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气格外地好,天上几朵白云,映衬着平静祥和的蓝色,和煦的阳光映得人身暖烘烘的,让人充满着无尽的遐想。快晌午的时刻,一对喜鹊鸟儿飞落在院内的那颗高大的老榆树之上,喳喳喳,喳喳喳地叫着,头左右摇摆,尾巴一翘一翘地晃着。像是专门来报喜的一般,这时的花儿正在井边儿打水洗菜,忙活清洗着晌午的疏菜,也无暇顾及那对儿可爱吉祥的生灵。
过了一会儿,佟先生从前边儿走进了后院儿内,见花儿一人在洗菜,瞅准这个机会,他走了过去搭讪,“花儿啊!忙呢?”
“哟,先生来了!”听见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儿,花儿抬头看见佟先生。
“哎,在洗菜呢?”手里还拎着个账本儿。
“是啊,准备晌午饭了。”又继续手里的活儿。
“花儿啊,你也不小了吧?”试探着问花儿的年龄。
“嘿嘿,你……这是……?”不好意思起来。
“有没有想法儿啊?”佟先生进一步试探。
“想法,什么想法?”不解地问。
“找个如意郎君啊!”终于把话说开了。
“噢,怪不得这喜鹊喳喳叫个不停呢!还真有喜事儿啊!”花儿反而放开了。
“说正事儿呢,别不当回子事儿!”佟先生以为花儿在说笑。
“瞧您说的,哪里还有如意郎君等着我呀?”像是无事儿似的。
“这孩子,怎么就不会有呢?”板着脸认真起来,“你又不缺鼻子,不少眼儿的一个俊美的大姑娘。”
“真的?”有点儿小惊讶,于是,又停下手中的活儿,“先生打算是给我说亲呀?”
“当然!”坚定地,“我还骗你啊?”
“我是一个外乡人,除了一个哥哥,又无父无母,无宅子无地,还没有什么依靠。再说,在京城也无亲无故,哥哥现在还没有成家呢。”一股脑儿说出了自己的实际情况。
“这也不是矮别人半截,更不影响有人惦记你啊?”有点儿神秘了。
“有人惦记我?佟先生您别逗了,”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这是真的,我怎么逗你呢?我都是什么岁数的人了!”一本正经地说。
“这么说是真的?谁呀?”好奇心上来了。
“这人你认识,还天天见面儿。还是他托我来问你的,”佟先生实实在在地说。
“说的像是真事儿似的?”更想不到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是谁呀?”更好奇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佟先生,您……?”还以为是佟先生真的在跟她开涮呢。
“是前台的钱贵儿啊,小二,钱贵儿啊,”知道是花儿误会了,所以,赶紧解释说。
“哟,来了这么些年,我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大名!”精神上轻松了一半。
“一直没人儿叫而已。”接着问,“怎么样?有感觉吗?””
“我平时咋就没有看出来他对我有好感呢?”花儿煞有疑问。
“他这人你还不知道吗?胆儿小的那样的,不敢表示呗,都憋在肚子里了。其实他一直都有这个心思。每次都在你走后,偷偷地看着你的背影发呆呢。这我才为他出面探探路,问个端详。”
“他还真能憋,竟然憋了这么久。”
“你觉得怎么样?”不等花儿说话,他又说,“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你们俩也都知根知底儿的,用老话儿说,也算是门当户对,又都老大不小的了,你没了爹娘,他这些年也只是一个人过。他自己家里有三间房,你再好好想一想,也和你哥哥沟通沟通,慢慢再答复我,不用着急。”佟先生实在地摆了摆他们俩的情况。
“那行,我得跟哥哥说说这事儿,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花儿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只好先找个借口支应着。
“行,过两天给我个准信儿,啊?往心里去啊,别忘了?”
“行,佟先生,让您费心了,”虽然答应着佟先生,可自己心里也说不出的滋味儿。这毕竟与自己心里的郎君相差甚远。
“你忙你的吧,我就先到前边儿去了。”说完,佟先生就走了。
“哎,先生,您慢走。”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儿,花儿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佟先生前去的背影,花儿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以前与小二的多次接触,在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一一划过。自己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也从未向那边儿想,也的确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印象,更没有某种冲动。现在想起那种种事情来,真还值得仔细想想。自己虽然没想,可别人不一定不想呀?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时分,刚好赶上顺子来看花儿,花儿与哥哥谈起了这件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儿。这让顺子也措手不及,吃惊不少,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想到了与德风哥去商量一下比较好。
“这可是个大事儿,不能轻易地决断,我还是找德风哥问问,让他给参谋参谋,拿个主意。你看行吗?”顺子试探着花儿。
“嗯……你,你,你看着办吧!”闪烁其词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就上楼来到德风的房间,一进门儿就看见德风在桌旁看着图纸,开口就小心地叫了声,“哥,忙呢?”
“顺子啊,你来了!”听到叫声,抬头看见顺子立在门口。
“哥,您忙吗?”顺子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有事儿啊?快过来,坐下说!”把他让了进来。
“今儿我过来看花儿,她跟我说了一件事儿,我不知咋办好,就想找哥给拿个主意。”
“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
“花儿说,你们店里的小二请佟先生来向她说媒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没听说?”有点儿吃惊。
“就前两天的事儿。”
“那花儿自己是什么心思?”继续问。
“她六神无主的,不知该咋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所以……”
“这是好事儿啊,这小二人也不错,老实勤快,踏实肯干,我看行。”
“我看不行!”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怎么不行了?”追问顺子。
“可我们是要准备回家的,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要是在这儿成家了,那往后我走了,她可连个亲人都没了,大老远的,再见个面儿也难了。孤苦伶仃的,他也是一个人儿,花儿也是一个人,以后连个能走动的亲戚都没有。”顺子解释道。
“你家里又没人了,还回去干什么?”不解地问。
“那可是我们的家呀。”
“你还有家吗?家里还有个让你牵挂的人吗?”
“没……没了,是没了……”顺子结巴着说。
“那你……”
“可……爹娘的坟还在老家呢。”
“哥知道你为难,可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花儿在这里嫁人了,你以后也在这里找个媳妇儿成个家,不就可以与妹妹在一起了吗?两个人都不孤单了,花儿也有了娘家人了。你们俩都不小了,花儿早到了嫁人的年龄了。现在有人追求,这不正好吗?回家后像她这个年龄,找个婆家也不易了,别耽误了花儿,错过了,她会埋怨你的。你们在城里生活这么久了,再到乡下去也不一定适应。再说你自己也该成个家了,以后生活稳定下来后,自己也可以做点儿小买卖,也不错呀。”德风向他摆明了现实的情况。
“哪有那么容易呀?”
“事在人为,等稳定下来后,再把爹娘的坟迁来,也是有可能的!”
“可家在哪儿呢?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脸的茫然。
“慢慢会有的,可以叫你大哥,二哥他们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出让房屋的。”
“你是说,在这儿买房?咱能买得起吗?”顺子怀疑地问道。
“还没有努力,怎么知道不行呢?当然,不可能像家里那样盖个五间六间的,七间八间的。咱要求可以放低一点儿啊,买小一点儿的,人能住不就行了吗?”德风说。
“还不知这房子是个什么价位呢?”顺子思想上有点儿松动了。
“咱先了解了解再说呗,你看呢?”德风更进了一步。
“好吧,那就先等等再回佟先生吧。”
“好,说动就动,我明天去问老二,你去告个假,也去问老大,咱们分头去办这事儿。”德风趁热打铁般的鼓励着顺子。
“好吧,那我们就先这样定了,哥!我走了,你忙你的,不打扰了。”
“嗯,明儿见!”
“明儿见!”
第二天,德风见到孝悌,就把花儿和顺子的事儿告诉了他,“你看你们附近的地方有这种想卖房的主儿吗?你注意一下,帮助打听打听。”
“去年在我们附近还真有个人卖房来着。可听说已经出手了,据说是卖给了一个当官儿的。人家那房子是个四合院儿。”
“噢,那可不行!咱连想也不敢想的,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德风笑着说。
“人家那可是个大户,顺子他们肯定是买不起的。”
“那你再打听打听还有别的吗?咱小一点儿就行,能住人儿就行啊,大了可负担不起。”
“没问题,回去我就打听,”孝悌爽快答应。
“嗯,你先四处问问看,也不急一时,顺子今儿去大哥那儿了,也托他打听打听,这样也多一条道儿。”
“这样就更好了,可这钱儿的事儿咋办,他眼下能拿出那么多钱儿吗?”孝悌充满了疑问。
“我想钱儿他们还有点儿,他们俩一直在攒钱,顺子升了职,现在干得也不错,还准备回家盖房呢。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所以问题不会太大,咱又不买那高墙大院儿。”
“噢,这样倒好应付一点儿。”
“二哥,你可上点儿心啊!”又嘱咐了一遍。
“放心吧!回去我就去打听,”孝悌说,“唉,也是一对苦命的兄妹!”
“所以啊,咱得帮帮他们!”
“咱们一起尽力吧!”
德风心里一直考虑着顺子和花儿的事情,没爹没娘的两个苦孩子。眼下又遇到人生的重要时刻,走好了,生活就顺了。走岔了,可就不好说了。正好今天没有什么大事儿,德风就提前出来了。也想去四处打听打听那些老人们,老北京人,看看有什么机会没有。
走到一个热闹的街口,就看见几个老人儿在那里喝茶聊天。德风就想过去问问有没有卖房的信儿。此时远处一辆黄包车飞快地从身边儿擦过,还听见了德润哥跟一个女人的谈笑风生的话语。不一会儿,那辆车就消失在一个胡同之中了。
德风想,德润哥这是跟谁呢?跟谁在一起呢?这声音这么熟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和看到了。可转念一想,这与我又有什么相干呢?还是办正事儿要紧。想罢,就径直向那几位老人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