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国际儿童文学奖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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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令人费解的书呆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动物们一直对新人家的一举一动保持着密切的关注,而他们可能对此毫不知情。毕竟,他们对大伙儿还是很陌生的,小动物们会在附近的草丛里睁着他们的小眼睛,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们说的只言片语,都会一字不落地飘进小动物们的小耳朵里。

第一天,兔子老爸和阿那达斯叔公俩商量结伴去试试那只虎斑猫的实力。他们已经听说了,这肥猫叫莫顿先生。此时,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前廊的台阶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还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兔子老爸被派出打头阵,只见他一蹦一跳地经过屋子前面的草坪,在离肥猫几尺远的地方停下来。而莫顿先生只是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兔子老爸,就继续看他的风景了。接着阿那达斯叔公出场了,叔公虽然没有像昨天说的那样夸张地在肥猫的脸上使劲踹一脚,但是他距离莫顿先生确实很近,还挑衅地朝他的脸上扔了一把土。肥猫却只是抖掉土渣,无精打采地眯起眼睛睡着了。

田鼠威利和他的几个堂兄,看到兔子老爸和阿那达斯叔公完全没有危险,胆子也大起来,他们把莫顿先生围在一个半圈里,在他面前蹦蹦跳跳,不停地朝他做鬼脸,轻蔑地嘲笑他,最后居然毫无畏惧地唱起歌来:

莫顿先生,

是个缩头乌龟!

哦!哦!哦!

即便威利他们这么放肆,莫顿先生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用爪子捂住了耳朵,继续睡觉。

“咳!”阿那达斯叔公发话,“这肥猫还真是对我们没有什么危险啊。”

但是兔子老爸最关心的并非莫顿先生,而是新人家的品性:是不是绅士,有没有家教和礼数。他想试探一下,机会就在那天黄昏的时候出现了。那天这家人正好开着车出门了,于是兔子老爸和几个朋友就一直在车道旁的草丛里等着他们回来。当车子终于出现的时候,兔子老爸突然跳到路中间,正好落在行驶的车轮前面。

这时,男人赶紧踩了刹车,车子稳稳地在兔子老爸面前停下了。他和车上的女士对兔子老爸挥了挥帽子,一起说道:“晚上好啊,兔子先生,希望你好运。”然后他们又戴上帽子开车离开了,这次男人开得非常小心,车子行驶得很缓慢。

这下兔子老爸非常兴奋,他大声地嚷道:“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绅士啊,他们的教养真好。我没有说其他居民不好啊,但是我必须说,自从来到这里居住后,这还是我遇到的第一家这么让人喜爱的、高贵优雅的、善良有爱心的人家。在我从小居住的地方,这样的人家到处都是。那是在莓草乡的时候——”

“又提你的莓草乡,”菲伟烦躁地打断道,“我对他们的教养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关心的是他们的剩饭剩菜。”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菲伟,”兔子老爸说道,“有好教养的人,都会有美味的剩饭剩菜等着你。”

突然空气中弥漫了很浓的烟草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只见那家的男人带着一块方正的小木牌,沿着车道走来,手上还有一把铁锹、一把锤子和其他工具。兔子老爸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男人把小木牌竖在了车道入口处。

“乔奇,念念上面写了什么?”阿那达斯叔公小声说道,“我眼镜不知道放哪了。”

于是,小乔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请——小——心——驾——驶,当——心——小——动——物。”

“哇!想得太周到了,”阿那达斯叔公不得不承认,“你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地。请小心驾驶,当心小动物。他们真是善良贴心啊。”

这户新人家很快就以各种举动征服了小动物们的心,使得小动物们对他们赞赏有加。有一天他们在山上聚会,灰狐狸趁机向大家讲了一件自己遇到的事情。

“这户人家真是通情达理,有学问,有教养。”灰狐狸说,“他们喜欢安静,且非常友善。就在昨天下午,我正在四处转悠,忽然闻到了一阵很香的烤鸡味,接着鬼使神差地跟着这香味,钻进了有围墙的菜园子。我一心想着烤鸡,居然没有留意到男主人就坐在菜园的长椅上看书。当然,也怪这个男人当时没有抽烟。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了,而他本来正在看书,这时恰好抬起头看到了我,我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你们猜,他是什么反应?他竟然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那里,看着我,说道:‘你好啊。’接着就继续埋头看书了。我也接着转悠。这样的人家真是好啊。”

“他太太也很不错哦,”土拨鼠波奇附和道,然后讲起了自己的经历,“你们还记得有天下午从田里传来的喧嚣声吗?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正在田里觅食,我跟你一样没有提高警惕,在天还亮的时候出现在空地这么危险的地方。果然,当时十字路口的大狗突然就出现了,朝我冲了过来。情况紧急,田里也没有能躲的地方,但是我并没有被吓到,我勇敢地跟他面对面对峙。你们知道,两三年前我还在那条大狗的鼻子上下过嘴,那里还有我咬他的伤疤呢。他对我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敢直接上,只是不停地围着我打转,想找机会偷袭我,还不时发出恐吓的吼声。这时,在菜园干活的太太听到了,走过来看情况,手里还抓了一块石头,有甜瓜大小。”

“她一看就都明白了。于是,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瞄准了大狗的肚子,使劲地把石头扔了出去,正好打中,天哪,接着那只大狗疼得嗷嗷叫,就连煤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兔子老爸做证道,“那天下午我刚好在煤山的女儿海瑟尔家里,我听到了,记得当时远远传来大狗的哀嚎声,真是痛快啊。”

“你们知道她接着干吗了吗?”波奇继续说道,“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满脸柔和的微笑,然后对我说:‘小笨蛋,下次可要小心一点啊。’然后就回菜园继续干活去了。我虽然没去过莓草乡,对贵族、绅士们的事情也不了解,但是我敢说,你们肯定没人反对——”他跺了跺脚,严肃地看着大伙儿,“我敢说没人能像她那样,爱护我们,帮助我们,替我们对付恶狗。”

波奇的家门口也起了一个小风波,当然,对人类来说这是件小事,可对动物们来说,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路易·肯斯多克受托为新人家砌石墙,而波奇的家就在那石墙的墙根上,当路易砌到波奇家门口的时候,男主人却让路易停了下来,他说:“肯斯多克先生,那段墙绕开别砌了,那下面住了一只土拨鼠,我们不应该打搅他。”

“不砌了?”路易感到不可思议,“土拨鼠会在这里捣乱的,他会破坏你的菜园的,这些你都不在意吗?我本来打算明天带只抢,把他杀掉呢。”

“你不能这么做。”男人坚决反对地说道。

“我们也可以安装一个捕兽夹。”路易建议说。

“那也不行。”女主人又出口反对,态度仍然不容置疑。

路易感到很困惑地抓了抓头:“你们的家你们说了算。不过这样看起来不是很好笑吗?一堵新墙上有一段这么破烂的旧墙,很不美观。”

“没关系,我们不在意。”男人笑着说,然后和太太一起离开了。

路易又不解地抓了抓头,此时提姆·马克格拉斯走了过来:“我不是提醒过你吗,读书多的人是什么?书呆子!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们是很和善,又容易相处,言谈举止都透着教养,但是他们的思想让人难以理解。就昨天,我建议他们最好除掉这些鼹鼠,我可以给他们帮忙放些捕兽夹,结果那位太太急切地拒绝道:‘可不能放捕兽夹啊。’就像她刚才跟你说的一样。于是我又说那下点毒药吧,放点毒药在田里也一样管用,那位先生又不干了:‘不用了,我们不需要对付这些鼹鼠。’”

“你知道我当时多么惊讶吗,我跟他们说,如果不除掉地里的鼹鼠,我就没办法把他们的草地收拾好,只能给他们一个半成品。你猜他们又怎么说?‘那就多翻几次地吧。’男人说,‘只要我们多翻地,鼹鼠就会自己离开了。’你听听!啧啧!”提姆一副不赞同的表情,“他还说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提姆继续抱怨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我还提醒他们给菜园围一圈篱笆来着。你想想山上到处都是动物,有兔子、土拨鼠、浣熊、鹿、野鸡、臭鼬,太多太多了。如果没有篱笆当安全栏,菜园就会被破坏得不像样子了。结果真是出人意料,你知道那位女士说什么吗?”

“我哪知道啊。”路易答道。

“你当然想不到了。”提姆说,“她说:‘我们喜欢小动物,他们非常招人喜爱。’招人喜爱,啧啧,她居然这么说,她还说:‘他们一定是饿了才会到菜园找吃的。’”

“我也是无语了,‘你说得对,太太,可是等你种上蔬菜之后你就会发现,动物的肚子是填不饱的,他们会不停地偷吃,到时候你们才知道有多烦人呢。’”

“接着男主人回答道:‘没事,我们要和这些动物和谐相处,我们的东西足够和大家一起分享了。’都大家了,我的天哪!他还接着说:‘就是为了这些小动物,我们才种了这么多菜啊。’”

提姆很无奈地摇着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和善、友好的一家人,居然这么奇怪。人们一定会觉得他们傻。我觉得,就是书看多了。就像我爷爷说的,‘看书多的人通常是书呆子’,他曾经时常这么说。”

路易一边干练地拿起锤子敲开一块石头,一边说道:“好人是好人,就是有点儿傻。”

大家给田鼠威利安排了一项任务,要他每天晚上负责监听新人家的谈话。这并不是很没有礼貌地窥探隐私,而是,小动物们需要尽快了解新人家对兔子坡——他们的家的安排。

起居室的窗户下放着一个雨水桶,威利跳到桶上后就能很轻易地爬到窗台上。冬天刚刚过去,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所以壁炉里的火还没有断,但是他们往往会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威利隐藏在窗台的阴影里,难以被人发现,而新人家的活动却全都暴露在了他的眼皮底下,掌握他们对于菜园的计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在今晚,这家人正在讨论需要的蔬菜种子以及其他货物,并打算列出清单。

此刻威利正在很认真地向大家伙儿把这家人的谈话都背出来。兔子老妈、兔子老爸、阿那达斯叔公、臭鼬菲伟、土拨鼠波奇和其他动物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兔子洞外,专心地听威利的汇报。

“他们说要买小萝卜,”威利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回忆,“胡萝卜、豌豆、菜豆、白扁豆、莴笋——”

“这下我可以做莴笋豆苗汤了。”老妈很是高兴。

“玉米、菠菜、甘蓝、芜菁、大头菜——”

“我对这些外国口味的东西不感兴趣。”阿那达斯叔公喃喃地说。旁边的兔子老妈连忙示意叔公保持安静。威利继续背道:“芹菜、大黄、马铃薯、西红柿、胡椒、卷心菜——红的、白的都有,花椰菜、覆盆子——黑的、红的都有,草莓、甜瓜、芦笋——我只能记得这些了——对了,还有黄瓜和南瓜。”

威利终于背完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而小动物们立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最后居然为了谁吃哪种菜互相争论起来。此时,兔子老爸站起来,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我们兔子坡的老规矩,相信大家都知道,”兔子老爸严厉地说道,“我们会在分享之夜统一解决食物分配的问题。据我计算,今年的分享之夜在五月二十六,到时候,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在菜园里聚会,然后根据大家各自的喜好和习惯分配这些蔬菜。”

“我只是过来做客的,我可怎么办呢?”阿那达斯叔公问道。

“你是我们家的客人,按照习俗,你会分到食物的,叔公。”兔子老爸说。

“那就太好了。”阿那达斯叔公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