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悦读三星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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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温暖岁月深处回眸

2011年10月11日,国家文物局公布了首批12个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作为古蜀文明的代表,三星堆和金沙榜上有名。首批均是大遗址公园,像圆明园、周口店、良渚、殷墟、秦始皇陵,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考古遗址公园是国际上通用并日趋成熟的考古遗址保护和利用模式,三星堆获此殊荣,将使遗址成为令人流连忘返的游览胜地。古老的马牧河潺潺流过,12平方公里的遗址宁静神秘,祭祀坑、城墙等将重现原貌,在这个带有科普性质的遗址公园里,古蜀先民的生活场景将再现在公众面前。

初夏的三星堆博物馆,绿树蓊郁、碧草茵茵,修葺一新的主馆耸立在鲜花绿树丛中,她已从“5·12”特大地震中浴火重生,虽说地震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历历在目,陶器被摇落摔得噼噼啪啪,青铜神树也摇得东倒西歪部件散落,游人惊惶地四散奔逃。是气壮山河的举国上下抗震救灾,使三星堆博物馆渡过艰危,仍迎来奥运圣火辉映三星堆祭台。大地震给人留下太多的思索,它提醒着生命的脆弱、生态的脆弱,也让人们对灾后的生活心存感恩。

沃野平畴上那三个高出地面十来米的土堆,和马牧河古河道毗邻的月亮湾台地,清代《汉州志》称之为“三星伴月堆”。这里土肥水美、物产丰富,辖区为四川省广汉市,属川西平原的腹心地带,史籍中记有“大旱不旱,蜀有广汉”的美誉。初夏正是这块沃土油菜小麦收获、水稻插秧时节,短短十多天,田野就从铺天盖地的棕黄变成了满眼嫩绿,秧苗在微风中轻摇着安宁和希望,像素妆的村姑,美得那么纯朴和诱人。博物馆巨大的馆体有如矗立在如诗如画的背景中。那螺形馆体触目就给人带来旋转升腾的感觉,这种造型立意深邃、古朴凝重,较好体现了古蜀文化的特色。当初筹备建馆,曾邀请了四川省建委、省建勘院、省规划院、西南设计院、省文化厅、文管会、旅游局、省博物馆等多家单位竞标设计方案。这一方案是1989年9月20日从参加竞标的18个建筑设计方案中认真遴选出来的,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螺馆旋转向上的三围选择了土色墙面,暗含从“土堆”中长出的意味,螺线连续不断旋转升腾,至顶部归缩为一个三角尖塔,塔身三面各吊挂着一个纵目人像,三对纵目有如从历史深处射出那古蜀先民威严亲切、神圣而神秘、让人遐思悠悠的目光。

古蜀史曾长期沉寂,三星堆也是繁荣之后戛然而止云山雾罩,是天灾人祸,还是由于征战杀伐,使其上千年了无踪影?其间可否有崇高的献身和硝烟里的呐喊?痛苦挣扎和争斗平息后的和平岁月,锥髻左衽的古蜀人又迁往了何方?他们可否不忘故园,又回来捕鱼采撷过吗?那些湮没了三四千年的生命状态,是否像现在解读的那么粗野而虔诚,单纯而冷酷,真诚而开放?

想入非非地站在阳光下,忘了初夏的阳光已有点灼人,很快就被晒出了汗,赶紧躲到树荫下,凉意裹着淡淡的花香穿透心扉,一股脑儿将各种感觉搅和在一起,让人想歌、想笑、想大声说话。作为一个本地人,我曾上百次走进这座博物馆,每一次都觉得那么亲切那么感动。

远望西山,挺拔着黛色的剪影,仍然巍峨坚如磐石,那里属龙门山断裂带,大地震曾瞬间将其中的两座小山合为一座山,它离三星堆仅几十公里,真得庆幸脚下这个板块还算牢固,大自然修复灾难的能力也真强,短短几年时间,山体垮塌时留下的白斑已被绿色全覆盖,西山又宛若画屏了。

《山海经》记载有个“都广之野”,草儿冬天不枯,谷物冬夏播种,鸾鸟自歌,凤鸟自舞,据考证就在成都平原。《山海经》的《海经》,一般认为是战国晚期的作品,出自蜀人之手。“白发三千丈”的“都广之野”,不知经历几多兴衰和沧桑?《山海经·海内经》载:“黄帝妻雷(嫘)祖,生昌意。昌意降处若水,生韩流。韩流擢首、谨耳、人面、豕喙、鳞身、渠股、豚止;取淖子;曰阿女;生帝颛顼。”据考证,韩流即高阳。擢首,即僵直的长脖子。谨耳是葫芦状的耳形,这两种体态特征,恰好在三星堆的青铜人头像中能找到例证。

颛顼在《史记》中列为五帝之二,是黄帝的玄孙,据《山海经·海经》记载,颛顼就葬在都广之野。颛顼的葬所,虽另有汉水、濮水之说,唯独出生地只有若水,若水即今天的四川雅砻江。颛顼兼采华夏、东夷两大集群的文化特长,曾断然实行“绝地天通”的宗教改革,特别是创制了测日影结合观天星以定季节的历法《颛顼历》,在《山海经·大荒西经》是这样记载的:“有人名石夷,来风曰韦,处西北隅,以司日月之短长。”所谓“司日月之短长”,就是通过测量太阳光照在物体上的阴影长短,用以厘定一年的季节,一天的时刻,和确定当地的地理方位。这是远古先民出于生产和生活的需要,在年复一年观察太阳运行的过程中,经过综合整理,不知经过多少年,才逐步认识到的太阳运行的规律。与上面曾谈及的《史记·五帝本纪》中的记述:黄帝的两个儿子降居在蜀地的沫水若水,那就是说,黄帝应与蜀地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近年来,学术界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北纬30°现象,两河流域文明,古埃及文明,中华文明,地中海爱琴文明,玛雅文明均处在北纬30°附近,而且发生、发展的时间也基本相近,这条纬线附近,汇聚了百慕大三角、埃及金字塔、巴比伦“空中花园”等地球上最为神秘的奇观和文化信息。其他文明均中断了,唯有中华文明一直延续至今,这不能不说是人类文明史的一大奇迹。三星堆恰好也在北纬30°,从1929年发现一坑玉石器,1953年冯汉骥等人提出三星堆一带可能有古文化遗址,到20世纪80年代发掘出12平方公里大小的远古遗址,再到1986年三星堆发现的两座商代大型祭祀坑,以及成都平原如今陆续发现的多处古蜀文化遗址,使古蜀文明成为中华文明群星璀璨的一个亮点,蚕丛、鱼凫顿时鲜活起来。深情回眸古蜀,三星堆人当年如何烈火熔金?用什么工具切割玉石?那柄金杖的神秘图案是否代表王权?繁荣两千年的古城为何废弃?这些令人振奋的命题,恰似高擎起火炬,照亮人们探索思考的道路。

由于没有发现文字,海内外的大量游客参观三星堆后,都说三星堆“神秘”“神奇”,其实,它更本真的指向是“神圣”。尽管尚待破解的谜团很多,博物馆现有的文物和研究成果,已熠熠闪耀着黄金、青铜、碧玉般的光芒。2014年6月21日,中国和希腊两国总理共同出席伊拉克利翁博物馆新馆开馆仪式,李克强总理向该馆赠送的礼品就是三星堆的青铜纵目面具复制品。2015年5月23日,李克强总理在利马出席中国与拉丁美洲文明互鉴系列活动,参观展览时敏锐地发现,三星堆的文化图形与查文文化的图形有相似之处,“这足以证明人类文明内在理念有相通之处”。中拉之间的互鉴,具有坚实的文明基础。李总理向秘鲁利马考古、人类学和历史博物馆赠送了三星堆黄金面具复制品。三星堆文物复制品连续成国礼,其中大有深意:与著名的殷墟文化相比,三星堆文化虽然发现较晚,但已被视为中华文明多起源论的重要考古证据。这也意味着,在中国自身的土地上,文明本身就具备多样性,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文明交相辉映。建馆18年来,三星堆博物馆让古蜀文明的影响迅速扩大,遍及泱泱华夏,抵达五洲四海,建馆可谓一个成功之举。

不过,当初是否在广汉建馆曾有过争议。首先,对于这些文物是否留在广汉,曾发生过激烈的交锋。当年担任县委书记的叶文志告诉我:1986年的一个夏日,他半夜四点多钟突然接到电话,说有人已将两个祭祀坑出土的文物装车拉走。叶文志顿时心急火燎地给广汉公安局局长黎登江打电话要求给予配合。公安局立即兵分三路,分别从向阳、中兴、复兴三处拦截,最后在向阳的路上将装文物的车子拦住了。双方僵持了一阵,最后拉文物的暂时把车开回中兴乡政府,广汉有文管所,也属文物较多的县级市,完全有管理辖区内文物的理由,而且其间已召开过三星堆文化的研讨会,两个祭祀坑发掘保卫工作都是广汉出钱出人出力。此后顺理成章促成了迅速建馆,继而公开展出声誉鹊起。

孕育三星堆的鸭子河在遗址北边蜿蜒流过,川流不息不舍昼夜,调整千年的时差,这片生命之水,毋庸置疑给古蜀先民提供了饮用、灌溉、航运之便。鸭子河古称雒水,“洛”同“雒”,亦记为“洛水”。《山海经》载,“女几之山,洛水出焉”,可见其得名的久远。“雒”从“隹”,属鸭雁类,四川人俗称为野鸭子,古往今来,冬春之间鸭子河上野鸭成群,一直到现在都是一道美景。

三星堆子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仰仗河流与土地繁衍生息。不知是何原因,兴盛了两千年的三星堆历史戛然而止,从这里消失得了无踪影。直到1929年春天,才在一把农民的锄头下初露峥嵘。使用这把锄头的老翁燕道诚年过七旬,他住在鸭子河边的月亮湾,那天,他带了点春困的感觉去看儿孙们车水灌田,龙骨水车吱吱嘎嘎转动着,那是一种现已退役的木制水车,轴上的齿轮连着一个木槽中的刮板,蹬踏轴上的踏板,带动刮板将水由低处刮向高处,虽属简单机械,功效却比肩挑高出许多。他见倒流堰的来水太小,叫坐在水车上的人停住踏动,下来将龙窝(车水用的水坑)掏大一些。以下的故事就带有传奇意味了,锄头碰到一个硬物,竟是个大石壁,掀开石壁,露出一个深约3尺的长方形土坑,坑中竟躺着一大堆色彩斑斓的玉石器,中间是成锥状从大到小堆叠着的一沓石璧,下面的石璧比脸盆还大,上面的仅有鹅蛋大小。芝麻开门般的神话让燕氏父子目瞪口呆,他们心跳加速血朝上涌,聪明的老爷子毕竟在衙门里当过“师爷”,有一些见识,他迅速指挥把洞口盖了起来,停止了车水,等到夜深人静才全家出动,将这批宝贝弄了回去,计有玉琮、玉圭、玉珠、玉斧、石璧等多个品种,总共400多件。随后他们将其分为五处埋藏起来,由于过度紧张兴奋,据说燕道诚害了一场大病,但这个天大的秘密被他家守住了。那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春天,一部普通的农家水车,竟掀开了一部古蜀都的神秘档案,三星堆从此成为四川考古的一块风水宝地。

直至一年后,见社会上没什么异常反应,燕家才逐渐拿出一些来馈赠亲友。之后,广汉圣公会基督教传教士董宜笃得知这一消息,搜集到几件玉石器,去成都华西大学找地质学家戴谦和鉴定,惊动了“华大”博物馆葛维汉馆长。华西大学博物馆鉴定为商周之物,广汉月亮湾的藏宝神话立即在成都传得沸沸扬扬。1934年春,葛维汉同林名均带领考古队到月亮湾台地进行考古调查和发掘,采集到出土的文物有玉璋、玉圭、玉琮、大小石璧、石斧、石刀及陶盆、陶盘、纺轮等陶器残片600余件,较为详细地了解到这里是一处古文化遗址,根据出土器物推测,其时代约在公元前1100年,并提出“广汉文化”的下限系商末周初。这次发掘还得到了当时旅居日本的郭沫若的高度评价。更大的惊喜来自于50年后,1986年8、9月间,在相邻仅30米内,两个大型祭祀坑接踵惊现,出土了上千年稀世珍宝,被誉为20世纪最重要的考古发现之一。

美妙的序曲飘飞在阡陌纵横的鸭子河畔,“三星堆”这个看似有点土气的地名顿时身价百倍。这片原野位于天府之国的核心区域,星罗棋布的沃野平畴上,农家小院四时皆有风景。茅草房曾是最有特色的民居,这种木骨泥墙上盖茅草、麦草、稻草的建筑延续了数千年,居然可以追溯到三星堆时代,学者将其称作干栏,已发现的有圆形和长方形两种,上下两层,上层住人,下层堆放杂物或饲养牲畜。茅草房就地取材造价低廉冬暖夏凉,近三十年才逐渐被砖混结构取代。

当年的鱼凫女王,住的房子肯定要高大些,不然怎么体现王者的威严?近两年,在三星堆遗址青关山台地发现一座长60米、宽20米,面积超过1000平方米大房子,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宫殿”。房子虽大,但推测起来,房顶多半盖的恐怕也离不开茅草、树皮这些材料,可以称为宫殿式的茅屋。三星堆的神奇吸引了众多美术家的关注,有美术家把鱼凫女王塑成了面孔俊美明眸皓齿黑发披肩的模样,她上身赤裸下穿短裙,嘴角带着慈母般的略显羞涩的微笑,赤脚站在青铜大鸟头上。美丽的女王统治着这方遥远的美丽沃土,庇荫了从母系到父系社会的历程!女王浅浅的微笑,应是现代美术家崇敬的解读。当灾难降临,街市、作坊、宫殿和王城突然灰飞烟灭时,她恐怕早已悲痛欲绝。

这些承载神话的珍宝隐含着遭受的劫难,连青铜大立人和青铜神树都断成几截,看着还原的祭祀坑场景就不免让人唏嘘,当年他们是从容离去还是落荒而逃,可否留下印记挥泪而别?两个祭祀坑都指向西北的岷山,是否隐含着什么深意?期望与失落、奔逃与死亡,藏宝时,是否发生过混乱与争斗?三星堆的泥土城墙上残阳如血,芦笛萧萧。

古蜀先民从蜀山出发,是否又回去过?他们是翻越九峰山,还是顺着岷山河谷来到了成都平原?是一路还是分成几路,举族而迁想必定会走走停停,抑或会在某地做过较长时间的居留,再继续探路前进。迁徙可否是遭受了大地震?他们是否驮着蚕茧和谷物的种子,手握青铜兵器,一路张弓搭箭,来到沼泽密布的四川盆地?拓荒的过程肯定异常艰辛,狩猎和采集必须面对凶禽猛兽,饿肚子的时候恐怕多的是,其间可否有与土著的争斗?他们最终选择留下来,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里的生存环境比蜀山要好些。

抚今追昔,人类终于发展到了宇宙飞船上天,人类基因结构破译,生物可以克隆,电脑将偌大一个地球连接成地球村的时代。回望蚕丛鱼凫,多亏三星堆曾默默地守望,不然,后人将很难触摸到古巴蜀那些灿烂华章,神树上的鸟居然能与十日神话衔接,站在神兽上的神人手能托起大山,文了身的美腿抓住鸟头可以向霄汉飞升,一切都是那么想入非非又神采飞扬。

川西的黑土地提供给先民们的衣食住行,原野以藏愚守拙的宁静,不动声色地演绎了天府之国的黎明。古蜀先民对成都平原的开发是成功的,灿烂的文化绵延数千年就是实证。能找到的蛛丝马迹,自秦惠王灭巴蜀后,秦益富饶,繁荣的巴蜀对秦成帝业,起了重要作用。再往后,巴蜀也曾支持了刘邦旷日持久的楚汉相争,“高祖因之成帝业”。经过一段时间休养生息,西汉时京城长安的人口是8万户,成都已达到7.6万户,居第二位。在以后重大的历史关头,天府之国的粮食,曾一次次拯救过全国的饥荒。

山水依然世事沧桑,这片土地也屡有灾荒、瘟疫、兵祸,并非一帆风顺。明末清初尚有人口锐减的记载,明朝万历九年(1581)统计,全川人口380多万,到清初时少到了可怜的60万,百年间锐减320万!谁能想象得到,在这个如今人口密度每平方公里超千人的地区,竟活跃着成群的华南虎,并酿成当时中国最大的虎患。清政府通过几次大规模移民,才解决了这个问题。现今,追溯三星堆多数居民的谱系,祖籍不是湖南、湖北,就是广东、福建,与“湖广填四川”有关。

民国时期,百姓生活亦霍乱流行,水灾频仍,再加上匪患、兵祸,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抗日战争时期,日军飞机频繁空袭四川,并对鸭子河边的广汉机场进行过空袭,警报一响,人们扶老携幼逃到田野里,只有胆战心惊躲在巴茅野草丛中,屈指算来,距今仅仅70年时间。抚今追昔,和平安宁的日子确实来之不易,是经过多少代人的艰辛努力才得来的啊!

进入新千年后,遗址区的两座祭祀坑恢复了发掘时的面貌,坑上方盖了钢化玻璃,可供游人参观。站在玻璃上,可以清晰看见祭祀坑黄土龟裂出的条条裂纹,坑中重重叠叠堆满文物。加盖的地方较高,参观点绿树成荫,大片的格桑花姹紫嫣红,树多鸟雀也多,有的鸟甚至就停在塑有鸟型文物图案的栏杆上鸣叫,俯视坑中的鸟型文物,确实蛮有情趣。三星堆鸟多,亦有众多鸟形文物,甚至连舀水陶勺的把柄都刻成鸟头状,鸟头把勺是祭祀时的舀酒用具,鸟是三星堆人主要图腾崇拜物,被看作通天通神的使者,是太阳崇拜的集中体现,亦反映了古人热爱大自然,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

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人类显得十分渺小!古人遇到灾变的惧怕肯定更胜。古蜀先民那时狩猎和春种秋收,完全靠天吃饭,肯定难以果腹,于是他们只有相信天上住着神灵,地下到处都有鬼怪,建坛祭祀,祭天地、祭祖先、祭鬼神,并且奉献出珍宝、谷物等最好的东西,虔诚有加顶礼膜拜,寄希望感动神灵上天赐福。三星堆众多的礼器,叠印着人类童年重重叠叠的期盼和辛酸。当年的祭祀,其隆重庄严程度恐怕不亚于诸葛亮借东风的场面。旗幡飘扬,香烟缭绕,巫师踏罡布斗,念念有词,在乐曲歌舞声中,祈愿裹着青烟袅袅飞升。祭祀有没有人祭的现象?我宁肯相信主祭者是女王,因为女性的心肠柔软些,出现血淋淋场景的概率小一些。

思绪随着螺馆旋转,旋转升腾让人想到龙,三星堆有不少龙的形象,青铜大立人衣服上绣着龙,铜绣斑斑的铜柱上爬着龙,青铜神树上的龙从天而降,这些龙,有别于现在的中国龙,都是异形,方头且头大身躯小。爬龙形铜柱上的那条龙,呲牙咧嘴,留着山羊胡须,居然长着大小两对犄角,大盘羊角和山羊胡须,会不会是古羌族的图腾?“羌”字释义为牧羊人,至今青藏高原上仍生存着大角盘羊。身躯小成细蛇形身子,紧抱铜柱,这可是中国最早的“龙抱柱”形象。神树上的龙则有着大方头,长细的辫绳身子,让人联想到伏羲和女娲都是人首蛇身。当年,庞大的羌戎民族,在青藏高原的边缘岷山间完成了游牧到粗耕农业的进化,是华夏文明的组成部分,异形龙隐隐透露出蜀族的来龙去脉。

沃野让人沉醉,数千年前的三星堆,蓝天碧水肯定又是另一番美景。在美得让人心颤的三星堆这片沃野上,更迭着胜衰,一个种族逃离了,另一个种族复又来临,创造出一个新的繁荣。这确实是一方好山好水,故事有声有色的演绎着,秦灭巴蜀时置雒县,从那时起,两千多年,这里已有文字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