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钢铁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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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顽皮的小学主

我就读过的小学在数寄屋桥下,叫泰明小学,当时离我家不足数十米。我于明治年后期的1910年春进入了小学。这所泰明小学当时己创立80余年,校史之悠久在东京屈指可数。它的毕业生中曾涌现出许多日本各界名流,第34届内阁总理大臣近卫文磨便是其中之一,据说著名诗人、作家岛崎藤村也与他是同窗。

记得近卫公就任总理大臣时,曾幽默地说:“敝人当选总理实数顺理成章,本届内阁之业绩定创历史之最,只因为将降大任(日语“大任”与“泰明”同音——译者)于近卫(日语“近卫”与“最佳”同音)内阁也。”这段话令我的母校名声大振。

不过泰明之声名似乎更得力于它的毕业生中的辈出不穷的游乐界名人。现在仍很活跃的新桥一带的有艺妓陪宴的酒店的老板娘喜代龙三岛、金乐、艺妓和艺人王郎凡、鞠千代、染福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余者亦有众多,数不胜数,日本古典舞蹈大师吾妻德穗也名列其中。

与我同辈的知名人士中,有当时锅町街现在叫酒店街街角的黑泽打字机行(亦名黑泽商店)的经理黑泽敬一,银座双美商会(专营照相器行)的横田大作,白牡丹商店店主松田信四郎,著名老字号鲜果店干匹屋的店主之弟斋藤义雄,以及日本古典舞诸流派之一的花柳派门人,前不久已改名为寿应的先代寿铺之弟花柳芳次郎和同派门人俗名相川之辅的花柳三之辅。两三年前,我与芳次郎于50年后在神户“干汽船公司”总经理干先生经常光顾的名叫“播半”的餐馆重逢,他还请我关照他搞的电视节目。要不是他告诉我:“说来见笑了,敝人是花柳派门人。”我还真没认出来。此时,我又似乎在他的脸上找到了过去的影子。我们对酒当歌,沉浸在对过去岁月的怀念之中。芳次郎之子花柳宽都已当上新桥见番的花柳派专职教师了,第二代的成长令人倍觉时光的流逝。

小学同学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被同学们呢称为“阿三”的相川三之辅。他迷恋舞蹈,还是个小学生就已穿起黄色八丈绢料子的和服,这是我们根本不敢问津的,只配呖舌称羡。而且每当现在的朝日新闻总社东边的毕加德利剧场(该剧场的前身叫“邦乐座”,但我上小学时还没有)后面的,困松井须磨子的自杀而名噪一时的“有乐座”剧场一有舞蹈聚会,阿三必会堂而皇之地告假前往献舞。当时我真眼馋死了。那个时候,阿三是全班最瘦弱的一个(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可上、下学的路上却常常被别的孩子当马骑,并且往往是我当马头、“马背”阿三身上则总是骑着个最霸道的孩子。

那时的小学生服装是和式中长外套和半身裙服,男孩是宽腿裙裤,女孩则是齐脚背的方裙。我们班级里服饰最讲究、最具少爷派头的是黑泽,而我总是穿哥哥穿小了的衣服,从来都是藏蓝色的棉布料子,并且袖头常常被我抹鼻涕抹得油亮亮的。

说到衣服,我又想起一件事,我为这件事被老师罚得好苦。现在想起来,仍觉得罚我的那位老师实在不值得恭维。

那是我小学一年级时的事了。有一天午休时,我在操场的单杠下面玩儿,恰巧有个女孩子正在十分高明地在上面翻来翻去,我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就在我抬起头的那一刹那,身体被老师一把抓了起来,我还记得当时他口口声声地说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孩子,他对我的处罚是让我提一桶水在厕所的穿堂里长时间地罚站。

这一水深火热的状态直到三姐恭而子回家吃午饭时向母亲哭诉:“阿嘉还罚着站呢”,母亲急忙跑来解救才得以结束。从那以后,我不得不对大人们五花八门的想象力提高警惕了。

要说惩罚,我在小学时代还曾经历过三次,一次是挨父亲的,两次是挨母亲的。而我一生也只挨过父母三次的惩罚,因为我的父母原本并不是爱发火的人。

记不清是小学几年级时的事了。我家对面是当时著名的牙科医生高岛多米治开的诊所。一天,高岛家的两位小姐来约我妹妹一同去赤羽的浮间原去采樱草。两位小姐中的姐姐满州子虽还年幼,却已令我十分倾心。我满心欢喜,飘飘然地将她们姐妹的来意告诉了父母。可我万没想到父亲竟不允许我们去。我和父亲争了起来,忘形之中不觉骂了一句:“真是个死心眼的老头!”这下可惹了祸,父亲怒不可遏:“什么叫死心眼?!我就是不能让你们几个孩子自己去乘渡船!”当时去浮间是必须摆渡过条河的。我虽失去了一次令人神往的郊游,却更深刻体会到父亲的敌犊之情。

惹母亲生气一次是因为我与和寿子大姐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我动武把她摔出了老远,这件事之后我再不曾打过人。另一次是我制造的一出捉弄恭而子二姐的恶作剧。一天,我无意中听见恭而子二姐报怨女友不来信,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捉弄人的念头,我给她写了封信并投进了家门前的邮筒。没多长时间,邮差就送信了,恭而子二姐欢天喜地地接过信,拆开未及细读便已经变了脸。待母亲知道了原由,我己逃之夭夭,她怒气冲冲地一直追到数寄屋桥下。我终于被捉拿归案,母亲把我按在院子里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屁板。我至今记得她的怒斥:“这么小就有那么多坏心眼儿,长大了还了得!”

那个时候,母亲每天发给我3分钱的零花钱,我喜欢吃咸味的酱油饼干,零花钱也大都喂了肚里的馋虫。当时住地有家铺子卖一种名叫天狗的酱油饼干,又大又好吃,拿1分钱买酱油饼于,然后把10块饼干鼓鼓囊囊地揣在怀里,得意洋洋地凯旋而归。那时的情景至今令我怀念。

其实,比起酱油饼干我更爱吃奶油点心。只不过当时这种东西还很少见并且贵些,只有锅町的风月堂糕点铺里有卖,价格是3分钱1块。这种名为“风月”的奶油点心表皮很脆,带有一点白粉未,咬起来喳喳作响。我总是先吃表皮,再用舌头舔里面的奶油馅,真是其乐无穷。现在似乎整个东京也找不出一家能做出那么好吃的奶油点心的糕点铺来。

不过,每日3分钱的零花费是不允许充分享受奶油点心的,只好望眼欲穿地盼过年,因为过年会得到一笔压岁钱。压岁钱一到手,我就迫不及待地去买奶油点心,简直就象牛郎去会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