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不出府,转眼已是五月末。鸵鸟似的装傻,却不知,真正忘记要花时间几许。
只好将愁绪化作丝线绵绵,一针一针,绣入锦帕中。
“小姐!不好了!”玲珑的惊呼乍然传来,随后是砰的开门声,闯进惜日轩。
一惊之下针扎进了指尖,点点冒红,疼,我微皱眉,将指尖吮入唇中。
“什么事?这么慌张!”莫不是丰盛有什么事?李碏?我不禁有点着急。
“四小姐,四小姐她小产了!”玲珑上气不接下气。
四姐?小产?我一愣,锦帕飘然落地,麒麟已绣一半,我固执的相信,四姐孕育的,是个小侄儿。
“那四姐呢?可有事?”怎么会这样,那日婚宴,四姐还好好的啊。
“不知道!三夫人刚才捎话来的,说四姐好像是被人下了藏红花,老爷已经怒气冲冲要去四皇府讨个说法了!”
因着三姐一事,三娘好像变得信任我了。三姐归宁日还特意差人请我回去一叙,我怕爹爹知道三姐之事与皇府有关,婉拒了。
可是,藏红花?那岂不是说有人陷害四姐,容不得她肚里的孩儿?
“三娘怎么说?”既然特意捎话给我,定然是有什么说法。
“说给三姐端药的是秦皇妃,老爷一口咬定就是她要和四小姐争四皇妃之位,所以故意害四小姐的。三夫人说怕老爷把事情闹大,顶撞了四皇子,得罪了北郡王,得不偿失,请小姐你去看看。”
爹爹不满李宥婚事安排不是一日,只不过想着还要靠北郡王的力量将李宥扶上王位,所以一直还算无事,默认了两妃无正侧之分的事实。后来四姐怀了孕,爹爹也就更加放心得意,母凭子贵是不变的真理。这次四姐小产,既然坏了他这重心里的保障,怕是要借题发挥,将秦澈的地位动摇了。
可是,秦澈,我真的不相信,是她做出了这等事。
我去四皇府,又能做的了什么事。
“玲珑,准备一下,马上去四皇府。”权当,看看四姐吧,也好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府,刚好错开了爹爹,四姐刚沉沉睡去,脸上泪珠尤现,憔悴让人心碎。
李宥也是一脸疲惫。
“陵儿,”他看着我苦笑。
“四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在后花园走着,各有愁绪。
“四嫂呢?”我终于开口问。李宥有点走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秦澈:“她在房里。怎么,你也认为是她?”
我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她能不能承担住流言。”若有今日,犯不着辛苦端药数月,反倒将矛头引到自身。况且,秦澈秦澈,人如其名,那样清澈的人儿,我不相信她有这样恶毒的心肠。
李宥舒了一口气:“要是知道你相信她,阿澈一定很高兴。”
我看了他一眼,眼睛暗含血丝。“四姐呢?”她可怀疑秦澈姑娘。若是的话,夹在中间,最难过最为难的,应该是他吧。
“不知道,婉儿小产后,痛哭了一场,什么话都不说,我只能让太医开了药,让她好好休息。”李宥有点哀伤:“婉儿对孩子给予了很大希望,一下子,接受不了。”
“爹爹刚才来过,可为难你了?”
李宥摇摇头:“天下父母心,谁不一样。我理解。可是,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污蔑阿澈。”
手心手背,都是他心爱之人啊。
我忽然有点感触,李宥的为难,可与我有点相似?
“四哥,”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你说,一个人,真的能够同时爱上两个人吗?心分成了两份,那还够纯粹,够真吗?”
李宥疑惑的看着我,轻抚我的发丝:“你是问我,还是自己?”他轻叹一声:“那日你三姐婚宴,你的言行举止都与平常相异,我还来不及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躲避他询问的眼神,低头:“我是想问你。你爱四姐,还是四嫂?她们分享你的爱,可会为缺失的一半感到难过?我以为,爱必须是全心全意。”
全心全意,可是我好像永远已经做不到了。忘记不了李翛,背叛不了李碏。
“爱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关键是要看你怎样选择。”李宥抬起我的头,认真的看着我:“问自己,告诉自己,你要什么。听自己的答案。”
“我要什么?”我喃喃自语,不能理解。
李宥苦笑了一下,拉起我的手,继续前行:“陵儿,你我身在皇家豪门,婚姻多半身不由己。父皇能设桃花宴,已然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利。很多人在婚前,连对方的面都未曾见过,但依然能够幸福。爱可以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也可以是平平淡淡在生活中累积。相信我,六皇弟值得你托付终身,给他点时间,彼此慢慢了解。”
李宥的话,似乎表明着他知晓全部,也似乎,只是单纯的劝我。想一吐为快,可是,他现在自己也是百种愁绪,实在不忍心再添烦扰。
我点点头。
“殿下!”一个下人匆匆跑来,我轻轻从李宥掌中抽出手。
“什么事?”
“礼部王大人有请,邀您商讨下月初一科举一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
“四哥,若有事,你去吧。”
李宥点了一下头,又是苦笑:“父皇嘱我和大哥一起负责此次科举之事,却不料,府里出了这等事。你说,要我如何专心啊。”
我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到底如何,事情总会清楚的,”我抬头仰望,天空蔚蓝一片:“还四姐一个公道,还四嫂一个清白。”
还你,一家安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