“难怪父亲说上平安香。”纪士文仰面长叹:“这是怎么曲折才来的?那公主去了哪里?”纪老太太笑骂:“低声!公主不是在那里。”纪士文一笑:“让我明天去效力,说先太高了不好,先六品吧,我本来不想,想想父亲必喜欢,我就答应下来。”
雪飘连天,也遮不住纪家的喜气融融。
均王半夜里醒来,觉得自己一头冷汗,他梦到许王登基,真公主对他嫣然的笑……。有人影子贴近窗户上,低声道:“有请殿下。”
房外,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均王血液几近凝固:“小乔!”
“他才奔到街前,只说了四个字,公主已回,就断了气。”
暗沉的天下,只有雪光和均王的面庞是同样的颜色,苍白而无血色。均王脸色灰白得吓人:“公主已回?”回了哪里?他的心被紧紧摄住,最担心的事,就是公主回到许王府。
如果公主回安陵,这奴才何必拼死报信?
均王从牙缝里迸出话:“去许王府外看看!”
许王府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大红灯笼喜气洋洋,还是前不久贴的大红喜字,一如崭新。均王忧愁得快白头发,近天明时才想到今天是宫宴,假公主好歹也见过几眼,自己去一看就知。
他急忙穿戴,打马往宫中来。才到宫门,就见自己的心腹官员急急奔来,惊慌失措:“殿下,不好了,许王殿下昨天夜里又更换了太傅!”
“换的谁!”均王急了眼,太傅是国之重臣,他常年在京里,当然是他和太傅关系走得近。许王换一个换几个均王还不当回事,现在开始换重臣,好似挖均王的命根子。均王急急的催:“为着什么?”
大冬天里,两个人全急出汗,那官员气喘吁吁:“昨天夜里陛下招许王和太傅等几人入宫,”均王心一沉:“怎么我不知道?”
“是许王殿下提议,他说有重要的事求见陛下,陛下拿不定主意,就招太傅等人入宫。”官员急得结结巴巴。
均王一把拎起他衣领,怒道:“捡重要的说!”
“七殿下说兵权散乱,又说他自己部下打的胜仗多,又说是公主的意思,强兵才能富国,要把几家军队编在一处,设一个兵马大将军,直属宫中管辖。陛下说这事太大,就让太傅等人商议。七殿下件件说是公主的意思,太傅大人说这是云齐国,七殿下说他眼里没有公主,不知道怎么说的,给他安的罪名是傲上犯上,其心可诛!”
均王眼前一黑,身子晃几晃。好狠的人,其心可诛这句话,足以杀人!当皇帝的,对于臣子犯上,或可以原谅。对于有二心的人,就是必杀不可。他顾不上看公主,大步流星往国君处去,身后隐隐有大群的人声。回身一看,不是仇人相见,也分外眼红!
许王守礼陪着公主,夫妻漫步往这里走。
均王定睛仔细地看,第一眼见到许王走得游荡,一脚往东,看雪雕,又一脚往西,去看冰枝。公主面带不悦,絮絮叨叨在说什么。风,把她的语声吹过来,可以听到几句。
“什么重臣老臣,眼里没人的,还留到今天!”她眼角儿似看许王,其实目光越过他,似乎他是隐形透明人,那一点儿高傲,一点儿斜睨,一点儿俯视,就不再是夫妻相对,而似居高临下。
均王瞬间领会许王走得这么游荡,哪个摊上这样的妻子,估计全走这样的步子。谁肯好好去听她抱怨。
还没有抱怨完,公主用帕子打许王肩头:“说你呢,你倒没听到!”均王心如刀绞,这个只怕是真的。想想这个女子水性扬花,一会儿走,一会儿回,均王气不打一处来。
他只疑惑一件事,原先哪个是什么人?许王竟然没发现。沮丧蒙上他的心,均王明白了,原先的那一个,只怕是安陵国指派的。也就是说,许王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娶错了人。
均王心存侥幸,余下的三分清醒,还盼着这高傲看不上人,还是假装的。他稳稳心神,决定看一看再说。
许王懒懒散散回话:“下了狱了,要杀人,总得有人来求情,有人来劝谏,能说杀就杀!”公主更来气,用帕子砸过来,在许王身上开了一朵鲜艳的花,她催促道:“快杀快杀,在我安陵国里,这种人全是赶快杀了的!还等什么!”
眼波一转,这才看到均王。公主哼一声,点一点头就完事儿,她从来如此,均王苦笑着招呼:“七弟,七弟妹。”
“六哥正在烦恼,是为太傅吧?”许王明白的给公主使了一个眼色。均王第二个苦笑还没有出来,公主来了脾气,把许王捶了一下:“男人办事情,婆婆妈妈的不如我!”头一扬:“我去见父王!”
她脚步“蹬蹬”走开,许王轻吁一口气,怕怕地道:“公主脾气真要不得,六哥,难怪那时候你不娶她!”
均王心里恨,没有不娶她,是人家不嫁!他干笑:“七弟,那时候看你不愿意,现在看起来,是鱼水和谐。”
干巴巴的笑声,有如雪中冻得枯萎的干枝,脆生生的裂断开来,“啪”地掉落地面!
许王不叹气,但是摇头。没摇几下,前面的公主怒而回身,一句话也没有说,许王老实地跟上去,手扶着小腰身。
纪沉鱼红了脸,扮得像也不用扶你的腰对不对,活似七老八十。均王瞪着这只手,真是不脸红,也不是新婚燕尔,在外面呆了一年多才回来,至于这手扶在这个地方!
许王走一步,说一声:“老了,果真我老了,”最后才笑起来:“昨天夜里在宫中没睡,果然是不行了。”
“啐!”纪沉鱼给了他一口,阴沉着脸转过身。均王也无奈,这……。算是个笑话。
上午宫里乱成一团,原本是个热闹的宫宴,现在女眷们哭哭啼啼的,官员们劝谏的,闹得从来听到政事就头疼的云齐国君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政事以前是均王和昭王管,现在又有许王和公主在,云齐国君只说一句:“朕头疼,”丢下这些人饮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