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从海上漂来的木乃伊——【美】爱德华·D·霍克 (1)
圣诞节过后几天，我和西蒙?达克抵达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当时那里依然是炎热的夏天，而我们的出发地纽约则寒气逼人。这次到里约热内卢时，西蒙提前给我打了电话，他说：“老朋友，我需要你帮助我。你是当今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
“为什么要去里约热内卢，那里有恶魔在等着你吗？”我问道。我们已经相识25年，彼此知根知底。
“可能吧，”他回答说，“今天早晨，一位以前就认识的律师打电话给我，说当地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坎波卡巴那海滩上，发现了一具从海上漂来的木乃伊。”
“一具木乃伊！一具干尸？就像埃及金字塔里的那种？”
“是的，就是那样的。”
“也许木乃伊是从某艘船上不小心掉下来的，它已经很陈旧了吧？”
“不，是一具新尸，看了就会让人大吃一惊。死者是那位律师的当事人，是在圣诞节来临的前一天失踪的。”
听了这种情况，我当时就觉得，我和西蒙一定得去里约热内卢一趟了。
我的妻子谢利知道我要离开家的时候，显得有些不高兴，但她完全能理解我和西蒙之间的关系和工作内容。通常情况下，西蒙专心致志地调查他那些离奇的案件，我则在一旁记录，把他神奇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破案过程撰写成书，交由我的公司出版。西蒙曾夸张地说，他已追踪了恶魔将近2000年。他说得很夸张，我当然不能相信，但有一点我得承认，他的确是位破案能手。你只要看一下他机警的表情，就会相信他说的年限了。
我们在飞机上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旅程，很快抵达里约热内卢。
把我们请来的那位律师叫费利克斯?布赖特，是个美国人，长得非常强壮，年龄在40岁左右，是西蒙在纽约的旧相识。当我问及西蒙，那位律师为什么来巴西的时候，西蒙机警地一笑，说：“我猜他肯定是陷入了某个金钱的圈子里。当然，巴西和美国之间并没有签订引渡条约。”不管这个律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巴西，他在这儿确实干得不错。他的办公室在一座新建的大厦里，站在窗边，眼前就是美丽的大西洋，不远处就是坎波卡巴那海湾。
“这是一个非常广阔的海湾。”西蒙说。
“尸体就浮在水边吗？”
“对。不过是被海水冲过来的。”
“请你具体说一下被害者的情况，好吗？”西蒙对费利克斯?布赖特律师说。
“其实我对死者也不是非常了解。他叫塞尔吉?科斯塔，有个弟弟叫卢以兹。他们兄弟俩在下面那条街上开了一家商店，专门供应当地的手工艺品，我平时给他们提供一些必要的法律援助。塞尔吉之前结过婚，不过早已经离了，弟弟还是单身，他俩住在卡农尔区的一间小屋里。受害者是在圣诞节前失踪的，最开始的时候卢以兹并没当回事，他以为哥哥又是因为婚姻的事去借酒消愁了，后来觉得情况不对，才跟我说的。”
“说说尸体的情况吧。”
“尸体是在两天前被海水冲到海滩上的，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被香料等涂抹防腐，并用粗绳紧紧地捆着，看上去真像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埃及木乃伊。”
西蒙点了点头说：“这很像是恐怖组织干的事，他们会用这种办法来吓唬老百姓。在巴西，你们有没有和当地的武装组织发生过冲突呢？”
“没有。而且塞尔吉和卢以兹也绝不是什么有钱人，即使敲诈也拿不出钱来。”
“也许他们还有下一步棋，”西蒙沉思着说，“塞尔吉的死只是个开始，是杀鸡给猴看，威慑其他商人，在遭到勒索时乖乖把钱拿出来，不然就是死。”
“这种可能性当然是存在的，但这里还存在另一种可能，这也是我之所以找你来的原因。我记得你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特别是有关宗教和对各种神灵崇拜的事非常有兴趣。”
“是的，你想说什么？”
“里约热内卢狂热的崇拜者不但对神灵顶礼膜拜，对鬼怪也是如此。”“你知道魔鬼艾克苏吗？”
“知道。”
“精灵庞帕?吉拉呢？”
“也知道。”
“这样说来，你一定知道海神耶曼雅了。她被描绘成一位穿着蓝色长袍、一头乌黑长发的美女。过不了多久，在新年来临前的那些日子，外边的海滩上将聚集无数的人，他们都是海神耶曼雅的崇拜者。在那些日子里，他们会把鲜花、珠宝和一些动物当做祭品扔到海中。如果这些祭品被海浪卷走，就意味着耶曼雅会帮助和保护众生灵；如果这些祭品被海水冲回海滩，就代表她漠视众人的行为和予以拒绝。”
“你是说你觉得……”
“对，塞尔吉是被别人杀死的。他的尸体被当做耶曼雅的祭品扔进海中。但是耶曼雅拒绝了，他被冲回来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开始想，费利克斯?布赖特可能因为长期待在里约热内卢的缘故，也受到了当地一些怪异念头的影响。但令我吃惊的是，西蒙看起来竟也一本正经地在听，甚至接受了律师的说法。
“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他赞同地说，“但我想明确知道的是，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原因是什么？”
“我是他的律师啊，我为他写下遗嘱，应该对他负责任。所以我觉得，应该找人查出他的死因，找出凶手。我之所以没跟警方说这件事，是因为他们只能做一些常规的判断，这种案子他们并不在行。”
“塞尔吉有什么财产？都是由他弟弟继承吗？”
“无非就是小店的一半股权而已，值不了多少钱。在离婚协议书上，塞尔吉的住房和所有的存款都已经判给了他的前妻，他一直在赡养着前妻和两个孩子。”
“这件事我得跟警方沟通一下。”
“你可以找马库斯?奥林斯，他就是当地的警察。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们安排会面。”
布赖特拨通了电话，用葡萄牙语简略地谈了几句，之后就挂上电话，说：“已经联系好了，马库斯?奥林斯会在一个小时后和你见面，地点他建议在市内停尸间。马库斯?奥林斯说他会竭尽一切可能为你提供帮助。如果你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什么最新消息，还希望能够尽快告诉我。”
“这么说就不用尸检了吧？”我嘟囔着说。
随后，我就和西蒙一起去了停尸间。
马库斯?奥林斯长着黑色的卷发，留着几缕小胡子，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得多。尽管手中有一件棘手的案子，但见到我们后，他还是满脸堆笑。在作了自我介绍后，他把我们带到一张用被单盖着的陈尸台旁。
“太恐怖了。”马库斯?奥林斯指着尸体对西蒙说。
“他是如何被害的？”西蒙问道。
“我们怀疑是被毒死的。我们会取下尸体上的一些组织做进一步的化验。当然，尸体本身被做了防腐措施，所以很难判断死者被害的确切日期。”
西蒙俯下身仔细看着尸体的皮肤，像在寻找什么。
“你们现在有什么最新线索，比如尸体为什么被做了防腐处理呢？”
“没有最新线索，我们国家的工业水平还不是很发达，在山区居住的老百姓生活条件很差，他们死后，常常在进行防腐后被埋掉。我们正在询问所有圣诞节前夕做过防腐处理的承办丧事的人，但如果是杀人凶手亲自为塞尔吉进行防腐，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你相不相信，对尸体进行防腐，是祭拜海神耶曼雅的一个组成部分？”
“我可不是有神论者，我是警察，警察在办案的时候，从不牵扯迷信。”
“我想，费利克斯?布赖特律师之所以把我找来，是因为他相信在这个案子中，有一些非常规的因素存在。”
马库斯?奥林斯笑了一下说道：“他的办公室正面对着坎波卡巴那海滩，在那里，他很容易就可以看到海滩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此情此景，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把自己当做一个神灵。神灵是迷信的产物，对不对？”
西蒙也微微笑了一下。据我观察，他虽然没有直接点头表示同意，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对那位警察的敬佩之情。或许，他俩都已经洞察了费利克斯?布赖特性格中的某个方面，但是我没有任何发现。
“我想最后再确认一遍，你们没有找到最新线索是不是？”我们就要走的时候，西蒙对警察说。
马库斯?奥林斯耸耸肩：“明天就是新年，是祭拜海神耶曼雅的狂欢之夜，会有数不清的蜡烛在海滩上晃动。大海本身可能不会做出回答，但我到时会过去看一下。”
“我觉得你并不迷信。”
“那当然，不过凶手可能是个迷信者。”
从停尸间出来后，清新的空气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我看着西蒙问：“接下来去哪儿？”
“去看一下死者的弟弟卢以兹吧。”
塞尔吉和卢以兹兄弟俩很会为商店选地方，他们的商店位于街道最繁华、最热闹之处。穿过马路，我和西蒙一起走进商店，柜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雕刻品和手工编织的小篮子。
“我马上就要关门了，”站在柜台后面的一个男人说，“家里有丧事。”
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胡须刮得非常干净，如果他蓄起胡子，简直就和停尸间里的那位死者一模一样。
“你是卢以兹?科斯塔先生吗？”西蒙问道。
“是的，你是哪位？”
“我来自纽约，这次是专为调查你哥哥的死因来的。”
“是谁把你请来的呢？我并没有这样做啊。”
“是他的律师费利克斯?布赖特先生让我来的，我对这种案子比较擅长。”
“你是说你这样一位老人要调查杀害我哥哥的凶手？”
“对，没错。我想弄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据你了解，谁最有可能杀害你的哥哥呢？”
“没有任何人，除了他的前妻罗塞塔，那个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因为婚姻破裂就杀死自己的丈夫，这好像站不住脚。”西蒙说。
“怎么不可能？她把我哥哥的每一分钱都拿走了。弄到最后，我哥哥只能和我住在一起，靠这个小店生活。”
“好吧，你具体说说你哥哥失踪这件事。”
“他是在圣诞节前夕不见踪影的。我们这个商店不大，平时只要一个人留在店里就行，在圣诞节的时候，我们还找了一个临时工。我哥哥以往都会在圣诞节的时候给孩子们买礼物，那天他也是这么做的。但到了晚上6点钟，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刚开始没有想到会出意外，以为他跟孩子们在一起。直到圣诞节一早，罗塞塔打来电话，我才知道出事了。”
“他去过他前妻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