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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弟弟和小姐姐

小弟弟拉着小姐姐的手,说:“自从母亲死后,我们没有一个小时好过。继母天天打我们,到她跟前,她就用脚踢我们,把我们赶走。我们只能吃剩下的面包皮,比桌下的小狗还不如,她还时常扔点儿好吃的给小狗。愿上帝怜悯我们,妈妈要知道就好了!来,我们一起远远地逃到外面的世界吧。”他们走过草地、田野和岩石,走了一整天。下雨时,小姐姐说:“上帝和我们的心一起哭泣!”晚上,他们来到一片大森林里,由于悲伤、饥饿,加上长途跋涉,姐弟俩都非常疲乏,坐在一棵空心树里,竟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温暖地照进树洞里。小弟弟说:“小姐姐,我口渴,如果我知道哪儿有泉水,我就去喝点儿水,我觉得听到了泉水的流水声。”小弟弟站起来,拉着姐姐的手,要一起去找泉水。但是狠毒的继母是个巫婆,她早已看见两个孩子逃走了,便偷偷尾随他们,对森林里所有的泉水都施了巫术。当他们找到一道流过石上的晶亮的清泉,小弟弟要喝,小姐姐听见流水声说:“喝了我的水,变成一只虎。”小姐姐大声喊叫:“小弟,求求你,别喝水,不然的话,你会变成一只野兽,把我撕烂了。”小弟弟虽然很渴,也不喝水,他说:“等找到第二道泉水我再喝。”当他们走到第二道泉水旁边,小姐姐又听见泉水说:“喝了我的水,变成一只狼。”小姐姐大声呼喊:“小弟,求求你,别喝水,不然的话,你会变成一只狼把我吃了。”小弟弟听了就不喝水,他说:“等再找到一道泉水我再喝,那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得喝,我实在太渴了。”他们来到第三道泉水旁边,小姐姐听到流水声中有人说:“喝了我的水,变成一只鹿。”小姐姐说:“啊,小弟,求求你,别喝水,不然的话,你会变成一只鹿从我这儿跑开。”但小弟弟已经迅速跪在泉水旁弯腰喝水。他双唇刚刚沾上第一滴水珠,已经变成一只小鹿躺在地上。

小姐姐为可怜的小弟弟中了巫术哭了起来,小鹿也哭了,悲伤地蹲在她身旁。小姑娘终于说:“别哭了,亲爱的小鹿,我永远不离开你。”说罢,她用一条金丝袜带圈住小鹿的脖颈,又拔了些灯芯草编织成一根柔软的绳索系着小鹿。她牵着它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越走越远。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来到一幢小屋跟前,小姑娘看见原来这是一所没人住的空房,她心里想:“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她找来绿叶和苔藓给小鹿做一张柔软的床铺,每天早晨,她出去采集树根、野莓和坚果,也给小鹿捎带嫩草,小鹿从她手里吃青草,快乐地在她跟前跳跃。晚上,小姐姐累了,做完祷告,把头倚在小鹿背上,那就是她的枕头,她枕着它恬然入睡。如果小弟弟没有失去人形,那该是多么幸福美满的生活啊!

他们孤零零地在荒野中生活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国王到这森林里围猎。猎人号角声、猎犬狂吠声、狩猎者的欢呼声响彻森林,小鹿恨不得也能到猎场目睹盛况。“啊,”它向小姐姐说,“让我出去打猎吧,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它一再恳求,直至小姐姐同意。“不过,”小姐姐对它说,“晚上你可一定得回来,为了防备狂暴的猎人,我得关好小门,你要敲门,说:‘我的小姐姐,让我进去吧,’让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不然我不开门。”小鹿奔跑出去,呼吸自由的空气,非常舒服、快乐。国王和他的猎人们见了这只美丽的动物,紧追不舍,可是追不上它。他们以为准能逮着它的时候,它却跃过树丛,消失得无影无踪。天黑了,它跑回小屋,敲门说:“我的小姐姐,让我进去吧。”小门打开,它跳进去,一整夜躺在那柔软的床铺上休息。第二天又开始狩猎,小鹿听见猎号声和猎人“嗬!嗬”的喊叫声,再也安静不下来,它说:“小姐姐,给我开门,我要出去。”小姐姐给它开门,说:“傍晚你一定得回来,还要说那句暗语。”国王和他的猎人又看见颈上系着金丝带的小鹿,都去追赶,但它跑得飞快,又很机灵,他们追了一整天,总追不上,傍晚时分,才终于把它围住,它的腿受了一点轻伤,只能一瘸一拐地慢慢跑回去。一个猎人悄悄跟在它后面,一直跟到小屋,听见它大声喊:“我的小姐姐,让我进去吧。”看见门果然开了,随即关上。猎人牢牢记住这一切,跑去向国王报告他的所见所闻。国王说:“明天我们还打猎。”

小姐姐一见小鹿受伤,异常惊骇。她给它洗净血污,敷上草药,说:“去躺在你的铺上,亲爱的小鹿,愿你很快痊愈。”小鹿的伤很轻,第二天早晨它已没有不正常的感觉。当它听到外面围猎的欢叫声,便说:“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去,没有人能很快抓住我。”小姐姐哭着说:“这一次他们会杀死你的,在这森林里就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了,我不让你出去。”

“关在这里会闷死我的,”小鹿回答说,“一听到猎号声,我就恨不得飞奔出去!”小姐姐没办法,只得心情沉重地给它开门,小鹿矫健又欢快地纵身跃进森林。国王望见了它,对他的猎人说:“你们都去追逐它,追它一整天,直至夜晚,但任何人都不许伤害它。”太阳一下山,国王就对猎人说:“带我去那个森林中的小屋。”到了小屋门前,他敲门,大声说:“亲爱的小姐姐,让我进去吧。”于是门开了,国王走进屋里,只见迎面站着一位少女,像这样美丽的姑娘他还从来没见过。姑娘见进来的不是小鹿,而是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大吃一惊。国王亲切地望着她,把手伸给她,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回王宫,做我的爱妻吗?”

“啊,我愿意,”姑娘回答说,“不过小鹿得随我一起去,我不能离开它。”

国王说:“要让它永远跟你在一起,决不亏待它。”正说着话,小鹿跑进来了,小姐姐又把灯芯草编的软绳索系在小鹿颈上,自己牵着它,同国王一道离开林中小屋。

国王抱起美丽的姑娘,放在他的马上,把她带回王宫,在宫中举行了盛大豪华的婚礼,小姐姐成了王后,和国王一起过了很长时间幸福美满的生活。小鹿受到精心照料,在御花园自由欢快地跳跃。狠毒的继母以为小姐姐已被森林里的野兽撕碎,变成小鹿的小弟弟早已被猎人射杀了。当她听说他们生活得那么幸福美好,心里又嫉妒又怨恨,总也不得安宁,一门心思光琢磨怎么把这姐弟俩再次推进灾难的深渊。她的亲生女儿相貌丑陋,而且只有一只眼睛,她责怪她母亲说:“当王后本该是我的福分。”老巫婆安慰她说,“别说了,时候一到,我自有办法。”后来机会来了,王后生了个漂亮的男孩,国王恰巧去打猎,老巫婆就扮成侍女,走进王后卧室,对产妇说:“洗澡水准备好了,您洗个澡会很舒服,还能恢复精力,快去洗吧,别让水凉了。”老巫婆的女儿也在旁帮忙,她们把身体虚弱的王后扶进浴室,放进澡盆,便锁上门跑了。原来她们在浴室里生起了熊熊大火,使年轻美貌的王后很快窒息身亡。

做完这件事,老巫婆拉着她女儿,给她戴上一顶软帽,让她躺在原先王后躺着的地方。还使她变得酷似王后的身段和模样,只是没法再给她安上一只眼睛。为了不让国王看出破绽,她只能向着没眼睛的那一边侧卧着。傍晚国王回来,得知王后给他生了一个儿子,非常高兴,就要去他爱妻床前看她在做什么。老婆子忙高声叫道:“千万别拉开窗帘,王后不能见光,她得静养。”国王转身退出去,并不知道床上躺着的是假王后。

午夜时分,人们都睡着了,只有婴儿室的保姆还醒着,独自一人坐在摇篮旁边。她看见门开了,真正的王后走进来,把摇篮里的孩子抱在怀里喂奶。接着她又抖弄孩子的小枕头,然后再把孩子放进摇篮,给他盖好小被子。她也没有忘记小鹿,走到它躺着的角落,抚摩它的背。然后,她默默无言地又走出门外。第二天早晨,保姆问卫兵夜间是否有谁到宫中来过。他们都回答:“没有,我们没有看见任何人。”许多个夜晚,真王后到这里来,从不说一句话,保姆每次总能看见她,但她不敢对别人说起这件事。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王后开始在夜间说话了,她说:

“我的孩子怎样了?我的鹿怎样了?我只能再来两次,以后永远来不了了。”

保姆不敢答话;但王后一离开,她马上跑去找国王,向他报告一切。国王说:“上帝啊!这是怎么回事!今夜我要亲自守在孩子身边。”晚上他走进婴儿室,午夜时分,王后又出现,说:“我的孩子怎样了?我的鹿怎样了?我只能再来一次,以后永远来不了了。”

还像她惯常那样照料婴儿,然后离去。国王不敢和她搭话,但他第二天夜里还去守在婴儿室。王后又说:“我的孩子怎样了?我的鹿怎样了?我只能再来一次,以后永远来不了了。”国王忍不住奔到她身旁,说:“你就是我亲爱的妻子。”她回答说:“是的,我是你的亲爱的妻子。”在这一瞬间,由于上帝的恩惠,她又活过来了,鲜艳、红润又健康。她向国王详细讲述巫婆和她女儿对她犯下的罪行。国王下令将这两个人送上法庭判刑:女儿送进森林,让野兽吃掉;老巫婆投入烈火中活活烧死。就在她烧成灰烬的时候,小鹿也在变,它又恢复了人形。小姐姐和小弟弟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