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未央金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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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元狩三年,丞相公孙弘死,张汤为御使大夫。

元狩三年乍暖还寒之时,阿娇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前后有宫娥护着,慢慢的在椒房殿的后花园里闲逛。

“娘娘,这里的风大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欢月搀着阿娇,有春风吹来,不禁缩缩脖子。

阿娇裹着厚厚的衣裳,披着火红色的披风道:“好吧,睿儿也该回来了。”

阿娇将回了椒房殿里坐下,欢月捂热了手为阿娇捏腿。阿娇看着双腿的浮肿,叹道:“这腿肿的难受,亏得每天还在后面的园子里走动呢,怀睿儿时,也没见这样的情况。”

欢月道:“那时娘娘哪有心情关注这些?其实那时娘娘的腿肿得也很厉害呢。”

“是吗?”阿娇挑眉,微微叹息道:“可是这个肚子也太大了吧。”

欢月抿唇笑道:“奴婢还以为娘娘知道呢,奴婢特地问过太医了,娘娘有可能怀的是双生子。”

阿娇蓦地瞪大凤眸道:“双生子?呵,我还以为是这个孩子个头大呢,让我好一阵担心。”阿娇柔和的抚着肚子,原来这里有两个宝贝啊。

欢月扑嗤一声笑出来:“娘娘真会开玩笑……咦,殿下也是时候该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啊?”

欢月话说着,刘睿便已经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阿娇招手道:“到哪里去疯了,怎么到现在才会来?”说着拉过刘睿,细细的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

刘睿谄笑:“宫里就这么大,我还能去哪啊?”

阿娇拍拍他的脑袋道:“臭小子,有事学会瞒着娘亲了?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未央宫都已经全部逛遍了,老实交代哦!”

刘睿揉揉被拍的地方,讨饶道:“便是今日从骑射场下课时,在马厩那里遇到了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马奴。他还一点没有奴才的样子,傲得很,然后我就和他赛了一场,结果……输了。”

阿娇和欢月皆笑,阿娇来了兴趣,要知道睿儿本就偏好习武骑射,再加上他的师傅还是齐洵,所以他在同龄人中,还是很不错的。“哦?是什么样的少年,竟然比睿儿还厉害?”阿娇想,以睿儿要强的的性子,这次他输了,恐怕还有后续吧。

刘睿道:“他说他本是匈奴休屠王的儿子金日单,因为族里斗争,浑邪王灭了他全族,只剩他和他的母亲逃了出来。所以才在大汉未央宫里当了马奴。”

阿娇点点头道:“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刘睿仰头:“他可怜,可不是他能赢我的借口。我和他约定了,三日后再比。”

阿娇捏捏他的鼻子道:“那三日后,娘去观战可好?”

刘睿瞥了瞥阿娇的肚子,眨眸道:“娘这样能站得住吗?万一惊到了娘可怎么办呢?”

阿娇瞪眸,捏着他的耳朵道:“臭小子,你当你娘是废物吗?只是这样就会惊到?”

“娘,疼疼疼,轻点,我娘最厉害了,是世上最棒的娘了。”刘睿捂着耳朵奉承。

“这还差不多。”阿娇放开手,轻轻为他揉揉道:“你可要给弟弟妹妹作个榜样。”

刘睿趁机逃离了阿娇的手里道:“那娘也不能总教训儿子啊,小心弟弟妹妹不敢出来了哦。”

“臭小子,等把你弟弟妹妹生出来后,娘一定狠狠揍你。”阿娇故作恶狠狠的说,唇角却怎么也掩饰不了那抹微笑。

三日后,刘睿先将阿娇安置在骑射场的看台上,确保阿娇安全后道:“娘便看着睿儿如何赢了那匈奴人。”

阿娇裹紧身上火红色的披风,勾起唇角:“好,睿儿可不要让娘失望哦。”

刘睿行至马厩,却见金日单正在洗马,拍他的肩道:“本殿下来了,你可要应战?”

金日单回身道:“皇长子稍等,待我将今日的活干完。”

刘睿佯怒:“等你干完天都黑了,我娘还在那里看着呢,算了,我来帮你吧。”

金日单挑挑浓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皇长子。

刘睿瞪眸:“怎么?以为本殿下不会?”

金日单笑道:“只是没想到大汉最尊贵的皇长子殿下会说出这样的话。”

刘睿挽起袖子道:“你以为我是在帮你么?我是怕我娘等急了。况且,那些年在宫外,我也同齐叔叔一起刷过马。”

金日单记起他在匈奴时,父汗曾对他说起过大汉的几个皇子,他倒没有听过这位皇长子殿下。到了汉宫后,直到这位皇长子归来,他从宫人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这个皇长子的事。虽然不是很全面,可是他也多少了解了,再加上,皇子们过来上骑射课,以他看来,这个皇长子不简单。

那日与他比试之后,再加上今日的交谈,他可以断言,眼前的皇长子若能继承皇位,日后定是大汉之福,有这样君主的大汉,也值得他效忠。

“喂,好了吧。”刘睿拍拍手问。

金日单点头:“皇子殿下,在下便陪你比一场。”

两人选好马,刘睿先到阿娇这里与阿娇说了情况,阿娇叹道:“你终于来了。”

刘睿道:“让娘亲久等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金日单翻身上马,心里暗叹,这位便是大汉皇帝最心爱的女人吗?听说,她虽然改变了身份回来,可是皇帝还是给了她最高的待遇。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却能教育出这么优秀的皇长子,可见她也是不简单的人。

刘睿也随之翻身上马,便是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马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前蹄上扬,胡乱打转,然后似找到了目标一样,猛地向阿娇那边冲过去,刘睿怎么也控制不住。

金日单很快反应过来,策马便追,拉住刘睿将他带到自己的马上。

“你干什么?”刘睿大吼。

“这匹马有问题,你控制不了,我当然是救你啊。”金日单也高声道。

“混蛋,你没看见……。”刘睿突然噤声,看着马冲破跨栏高抬着前蹄,眼看着就要对着阿娇踩下去了。“娘……。”

阿娇在远处观望刘睿的情况,见他的马突然跑起来,便担心他会出事受伤,可还没反应过来,那匹马竟然就这样冲了过来,而且还是对着她。

“娘娘,小心。”面对这突发的状况,欢月很快反应过来,她猛地推开阿娇,自己重重的被马蹄狠狠的踢中,重重的摔在墙边,而马还是没停下,继续向前冲,一头撞在墙上,也倒下了。

被欢月一推,阿娇虽护住了肚子,可还是受到了冲撞,扑天盖地的疼痛从腹部传来,阿娇感到腿间有什么东西在流逝。

刘彻最近这几日在忙着山东水灾的事,今日好不容易都处理妥当了,便也放下手中的散事,赶向椒房殿。

在椒房殿里,宫娥说阿娇去了骑射场,刘彻挑挑眉,也没说什么,掉头就向骑射场走去。

刘彻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看到让他心脏差点停止的一幕。那匹马对着阿娇,时间仿佛定格在那里,他拼命的向那边赶去,可是足下生风也赶不上。只能眼看着阿娇被推到一边,欢月被马踢中。“阿娇!”刘彻惊呼。

“宣太医,快去宣太医。”

椒房殿——

刘睿跪在刘彻身前,新任御使大夫张汤匆匆赶来。未央宫里发生的事,他在进宫前也听说了,看着跪在盛怒的帝王身前的皇长子,张汤便知道此事麻烦大了。

刘彻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颤抖跪下的张汤道:“这件事给朕彻查,朕要知道最终的结果。”

“诺。”

张汤退下后,刘彻冷眼看着刘睿道:“你先回去。”

“父皇,也让我去查吧。”刘睿听着房间里娘亲的痛呼,暗自咬牙,眸色渐渐锐利。

听着房里阿娇的惨叫,刘彻烦躁的挥手:“好,你也该给你娘一个交代。”

刘彻守在门外来回踱步,心里越来越无法平静下来,耳边是阿娇的痛呼,刘彻握紧拳头。突然门被打开,稳婆急切的说:“陛下,娘娘大出血,恐怕……只能保一个了。”

刘彻踉跄退了一步,定下心神来道:“保阿娇,一定要先确保阿娇,孩子……也要尽量。”

“诺。”

刘彻觉得此刻的时间过的特别慢长,仿佛天长地久也不过如此,耳边阿娇的痛呼还在萦绕,至少阿娇还活着。

许久,产房里终于没了动静,稳婆抱着一个婴孩出来:“陛下,娘娘生了双生子,但……。”

刘彻打断道:“阿娇呢?”

“呃,娘娘大出血,虽然已经昏迷了,什么时候醒,老奴也不甚清楚。”

经太医的诊断用药,阿娇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却迟迟没有醒来。在照顾阿娇的同时,刘彻还得接受那个虽然来到世上,却已经停止呼吸的女儿。

阿娇费尽力气产下双生子,可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还有一个在母体来呆太久了,又被脐带缠绕,生下来时已经断气。

怀里的女婴已经脸色发紫,刘彻轻轻的亲亲女婴的额头,吩咐道:“给公主安置一套衣服,然后葬去茂陵。娘娘这次只生了一个公主,任何人都不得说漏嘴,否则……。”

“诺。”

看着床上丝毫没有生气的阿娇,刘彻轻轻的为她理理发丝。娇娇,你什么时候才醒来呢?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呢?真是不让人放心,一不在你身边你便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