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以疼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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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笔歌的签售会人头攒动。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本《哭泣北极海》。他们高声地呼唤着笔歌的名字,情景煞是壮观。我被人群挤到队伍的最后,只能暂时远远地观望。

“笔歌!笔歌!”在书迷的呼喊声中,笔歌出现了。

她留着瀑布一样乌黑的长发,穿着一件白色的OL样式的职业装,可爱又不乏妩媚。由于距离的关系,我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她是现代言情界所谓的美女作家。既然是美女作家,那一定是很漂亮的吧?我这样想着,拼命地往人群堆里挤去。其实,我并不在意笔歌的容貌,我只想要她的签名。筱婉那么喜欢她的书,如果我拿到了笔歌的亲笔签名,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请大家排好队,签售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广播里有人通告。

人群推推攘攘,很块地,我又被挤到人群的最后面。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正午12点。

妈的,我低低咒骂了一声,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

身边不断经过叽叽喳喳讨论的人群,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我探头往前看了看,可似乎并不见得队伍有往前移动的趋势。

心里突然莫名地烦躁起来。

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用力地跺了跺脚。

寒冷12月,我挤在一群对爱充满幻想的小女孩之间,听着她们对笔歌的议论与对爱的憧憬,然后一步一趋地麻木迈动自己的双脚。

就在这个时候,裤袋里的手机突然不安分地震动起来。在与布料的摩擦之下发出“吱——”的响声。

屏幕显示来点:筱婉。

我按下接听键。

“喂?”

“北冶,是我。”

“恩。”我应了一声。

“你……现在有没有空?来方姨家吃午饭吧。”

“这个……”我犹豫了一下,看着徐徐向前移动的队伍。“今天不了吧,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能那么重要?”筱婉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卡了一下,“就是……”

“你现在在哪?”

“我……”我硬着头皮撒了个谎,“我在书屋啊。”

“哦……”筱婉的声音低了下去,“那算了!”她说。

随即她挂了电话,连有句再见也没有说。

我的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失落感。离笔歌越近,我的失落感越深,看着远处高台上的笔歌挥动着手中的笔,麻木地签下一个又一个大名,我突然开始怀疑,难道,就凭眼前这个陌生女人的一个潦草笔迹,就能挽回我与米筱婉的爱情,就能填满我们之间的那个空洞吗?

我想我和筱婉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彼此努力地想要适应对方的生活,可惜不成功。也许我们之间有爱,彼此想要付出或者收获,可是我们都太渺小,所以控制不了命运,控制不了造化弄人。在爱情这片海洋里,我们仅仅只是几尾小鱼,相见然后错过。谁也给不了谁承诺和永远。

我就这样悲哀地想着,面无表情。

“笔歌长得好可爱啊!像个小孩子。”“她本身就不大好不好?属蛇,才24呢。”身边经过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说。她们手里拿着《哭泣北极海》,上面有着一个潦草的笔记,显然是已经签好名了的。

我往前头看了看,大约还剩20来个人,抬起手腕,2点38分。整整两个半钟头了。

我幽幽叹了叹气。

“今天的签售仪式即将结束。请没签到名的书迷明天再来。明天12点,我们会另行安排场地进行笔歌新作《哭泣北极海》的签售,望各位书迷谅解合作。”广播里又有人说。

前面的队伍骚动了一下,不少人失望地转身离开,可还有一部分人还是不死心地守在台下,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笔歌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的长发垂在她的肩头,乌黑而又柔顺。她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

“笔歌!笔歌!”台下的书迷又开始不自抑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拢了拢额前的头发,把它们夹到耳朵后面,然后抬起头冲台下的书迷微笑。

书迷叫得更疯狂了。“笔歌!笔歌!”他们喊。

而我,却在那个瞬间愣在原地。

因为,站在台上微笑的那个女子,不是别人,而是申屠安冉。是那个固执地爱着我,为我唱《从开始到现在》的申屠安冉,是那个为我流泪,想要在手臂上刻下我名字的申屠安冉。

也许,是我的静与书迷的疯狂形成鲜明的反差,安冉很快地就注意到了我,在那一刹那,她的微笑僵在嘴边。我与她隔着疯狂书迷的叫喊声久久地对望,突然她笑了,用嘴角淡淡地扯出一个弧度。

“谢谢大家的支持。”她向台下深深地鞠了躬,然后在保安的护送下离开现场。

还有人继续地喊着她的名字。而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笔歌就是安冉。安冉就是笔歌。

混混沌沌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一刻也不停地回想曾经的事情,微笑的安冉,流泪的安冉,固执的安冉,柔弱的安冉。每一个她,都曾叫我感动与自责。特别是高二下半学期开学那一天,她与我擦身而过,她对我说,她说:“杜北冶,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她说的时候我忍不住地用余光看她,她的眼里有着晶莹透明的泪珠。我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是快步地往前走去。我不能停下来,因为害怕面对她受伤的眼神。我怕我一停下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地拥她入怀。这个透明纯净的女孩儿,是我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远远地离开她。远远远远地离开她。如此而已。

可是,没有想到六年后的相遇,竟会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在我没有任何准备之前,她却再次出现。她变了,已经不再是六年前那个胖胖的小丫头,她留了长发,化了淡妆,样子妩媚端庄又不缺乏青春的动感。可唯一不变的还是她的笑容。甜甜的,一笑,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儿,俏皮可爱。

想到这个的时候我不由地笑了。

“嘟——”一声鸣笛在我旁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路。

安冉打开车窗对着我说:“杜大帅哥,赏不赏个面子上小女子的车?”

我冲她笑了笑,绕到车子的右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里开了暖气,与室外的寒冷形成极大的对比。许是安冉在车内喷了BOSS的intense,这种香水的味道在穆索尔斯基的古典音乐《基辅大城门》里竟显得分外暧昧。

“最近怎么样?”我问她。

“你也看到了啊!”她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前一段时间在家写文章,昏天黑地地写了10多天,出了书又要满中国地跑,搞什么签名售书,其实公司还不是为了赚钱!”

我点点头,“也是,做作家的是挺辛苦的。”

“我能算什么作家?”她呵呵笑了一下,“顶多就是个卖字为生的自由职业者,写写自己的心情而已。”顿了一下,她问:“你最近怎么样?”

“我?”我淡淡笑了一下,“我能怎么样呢?普通劳动者一个!”

“你……就没交女朋友?”她问。

我愣了一下。

“有一个女朋友。”我说,“可能……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哦。”她笑了下,可我却明显感到她眼底的那抹失落。

“她很喜欢你的书。”我说,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真的?”她说,“那我倒要见见呢!”

“茹颜……”

“娃娃……”

我和她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我冲她笑笑。

“你和娃娃最近还有联系吧?”她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说,“我和她没有联系过。这四年都没联系。”

“哦……”她微微点了点头,又问我,“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我只想问问茹颜和娃娃最近怎么样而已。”

安冉歪着头想了一下,“娃娃我倒没联系过,可是茹颜——”她笑了笑,“我也不清楚她现在在哪,她总是飞来飞去地玩,可能这会儿回温哥华了吧!”

“啊?”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安冉。

看我一脸的迷惘,安冉解释道:“茹颜现在定居温哥华啊!有时无聊,她就到处旅游嘛!”她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说,“我走了之后又没和她联系过。”

“是吗……可是……”安冉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她。

“没什么了。”她转脸一笑,开始启动车子,“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去哪儿吃一顿?”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要不去我家吧?”我说。

“你家?”她挑了挑眉头,“怎么?那么快就想女朋友了?”她打趣说。

“呵呵!”我傻笑,“我和她不住一块儿,不过,我想让她见见你,算是给她个惊喜。”

安冉转头看了我一下,“好啊!”她说,“我正好也想见见你女朋友呢!她叫什么?”

“筱婉!”我说,“米筱烷,米色的米,竹字头的筱,婉转的婉。”

“哦!挺好听的名字,她一定挺漂亮的吧?”安冉问。

“是挺漂亮的。”我笑了下。

“喂!”安冉叫我。

“恩?”我转头看她。

“离你家最近的菜场在哪?”

“什……什么?”我瞪大眼睛看她,“菜……菜场?”

“笨蛋!”安冉笑着骂我,“去你家吃饭不买菜,你让我吃空气啊?”

“恩?”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们去熟食店买些熟食吧?烧菜很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啊!”她瞪我一眼,“烧出来的菜呢是最干净,熟食店里的菜不卫生。”

“可是……”我顿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安冉……那个……那个……我和筱婉都不会做菜。”

安冉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一下。

“所以……”我说,“还是去熟食店买些来吃吧。”

安冉甩了甩散落在她额前的短发,“你没把我当人啊?”她说,“今天本姑娘!申屠安冉给你们露一手,怎么样?”

“这怎么好意思?”我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安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只要你们不嫌我烧得不好吃就行了。”

“哪能呢?”

我转过头看安冉。她正专注地开着车。由于车内温度的关系她把外套脱下,只穿着一条薄薄的衬衫,手臂外是全透明的蕾丝花边。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手腕,突然地愣住了。她的手腕内处有一条短短的,淡淡的疤痕,是刀的烙记。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转过头看窗外,一切的一切都往后飞快地倒退,包括我的思绪,一直一直地,飞快往后倒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