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从海上漂来的木乃伊——【美】爱德华·D·霍克 (2)
“没去过,至少她前妻是这么说的。我就赶紧给他的几个朋友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见到我哥哥,所有人都说没有。当天晚上,我哥哥还是没有回来,我觉得不能再拖了,就报警了。”
“后来警方就发现了他的尸体,对吗?”
“对。28号早晨,他的尸体就被冲上了海滩。”
“你哥哥的尸体现在仍放在停尸间里。”
卢以兹点了点头:“是的,警方想搞清楚他的死因。今天晚些时候,遗体就可以拿回来了。这就是我急着关门的原因,明天要举行葬礼。”
“布赖特律师说,你觉得你哥哥是因为感情方面的事外出酗酒去了。”
“我确实这样想过,我非常讨厌那个女人。你知道我们是个信奉基督教的国家,离婚是件非同小可的事,对每个人的打击都非常大,对我哥哥也是如此。”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就酗酒?”
“对,这不奇怪。”
我站在柜台旁边,随手拿了一个很小的美洲驼石雕说道:“这个东西有不短的时间了吧?看上去挺值钱的。”
“原件是哥伦布航海时期的石雕,是秘鲁的国宝,这只是个仿制品。”
我把那个石雕轻轻放回原处,西蒙也问完了他想问的问题。他在看兄弟俩的一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就告别卢以兹,和我一起走出了小店。
“西蒙,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我问道。
“现在还很难说。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兄弟俩长得太像了,卢以兹要是蓄起胡子,真是跟他哥哥一模一样。”
“是啊,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呢。”
“你知道吗,尸体在防腐以后,就不能再做血型鉴定。防腐的时候,体内的血液会被全部排出,以防腐液替代。”
“什么?你是说躺在停尸间里的可能不是塞尔吉,而是卢以兹?”
“现在还确定不了,我们等着看吧。”
回到旅馆后,西蒙给马库斯?奥林斯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有关尸检的情况。那边的消息让他有些失望。
“罗塞塔确定死者就是自己的前夫塞尔吉,指纹鉴定的结果也如此。看来,躺着的那个人是塞尔吉无疑了。”
晚上,我们在旅馆附近的街上散步,走着走着看见一个书摊,我们就停了下来。书摊上摆放着各种宗教图片和杂志,有十字架上的耶稣、耶稣和十二门徒最后的晚餐等各式各样的图片。
在众多图片中,还有一张画像,画的是一位海浪中的长发美女,她的身边有无数鲜花。
“这一定就是海神耶曼雅了。”西蒙说。
“他们把各种宗教领袖混杂到一起了。”
“在拉丁美洲国家,异教徒和基督教徒一直是混杂在一起的。”
第二天早晨,西蒙说应该去见见死者的前妻了。
“只要是死者的妻子,不论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西蒙说。
“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一定就是谋杀,除非马库斯?奥林斯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死者的死因是服了毒药。”
“马库斯?奥林斯刚才在电话中说,他已经找到了证据。我们现在就到那女人那里看看吧。”
我们到那女人的住宅时,全家人刚从公墓回来。我忘了那天是举行葬礼的日子。罗塞塔穿着丧服,在院子里等我们。她是一位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美丽女子,让我惊讶的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几分钟后,我突然想起,她竟然跟昨晚我们在书摊上看到的那幅海神画像惊人的相似。
我看了一眼西蒙,他也正在打量着罗塞塔。
“塞尔吉夫人,您觉得您丈夫会是谁谋杀的呢?”
“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他只是我的前夫,我们离婚两年了。平时我只是在他来看孩子的时候才见他一面。今年圣诞节,他甚至没有给孩子们买礼物,连贺卡都没有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如果他和那些信徒们混在一起,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你能够证明他确实曾和他们混在一起吗?”
“我想我得再说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他现在是不是那样我不知道,以前倒是做过那样的事。我现在以当模特来维持自己的生活。一位画家甚至把我画成了海神。”
“耶曼雅。”西蒙说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画得确实太像了。”
“他们要我每年都到海滩上参加祭拜海神耶曼雅的活动。今年由于塞尔吉的葬礼我本不想去了,但后来一想,还是决定去了。因为对我来说,塞尔吉已经死了两年了。”
“你不去海滩是对的。我想知道你跟塞尔吉弟弟的关系怎么样?融洽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据我观察,葬礼结束以后,他就没到这里来。”
“你观察得够仔细的啊。我和卢以兹没什么特别的往来,我和塞尔吉离婚以后,塞尔吉和他住在一起。整个离婚过程中,他也是站在他哥哥一边的。”
“你觉得作为塞尔吉的弟弟,他这样做正常吗?”
“这是很正常的事,他们是兄弟。”
“去过他们开的小店吗?”
“离婚之后就再也没去过。”
“好了,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据你的判断,塞尔吉是否卷入过任何犯罪活动?”
“你指的是祭祀活动吗?那些人从事的可不是犯罪活动,除非有人施展什么妖术。”
“我指的不是祭祀,是说其他的事情。”
“没有,我敢肯定结婚以来他从未干过这样的事。至于离婚以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问完这个问题,我们就离开她家,回到租来的汽车中。
“西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为什么要问最后那个问题?”
“没有,知道的和你差不多。”西蒙说。
尽管这样,在回来的路上,我还是一直在考虑刚才的事情。
回到旅馆的时候,桌子上有一张字条,马库斯?奥林斯让我们跟他联系。我们把电话打过去以后,奥林斯说:“到警察总署来一趟吧,塞尔吉的案子有重大发现。”
我们刚到警察总署,奥林斯就笑着朝我们走来。
“我们刚刚抓获一个名叫胡安?米拉的秘鲁人,并对他提起了诉讼。”马库斯?奥林斯说。
“是控告他谋杀了塞尔吉吗?”西蒙问。
“对。他还违反了一些海关条例,当然还有别的罪,关键是他已经交代了一切,除了谋杀塞尔吉这件事,但我坚信,他到最后会招出来的。”
“他触犯了什么海关条例?”西蒙问道。
“走私哥伦布时期的艺术品。我可以让你再听一遍胡安?米拉交代的事实。知道吗,我们已经盯他很长时间了。”
马库斯?奥林斯向手下发出指令后,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被押了进来。他本来可能是不愿意交代的,但我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得不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路很是艰难,他身上肯定还有淤伤。
“过来吧,胡安?米拉,这两位先生想听听你的供词,把跟我说的那些再说一遍吧。”
胡安?米拉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挪动身体,看样子身上有些疼痛,他想找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坐姿。看到他的样子,我想起了巴西司法审判中在犯人身上用烙铁的新闻报道,他们可以对犯人严刑拷打。警察执刑队在搜出记录在案的犯人时,可以直接处以死刑。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塞尔吉是不是就死于警察执刑队之手。不管怎样,这只是我的猜测。胡安?米拉的讲述已经开始了。
“秘鲁政府对出口哥伦布时期的艺术品有严格的禁令。塞尔吉偶然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一些人用亚马孙河上游的一些小型游船,把那些艺术品运出秘鲁。亚马孙河发源于秘鲁的安第斯山脉,距著名的印加遗址不远,游客们常去那里游玩。他们往往乘坐小船顺流而下,进入土著人居住的村庄,这时小船就接近国界了。我是个经验丰富的潜游者,会在小船靠近国界的时候将那些东西放在身上,从水下带入巴西领土,然后再转移到塞尔吉的船上。他买下以后,再转手高价卖出。”
“你把上个星期的事情跟他们说一下吧。”奥林斯催促着。
“圣诞节前一个星期,我打电话给塞尔吉,说有一笔大生意要做,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我们平时很少见面,一年顶多两三次,都是在需要交易的时候才这么做。这一次,我们约在里约热内卢游艇俱乐部里见面。见面后,我把一个包裹交给他,里面装着16件走私文物。按理说他应该给我钱的,没想到他说,第二天才能把钱给我,我当时就有点生气,这种事情是不允许的。但他跟我解释说,他弟弟已经越来越怀疑他了,不太容易从店里拿钱,他承诺第二天一定把钱给我,地点还在这里。然而当我第二天再去的时候,他却没有赴约,并从此失去了消息。店里也只有他弟弟一人,不见塞尔吉的踪影。”
“说得再清楚些,当时具体是什么时间?”
“圣诞节的前两天。我想尽办法找他。第二天离圣诞节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我还问卢以兹他哥哥去哪儿了,他说哥哥已经失踪了。”
马库斯?奥林斯对西蒙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胡安?米拉一直在找塞尔吉,他赖账不还,胡安?米拉就把他给杀了。虽然这一点胡安?米拉还没有招供,但也是迟早的事了。”
听了马库斯?奥林斯的话,胡安?米拉露出了极其恐惧的表情:“我并没有找到他,我不是杀他的凶手。”
奥林斯冷笑一下,做了个手势,手下就把胡安?米拉带出去了。
西蒙看着我问道:“你真觉得那个人就是杀人凶手吗?”
“我觉得完全有可能。”
“也许他并不是凶手,塞尔吉把走私文物拿到手后,可能另外有人把他杀了。”
“还有一种可能是,胡安?米拉撒了谎,他已经拿到钱,而且把塞尔吉杀了。”马库斯?奥林斯说。
“我看,我们还是往回考虑一下吧:”西蒙说,“尸体为什么要做防腐处理?为什么要紧紧地把它捆成木乃伊的样子扔到大海里?如果胡安?米拉是凶手,他完全可以把尸体扔到一个隐蔽的山沟,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地防腐、做木乃伊,他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这样不是更危险吗?”
但是马库斯?奥林斯仍然固执己见地认为:“胡安?米拉肯定是凶手,他只是没有招认,只要他招认,一切都万事大吉了。”
一旁的西蒙有些无奈,他并不认可奥林斯的这种说法。
在之后散步的时候西蒙问我:“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我想咱们的观点应该是一致的。这是一场罪犯之间的火拼。它复杂的地方在于,被害人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