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马车,但是侯府被刘彻的人监视着,反而不好正大光明的出去。
可这也不是难事,待天亮了,城门要开之时,由齐洵避开监视的人,抱着阿娇跳出侯府,又来了一趟带出了陈睿。
行使马车的是府里的老仆,挺值得信任的,阿娇先让陈睿跟着马车先去,却让齐洵带着她往城东的方向去了。
那座院子还在,不过几年光景,就已经结满了蜘蛛网,轻轻的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在静谧的清晨显得分外刺耳,伴随着阿娇的动作,门头上的灰尘纷纷落下,落了阿娇满身。阿娇也不在意这些,拉着齐洵就往里走。
“这里是哪里?”齐洵小心的护着阿娇,为她挥去落在身上的细尘。
阿娇又推开后面的一个院们,探头进去瞧瞧,然后立马拉了齐洵进去了,解释道:“这就是我当年用来逃走的院子啊,我在里面藏了东西,如今来取出来。”
院子和长安的其他宅院无甚差别,阿娇寻到当年出逃密道的入口,入口在她逃出来后就将它毁了,而东西就埋在入口的旁边。
齐洵好奇:“什么东西?”
阿娇神秘一笑:“随我来便是了。”
阿娇要找的就是当年被她藏在这里的虎符。当年本就没有打算带着虎符走在江湖上,这东西一但丢了,被有心人捡到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所以还是藏起来稳妥些。
如今再取出来,自然也是有目的的,刘彻不可能就这么放了她,所以她必须要有和刘彻谈判的筹码。她和阿洵早晚会被他找到,到了那时她便有底气与刘彻交易了,不是?
“这是……。”齐洵看着阿娇刚挖出来的东西,万分震惊:“这是虎符?”齐洵虽然是江湖中人,却还是有些见识的,他知道虎符是可以调动军队的东西,却不知道这东西竟然被阿娇藏在这里。
阿娇轻轻的用帕子抹去上面的泥垢,带着点点回忆道:“这是我的外婆在过世前给我的,可以调动长安军队。”外婆曾经说,在未央宫里,皇后并不算什么,只有太后才是真正的一国之母。可是外婆啊,请原谅阿娇不想要这一国之后的地位了。这条路就像一个索桥,只能向前走,没有退路,可是阿娇走不下去了,既然不能回头,那么就跳下去吧,那又是一片广袤的天地。
外婆啊,阿娇只是一个小女人,没有什么大志愿,只要能够与相爱之人一起到老,平平安安的便好,所以阿娇恐怕要辜负你的期忘了。你说虎符有可能会成为我的护身符,那如今我便用它来护身吧,愿它可以保佑我和阿洵能够在一起。
齐洵道:“阿娇,你不仅有疼你的娘亲,还有外婆,她们都很疼你啊。”
阿娇轻轻靠在齐洵的怀里道:“那……临行前,我娘亲究竟与你单独说了什么?”
齐洵抿唇:“这个不可说。”齐洵回想起阿娇的母亲,那个高贵的大长公主临行前,对他说:
“阿娇这个孩子不会照顾自己,也会不讲理,希望你多让着她些。但是她真的是很好的,你能坚持这么多年守住她,是她所幸,也是你的幸福。本宫之所以放心将阿娇交给你,是因为你的情不仅让阿娇动容了,也让本宫动容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娇这个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认定了就不愿意去改了,可是你却是她唯一的意外,却也成功了。”
齐洵听了许久,并未吭声,他想,阿娇的娘亲要的定不是他去承诺他会好好对待阿娇的话,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去听她说着阿娇从小到大的琐事,从那点点滴滴中去想像阿娇从前的生活。
最后她说:“本宫不需要你的任何承诺,因为那个人也给过本宫同样的承诺,可结果呢……只要日后事情处理完了,你能够带着阿娇回来给本宫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活得很好。”
阿娇靠在齐洵怀里,她的怀里是已经熟睡的陈睿。阿娇取完东西后,他们便立马赶路出了长安城,至于下一站去哪里,还真的不知道。
“我们还是先回赵家村吧,那里还没有暴露。”齐洵询问阿娇的意见。
阿娇点头:“好啊。”顿了顿又道:“回到赵家村后,我们将当初在朔方城里没有完成的事情完成吧。”
齐洵一怔,傻傻的问:“什么事情?”
阿娇“扑嗤”一声笑出来,先是将怀里的陈睿轻轻的放到另一边车榻上,然后转身面对着齐洵。阿娇捧着他的脸,然后左看看,右看着,害得齐洵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赃的东西。
“阿娇,你在看什么?”
阿娇认真的回答:“我在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看着他真的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阿娇戳戳齐洵的脸道:“真是个笨蛋。”
齐洵很无辜的的看着阿娇,他怎么又笨了?阿娇道:“我们在朔方城有两件事没有办完,一个是喝合卺酒,还有一个是……。”阿娇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洞房花烛。”
齐洵的脸刷的一下子全红了,阿娇看着他泛着粉红色的耳根,轻轻的在上面印下一吻。
齐洵全身一僵,他觉得全身无比的躁热难受,想到阿娇的话及阿娇的动作,他突然想,怎么长安城距离赵家村就这么远呢?马车应该再快一点的,或者让他来驾驶会更好些。
刘彻在早朝下后,先去了椒房殿,看着里面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床和被子,衣柜里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它门的主人回来了。刘彻换上了便服,让杨得意备好马车,准备这就去堂邑侯府把人接回来。
“姑姑,为何不见阿娇人影,可是没有起身呢?”刘彻看着只有刘嫖一人再用早膳,心里没由来的一愣。
刘嫖慢迢斯理的放下筷子,取来帕子擦擦嘴,这才道:“娇娇已经走了。”
刘彻的剑眉蓦地一挑:“走了?”
刘嫖点点头:“是的,娇娇已经走了,她跟着她的心走了。”
刘彻眯起利眸,整个人看上去阴冷无比,那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几乎成了一条细线,许久他才开口问道:“姑姑可否解释娇娇是如何走的吗?”
刘嫖轻轻的跳眉:“刘彻,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你可是在后悔?可惜晚了。是本宫放走她的,本宫已经害了娇娇一次,这一次就权当是帮娇娇的。”
“姑姑以为朕真的不敢动堂邑侯府么?”刘彻暗沉着脸,敛起的眉目里满满的杀意。
刘嫖倒也不怕刘彻会对她怎么样,一来她是刘彻的嫡亲的姑姑,他若真的敢,无论什么理由,他必会落了个不孝的名声,二来,堂邑侯府近来也没有犯错。所以
刘彻慢慢道:“朕听说最近主人翁又犯了事,不知道姑姑摆平了没有?”主人翁称呼的是指董偃,这个称呼还是他前世时为了讨好姑姑才这般唤的。姑姑和她义子的那些事,几乎到了全长安城都知道的地步了。
刘嫖没想到刘彻会拿董偃来威胁她,只是他确定有用么?刘嫖勾唇:“他的事情如果陛下想接手,不如就请陛下来处理。”不过是因为他很像他,可是他却还打着她的名义在外面欺男霸女,哼,可笑。
刘彻甩袖,拳头紧紧的握着问:“姑姑只需要说娇娇去了哪里便可。”
刘嫖摇头:“本宫不知,不过……刘彻,娇娇会回来看本宫的,你可以等着娇娇回娘家时,再过来寻你的……表姐。”
刘彻甩袖,大步出了侯府,吩咐了杨得意派人去追后,便回了未央宫,或者说他直接去了长门宫。刘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就此放弃吗?
长门宫的废墟还在那里,那被烈火烧过的残骸,被堆在那一块,刘彻敛住眸光走过去。
那场大火啊,不论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都烧了他们全部的过去吗?昨天晚上,他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声叹息,然后一个声音道:“三世的缘份啊,这一世给了你们两次机会,却还是没有在一起,罢了罢了……命中注定不会再有,缘已尽啊。”
一句缘已尽,让他从梦中惊,在他看不见的空间里,手腕处那本就细如薄丝的红线渐渐消失。
第一世,他是龙王瀛绪,她是凤女瑞茴。本是青梅竹马,婚约相加,却因他一时迷念妖姬,被推上了灭神台入人世轮回。她为救他独自跳入灭神台,烈火烧身,身心俱毁,他悔之晚矣。
第二世,他是武王姬发,她是西歧苏妲己。他为夺得商的天下,让她去了朝歌为他迷惑纣王帝辛。结果帝辛真的爱上了她,独宠她一人,而她亦对深情的帝辛动了情。最后武王攻陷朝歌,她却选择了同帝辛一起自焚于摘星楼。
第三世,他是汉武帝刘彻,她是孝武皇后陈阿娇。这一世也是他们的最后一世,这一世情断,便再无情缘可寻。到最后……终究还是断了,一世情缘,两次机会他们都错过了。所以他们之间的情缘已了。奈何世间情事终难料,本是一根扯不断的红线,经历了三世的洗礼,岁月的侵染,不断而散。
下一世,没有了红线的牵绊,他们连能否相遇都很难说,总之是缘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