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经典音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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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约翰·胡梅尔1778年出生在波西米亚的普雷斯堡,1837年去世。波西米亚有“欧洲的音乐学院”之称,胡梅尔得其乡土风气之惠,自幼便表现出音乐才能。胡梅尔一生的音乐活动主要以维也纳为中心,所以他被划归奥地利音乐家行列。事实上,他的家乡在那个时期也在奥地利哈布斯堡治下。

胡梅尔早期受教于莫扎特,曾经就住在莫扎特家里,算是莫扎特的入室弟子。胡梅尔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德国、荷兰、英国巡回演出,在英国时又跟钢琴名师克莱门蒂学习一年,回到维也纳时尚不满15岁。归来后又师从阿尔布雷希茨贝格、海顿和萨列瑞,这三位都是贝多芬的老师,从师从关系上看,胡梅尔该是贝多芬的同学。他虽然比贝多芬年幼8岁,由于早慧,他比贝多芬成名还要早。

胡梅尔少年时期跟从海顿学习,青年时期接承海顿的衣钵,当了埃斯特哈齐乐队的指挥。不过,这时的埃斯特哈齐乐队已不如先前那样规整,它的旧主人去世以后,继承人遣散了乐队,只保留了教堂唱诗班。老乐长海顿仍保留着头衔,和一份终身年金。胡梅尔担任指挥期间,演出任务并不繁重,所以,他得以有时间创作大量作品,还可以外出演出。

胡梅尔与他的老师海顿另一处相同的就是他也为小号音乐留下了一部经典之作,就是这首《E大调小号协奏曲》。胡梅尔虽比海顿晚半个世纪,但他也同样没有见到有阀键的小号,所以,他的小号协奏曲也是为孔键小号写的。胡梅尔是一个谨慎精细的作曲家,他尊崇前人的艺术经验,喜欢在严谨的音乐范型里寻找创作的快乐。他的小号协奏曲严格地遵守协奏曲三个乐章的规范,布局成快、慢、快的三乐章。三个乐章各自的曲式、和声、调性原则也都谨严有度,符合古典音乐规则。与海顿的小号协奏曲作一个比较,就会发现这两部协奏曲在结构上浑然相似,有如一对亲兄弟。但这并不是说胡梅尔的音乐是简单的模仿之作,缺乏个性。胡梅尔只是在创作原则上遵循古典音乐范式,至于音乐内容,还是有自己的个性的。也许是由于胡梅尔把自己的大半时间用在了演奏事业上,作为一位钢琴家,他把演奏中养成的精细严格也带到了创作上。他的音乐风格精致典雅,曲调丰富,善于巧妙地使用半音变化。时常,在规整的奏鸣曲曲式中用半音变化带给人意外的愉悦感受,这一点,从他的小号协奏曲里就可以找到。

胡梅尔在世时声誉甚至超过与他同时代的贝多芬,因为他作为钢琴演奏家,活动极频繁而且演出地域广阔,他的演出足迹几乎遍布欧洲。从俄罗斯到英国,人们都聆听过这位钢琴演奏大师的精彩表演。他的创作在当时也很流行,很能代表维也纳古典乐派风格。胡梅尔的音乐曲调丰富,旋律和配器都表现出完美的技巧。音乐流畅,织体清楚,维也纳古典时期的音乐特征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展现。海顿、莫扎特、萨列瑞传给他的技艺都被他圆熟地运用着。如果要研究古典音乐技法,胡梅尔的作品可以提供很典型的范例。他编写的钢琴教材长期以来被人们采用。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他那些亲切感人的音乐渐渐被人们遗忘。在一些史话类的音乐文献里会经常出现胡梅尔的名字,也只是谈到他的音乐活动、演出和教学,很少谈他的作品。究其原因,评论家们认为他那些精心修饰的音乐缺乏思想深度,他不像莫扎特和贝多芬那样把音乐主题发展得丰富深厚,不易深入人心,所以,容易遭到时间的淘汰。

胡梅尔的作品数量比不上海顿、莫扎特,但也很可观,在《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词典》上,仅是他的作品目录就开列了整整三个页码。作为一代钢琴演奏大师,他的钢琴作品当然不少,而室内乐、交响作品、歌剧、教堂音乐,各种体裁的音乐,他都留有作品。在他所有的音乐里,六首钢琴协奏曲被认为是最好的,室内乐方面也有佳作传世,音乐词典和百科全书里都是这么说的。然而,如今的人们如果要想欣赏胡梅尔的音乐,最容易找到的却是这里谈的《E大调小号协奏曲》。这部作品在几乎所有辞书里胡梅尔的名下都只字未提,只在描绘小号这件乐器的演变过程中提到,胡梅尔和海顿为孔键小号写过协奏曲。

音乐评论家们如何评价胡梅尔,以及胡梅尔在音乐史上的地位如何,对于小号演奏家们似乎并不重要。胡梅尔写于1803年的这部协奏曲在1957年被重新发现以后,立即成为小号演奏者手边的重要曲目。现在,人们更是视这部作品为小号的经典文献。许多演奏家在录制个人演奏专辑时列入这首曲子,在唱片市场上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十几种不同的演奏版本。《E大调小号协奏曲》的第三乐章写得尤为精彩,这个快板终曲乐章按惯例用回旋曲写成,乐曲成功地运用了小号吐音吹奏技巧,把小号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乐曲欢快热烈,洋溢着节日的欢乐气氛,辉煌处光芒四射。这个乐章和海顿的小号协奏曲的第三乐章一样,经常被抽出来单独演奏,演奏者喜欢用这个乐章展示自己轻灵娴熟的吹奏技巧。

胡梅尔处于古典乐派向浪漫主义迈进的时代,虽然他不是时代的弄潮儿,但是他的大幅度旋律发展和巧妙的变化音运用也影响了后代浪漫主义音乐家。人们公认肖邦、李斯特从他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少年门德尔松与他的交往获益匪浅。

《E大调小号协奏曲》在当初并不被认为是胡梅尔的代表作,但是近两个世纪过后的今天,它的艺术魅力却有增无减,人们可以通过这首乐曲更全面地了解作曲家胡梅尔。

柴科夫斯基: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柴科夫斯基一生共写有三部钢琴协奏曲,其中,《第一钢琴协奏曲》最为成功,是世界钢琴音乐中的经典之作。这部协奏曲写于1874至1875年,是柴科夫斯基前期代表性作品,反映了作者这一时期的精神风貌和创作特性。

在这个时期里,柴科夫斯基的精神状态基本上是积极进取、开朗乐观的。那时他还没有遭遇婚变的刺激,也没有受到精神疾病的折磨,埋藏在他性格深处的忧郁悲观尚未扩张。他以一个初登场的年青后生对成功的追求欲望,充满了自信和奋斗精神。他自信能成为“俄国第一名作曲家”和“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作曲家”,他勤奋地工作,除了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和从事音乐评论工作以外,还写出了歌剧、交响乐、室内乐、协奏曲、管弦作品、钢琴曲、浪漫曲等作品达二百件以上。积极向上的奋发精神是柴科夫斯基前期作品的主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

《第一钢琴协奏曲》规模宏伟,气魄雄浑,反映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乐曲充满生命的活力,欢乐而热烈。因为柴科夫斯基与“强力集团”的音乐家们很接近,有人据此把他也划入民族乐派,这不一定准确。从《第一钢琴协奏曲》看,音乐里虽采用了乌克兰民歌旋律,但柴科夫斯基主要借鉴的是民歌里鲜活的生命力和热烈的感情,把欢快活泼的民歌素材加以交响处理,从而渲染出对光明的追求。《第一钢琴协奏曲》恢弘的气势和抒情性的结合,表明作者寻求的仍然是世界性语言。全曲的音乐结构更可以说明这一点:乐曲虽是标准的三个乐章,但却像是交响乐四个乐章的组合,这可以称作是交响乐与钢琴演奏的交响乐。

《第一钢琴协奏曲》是柴科夫斯基首次尝试这种音乐体裁,它不拘泥于古典协奏曲的范式,而且,在音乐内容上别出心裁,创造出一首灿烂辉煌、雄浑壮丽的生活颂歌。作者完稿后对音乐非常满意,自己也被这部新作的气势所感动了。不料,这部协奏曲并没有立即获得成功,而是经历了一番曲折。

柴科夫斯基写完《第一钢琴协奏曲》之后第一个出以示人的就是他一向敬重的莫斯科音乐学院院长尼古拉·鲁宾斯坦。尼古拉·鲁宾斯坦是圣彼得堡音乐学院院长安东·鲁宾斯坦的弟弟。两位鲁宾斯坦都是具有国际声望的钢琴家,分别创建并执掌着俄国当时的两所音乐学院。兄弟二人都对柴科夫斯基的音乐道路起着重要的作用:安东·鲁宾斯坦引导他走上专业音乐创作之路;尼古拉·鲁宾斯坦则为他提供机会,不断提携他。出于对尼古拉的感激之情,柴科夫斯基想把此曲题献给尼古拉·鲁宾斯坦。

柴科夫斯基对这部协奏曲充满了成功的希望,并热切地期待鲁宾斯坦会褒奖此曲,还希望他从演奏家的角度出发对作品提出修改意见。但是事与愿违,鲁宾斯坦听了试奏之后,竟全盘否定了柴科夫斯基这部充满激情的新作。

据柴科夫斯基给梅克夫人的信和当时另一位在场人的回忆,那天的气氛很不愉快。在鲁宾斯坦家里听柴科夫斯基演示新作品的还有音乐学院里的另两位教授,古贝尔和柯西金。柯西金后来写过回忆柴科夫斯基的专着,据柯西金回忆,柴科夫斯基在弹奏的过程中,鲁宾斯坦和其他在座的人都沉默不语,空气沉闷极了。这对于乘兴而来的柴科夫斯基来说,不啻是无言的拷问。他期待着有人插进来说上几句不论是褒是贬的话,但就是没人发言。他强打精神才把乐曲弹完,他知道,对于一件艺术品,一首诗,一幅画或是一首乐曲,最彻底的否定就是一言不发。一点意见也提不出来,那就是说这东西一无是处、不可救药。

果然,尼古拉沉默片刻之后说:“这东西根本不行,完全无法弹奏,结构上也是一团糟,大部分都得扔掉,只有两三页可以保留。”说着他拿过了乐谱,一段一段地指出他认为糟糕的地方。一边激烈地批评,一边在钢琴上弹奏,而且,似乎在有意地弹得很糟。

柴科夫斯基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感到受到了伤害。据在座的柯西金回忆,柴科夫斯基很生气,他收回乐谱,就要离去。鲁宾斯坦也觉出有些过分,他急忙缓解气氛,声明作者如果按照他的意见做些修改,他还是可以在音乐会上演奏的。但是晚了,局面已经僵硬,柴科夫斯基坚持不受,他宣布:“我一个音符也不改!”就这样,两个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

尼古拉·鲁宾斯坦那天对柴科夫斯基的态度的确过于生硬,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为人。他与圣彼得堡的哥哥安东性格完全不同,安东脾气固执,对待事物非常苛严,常常因为艺术上的意见分歧而与人争吵。尼古拉则不然,他一向待人友善、谦和,善于把不同性格的人组织在一起;而且特别奖掖新人,提携后进;尤其对具有创新精神的作品更是尽全力推广宣扬。但是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有人事后推测说柴科夫斯基写这样一部大型钢琴作品,写作过程中居然没有就技术性问题去请教国内外着名的钢琴演奏家鲁宾斯坦,这引起了他的不快。要知道,就连贝多芬那样的大师,在写《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时,也还要同演奏提琴的专家讨论指法问题。即使如此,贝多芬还是把华彩乐段空下来,留给演奏家去发挥,这才有了约阿纪姆和克莱斯勒的两个华彩版本。而这个柴科夫斯基,第一次写钢琴协奏曲,就如此妄自尊大,这使尼古拉从一开始就持怀疑态度。听了试奏,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于是,尼古拉很不冷静地全盘否定了柴科夫斯基的得意之作。

自认为遭到了冷遇的柴科夫斯基愤然离去,他撤换了乐谱上的题词。把《第一钢琴协奏曲》献给了德国钢琴家封·彪罗。彪罗不愧是国际着名演奏家、指挥家、音乐评论家,他拿到乐谱后一眼便看中了乐曲中洋溢的青春气息和热烈欢快的俄罗斯风格,并不在意演奏上的技术障碍。他认为这是柴科夫斯基送给他的一份厚礼,他在给柴科夫斯基的信中说:“我为接受这部动人心弦的大作而深感荣幸。”

1875年,彪罗携《第一钢琴协奏曲》访问美国巡回演出,也许是这首乐曲开朗热情、积极进取的精神很符合美国的开拓精神,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尼古拉·鲁宾斯坦这时才认识到这部作品的价值,他主动提出演奏《第一钢琴协奏曲》,并且全力以赴地推广。1878年尼古拉访问法国时,又演奏了《第一钢琴协奏曲》,在巴黎引起轰动。此后,尼古拉还是继续排演推广柴科夫斯基的作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1881年,尼古拉·鲁宾斯坦去世,为了纪念鲁宾斯坦,柴科夫斯基写了《a小调钢琴三重奏》,副题是“纪念一位伟大的艺术家”。鲁宾斯坦与柴科夫斯基之间的误解全部烟消云散,为乐坛留下一段逸话。

肖邦:《降A大调波罗涅兹》

肖邦作为波兰音乐家,他的主要创作生涯是在法国度过的,从21岁到39岁去世,他在法国生活了18年。19世纪中期的法国正在兴起浪漫主义运动,巴黎取代了维也纳的音乐中心地位,云集了一大批音乐家。李斯特、梅耶贝尔、柏辽兹、凯鲁比尼、罗西尼等音乐界的精英人物都在巴黎肖邦和乔治·桑的客厅露面。乔治·桑不仅在法国文坛上有一席之地,她还是个干练的社会活动家,吸引了一批艺术家在她周围。肖邦和乔治·桑寓所的客厅堪称是世界上最高雅的艺术沙龙,雨果、巴尔扎克、海涅等文学界巨擘是这里的座上客,当然也少不了肖邦最亲密的朋友、波兰诗人密茨凯维支。浪漫主义艺术大师德拉克洛瓦在这里为肖邦画过肖像,那时的肖邦消瘦憔悴。诗人波德莱尔说这幅肖像是“一个已经摸到棺材的人”。同时来这里做客的画家还有很多,因此肖邦留下了不少画像。后人端详着这些画像揣度肖邦的性格,结果总会得到并不准确的印象。

肖邦自幼生得清俊秀美,8岁第一次公开演出时,几乎被人误认为女孩子。20多岁时得了严重的肺结核,此后一直脸色苍白,柔弱多病。他举止文雅,气质高贵,李斯特说他像“一个王子”。海涅描写肖邦有“一个柔弱的匀称的有一点病态的身材,以及高贵的心和天才”。文弱俊美、苍白略有病态、高贵而才华横溢,肖邦具备了一切让上流社会妇女怜爱的条件。所以,有人说他是个多愁善感的沙龙音乐家,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但是,他们只看到了肖邦的一个侧面,忽略了肖邦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本质的一面。了解一位音乐家,最可靠的方法还是倾听他的音乐。舒曼的一段话道出了肖邦的真正价值:“要是北方威震四方的君主知道在肖邦的作品里,在他的马祖卡舞曲单纯的曲调里,包含着对他多大的威胁的话,他定会禁止这些音乐的。肖邦的作品好比是藏在花丛里的一尊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