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可不认为这宝钗是因为担心宝玉才不说的,毕竟这宝钗可不是善类。
宝钗看了迎春一眼,然后垂眉笑道:“让二姐姐担心了,才让了王太医瞧了的,所以不用担心。”
迎春淡淡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了。
黛玉一旁对迎春道:“如今二姐姐回来了,是否也应该接了司棋她们几个来侍候你呢?”
迎春想了想道:“也只算了,如今我一个人也自在,若带了她们,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倒不如放了她们自由也是了。”
宝钗一旁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二姐姐太厚待那些丫头婆子了,要知道下人终究也是下人。”
迎春淡淡道:“二奶奶不愧是二奶奶呢,说的话也是精辟的呢,可惜,在我的心中下人也是人呢,所以我的婢女我爱怎么处置都由我,不劳二奶奶费心了。”
迎春的话,让宝钗一窒,然后讪讪一笑:“二姐姐的丫头自然是二姐姐处理了。”
才说着话,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迎春和黛玉都是喜静之人,因此都不觉皱眉。
史暮颜皱了皱眉,然后对鸳鸯道:“你且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情,竟这般喧哗?”
鸳鸯点了点,然后走了出去,一会儿鸳鸯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尤三姐和贾琏,只见尤三姐抓着贾琏的衣襟一进来就跪在史暮颜面前:“老太太,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史暮颜皱眉道:“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起来说话,可是琏儿欺负了你了。”
尤三姐一脸愤恨的看着贾琏:“你问问他,做得出那事情,就也该由他自个来说了。”
贾琏一脸无奈的看着尤三姐:“你这又是在闹腾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说什么呢?”
史暮颜也好奇的看着尤三姐:“你且说说,若是她没理,我自然也是给你做主了,只若是你自个没理,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也自去解决了去呢。”
尤三姐嘴巴一撇:“老太太,您可不能只偏心了他呢。”
史暮颜皱眉道:“我哪里有偏心他了,只让你说出个一二来,难不成也是偏心了吗?”
尤三姐指着贾琏,对史暮颜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他是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这会子才去了个秋桐呢,他竟又给我惹风流债呢,偏还是那些不得得罪的人呢。”
宝钗被尤三姐这话一说,心头一跳,不觉有些忐忑不安。
迎春对于争风吃醋的事情原是不在心上的,可这会见宝钗那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觉诧异,这明明是贾琏的事情,为何这宝钗竟如此的一脸心虚呢,不觉开始留心起宝钗来。
贾琏看着尤三姐:“你在家闹腾个没完,还到老太太这里闹腾,也不怕人笑话你呢。”眼睛却不觉的瞥向一旁坐着的一身大红的宝钗,虽然此刻的宝钗似乎有些憔悴,可因为这宝钗素来以白净出名的,这会子在一身大红的衣衫的衬托下,竟多了几分的柔媚,一时间,贾琏还真有几分呆了。
宝钗自然也知道贾琏看的是自己,不过她却不看贾琏,如今心中有事情,哪里还管得了她,只是见他们如此,迎春更加的注意起来。
一边的尤三姐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的样子道:“你都不怕丢人现眼了,我哪里还怕了你不成呢。”
史暮颜还是一脸的迷惑:“你们两口子闹腾了这许久,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尤三姐指着贾琏对史暮颜哭诉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这下三滥的,也不学个好,以前我姐姐跟了他,我只当他是有情有义的,因此自从姐姐过去了,他来求我,我也是允了的,不想昨儿,我也不过是在院子中兜了一圈的功夫,他竟然给我勾搭上了什么多姑娘,还说什么要谋了我呢,老太太,自打我进府,总也是小心翼翼侍奉公婆,凡事也总是以他为尊的,可如今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了,竟要他联合了外人来谋我呢,老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呢。”
尤三姐这话一说完呢,原本提心吊胆的宝钗也松了口气,原本以为是自己和贾琏那不清不白的关系让人发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贾琏另外惹了风流债,不觉松了口气,可是在松气的时候不觉又有些惆怅,下意识的摸摸小腹,她眼中竟也是复杂。
别人没注意她的行动和神情,可迎春是注意到了,迎春的心思一动,但愿是自己多想了,若真是那样,只怕不用自己几个动手,这贾府的风波就会不断了。
迎春注意宝钗的时候,鸳鸯也注意着宝钗,对于琥珀对她说的话,虽不全信,可却也不是不信,因此难免就多注意宝钗一会,如今见宝钗如此,不觉有些心惊,看样子琥珀没有骗自己,而且已经惹出了大伙了。
史暮颜并没有注意宝钗的情况,可是对于眼前的贾琏和尤三姐,她也有些乏,只摆手道:“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学着相互尊重些吗,如今这样跟一般小户人家的泼妇骂街有什么不同呢。”然后又看着贾琏:“你也说说,你媳妇说的可都是真的?”
贾琏看了三姐一眼,然后对史暮颜道:“老太太,素来你也知道的,我们这府中的爷哪一个是不去应承的,自然有时候也是难免会逢场作戏的,偏她还这般的闹腾,我还要老太太为我做主呢。”
史暮颜看着尤三姐皱眉道:“琏儿这话也是有道理的,他终究也是个爷呢,这逢场作戏自然也是有的,你也当自己看开些呢。”
尤三姐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史暮颜又看着贾琏道:“虽然我这会子是说你媳妇,可你也当自重些才是呢,你瞅瞅,光你的事情闹了多少,以前是凤丫头,如今我也就不说了呢。”好在回来的时候迎春跟史暮颜说了不少贾府的事情,因此此刻的史暮颜面对这般的事情也是能应付自如的。
贾琏忙低头道:“老太太说的是,都是孙子错了,不曾好好的教导房中人,来惹您生气。”
史暮颜叹了口气道:“这也罢了,只是你也当收敛些,不是我帮孙子媳妇,在你房中的哪一个不是好的,以前的凤丫头和平儿,早早去了的尤二姐和秋桐,个个都是百里难挑一的主儿呢,偏都让你糟蹋了呢,如今房里好不容易清净些,虽然只留了三姐一个,可这三姐也是个美人儿呢,可瞧你做的什么好事情,别的不学,偏学你那不长进的父亲,还不快快给你媳妇道了歉,然后带了回去呢,好好过日子去也就是了。”
贾琏听了史暮颜的话忙给三姐赔礼:“让奶奶伤心了,可是我的不是呢。”
史暮颜一旁忙道:“好了,这琏儿也已经道歉了,三姐也不用再闹腾了,还是早早跟了你自个的爷一起走吧。”
三姐见贾琏如此,又听了史暮颜的话,这心中自然也是好受了很多,竟也不在多说什么,只跟了贾琏而去了。
贾琏夫妇一走,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也纷纷告辞回自个休息的地方去了。
且说这宝钗告辞走出了史暮颜的房间,心中也是心事重重的,别的不说,只为这腹中的那一块不是宝玉的肉,没错,这是贾琏的,这事情那个要是说了出去,只怕会引起一场大风波,因此她难免也会有心事的。
她从不知道,和宝玉那么长的时间,都不曾坐胎,可是才跟贾琏也不过几次,如今却有了身子,因此不觉有些无奈和悲哀。
想起贾琏的一切,她知道自己还是少跟他有瓜葛比较实在,因此一咬牙就回到了怡红院,然后才问一旁服侍的莺儿:“我让你买的东西你可都买全了。”
莺儿是宝钗的心腹,也一直侍候着宝钗,对于宝钗的身子变化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心中也不明白,这宝钗一直想怀孕,好容易怀上了,竟然要自己买那堕胎的藏红花,一时间虽然迷惑,可还是依照她的意思去办了:“已经买来了,奶奶要奴婢去给你煎了吗?”
宝钗点了点头:“是的,你去煎药了来,可不能别人知道了,只能小心一点,那藏红花可多放些,好坏也是不能留了这孽种的呢。煎药后,记得把药渣倒在后园子的茶数下,小心处理了,可不能让别人见了去。”
莺儿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然后又迷惑道:“奶奶为何要堕了这胎呢,你可是好不容易在做的胎呢。”
宝钗看了莺儿一眼道:“这事情那个你还是少问,你只给我去煎药了来也就是了。”
莺儿只得点了点头,然后去后院的小厨房煎药。
原本也不过是放一点藏红花的,可是想起宝钗的吩咐,莺儿又加了一些进去,也不知道人吃了会不会有危险,煎了药,她倒出了药,然后按照宝钗吩咐的,把这药的药渣埋在了一棵茶树下,这样自然也没人会注意的。
一切都弄完了,她才端了药离开,只是她不知道,当她离开的时候,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人,轻轻的挖开了那堆药渣,然后拿了些许,闻了闻,接着又拿出一块手巾,包了些许,才离开。
有道是螳螂在前麻雀在后,这人一走,迎春从暗处走了出来,对于眼前的一切,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见如今这般的情况,她倒是无声暗笑起来,看样子这贾府的好戏也是要开始了。
莺儿端了药给宝钗,宝钗打发了莺儿下去,然后一口喝了那药,然后又关上了门窗,免得人发觉,而自己则等待那疼痛的到来。
藏红花可不是普通的药,何况莺儿按照宝钗的吩咐多放了一些,这药效一旦开了,疼痛可是钻心啊。
宝钗用手绢塞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疼痛的呼喊声,然后承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巨疼,足足疼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感觉一股热流落下,明白,自己的胎已经完全堕了下来。
这一刻她顾不得脏,只是无力的躺在了床上,好一会,才拿去了嘴上的手绢,浑身的汗水早已经湿透了床毡,她挣扎着起来,然后才去处理那污秽之物,一个血胞竟然在那污秽之中,她含泪拿出一方厚实绣囊,然后把这血胞小心的放在了里面,接着封好,然后在召唤莺儿进来,处理床上带血的被毯。
莺儿进来,小心的把宝钗扶到了一旁的软榻上,然后迅速拿出了干净的被毯,才换着,不想史暮颜和王夫人在鸳鸯和玉钏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见这般情况,脸色都大变。
王夫人气愤的指着宝钗:“你做的是什么孽事,好好的竟然堕胎,我原本当别人说的都是诬陷你的呢,可不想竟然都是真的,说,这孽种是何人的?”
宝钗看见史暮颜和王夫人,脸色也变得更加的苍白了。
原来那第一个拿药渣的人正是鸳鸯,这鸳鸯可是精细人,她自从听了琥珀的消息后,就一直注意着宝钗,偏发现宝钗竟有怀孕现状,她可是也是明白宝钗的为人的,知道若是宝玉的,一定会来炫耀的,可是她竟隐瞒着不说,可见这腹中的孩子不是宝玉的。
因此她偷偷拿了药渣,去找了郎中,证明这是藏红花后,她匆匆的回到史暮颜的身边,可是偏偏王夫人也在,一时间她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觉,有些为难。
史暮颜看鸳鸯双眉蹙着,因此诧异道:“怎么了,好好的,竟然皱眉,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也只跟我说了就是了。”
王夫人一旁听了笑道:“鸳鸯姑娘在老太太这边,谁不知道她是老太太心头肉呢,哪里还有人敢给她委屈了。”
一旁的珍珠开口了:“这也不一定呢,前几日听说,宁府大老爷想让鸳鸯姐姐做了姨娘去呢。”
史暮颜听了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也不知道?”
珍珠一旁道:“我也是听在那里侍候琏二奶奶的小红说的呢,说是大老爷看中了鸳鸯姐姐,想聘了去做姨娘,可又担心老太太不允,因此正捉摸着怎么让老太太点头呢。”
史暮颜看着鸳鸯:“可有这事情?”
鸳鸯忙道:“老太太别理会这事情,我死活是不嫁的,他日老太太若是走的早了,我也只去了这三千烦恼丝也就是了,只望老太太别把我送了出去。”
史暮颜点头道:“你也别急了,好坏还有我呢,不用担心的,也别说什么出家的事情,将来若是有好的,你也只嫁就是了,只是既然不为这事情,你作何皱眉呢。”
鸳鸯看了一眼王夫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夫人见鸳鸯似乎有所顾忌,反而好奇了:“你也只说就是了,可是我那房中有人得罪了你不成?”
鸳鸯忙摇头道:“太太多想了,没这会事情呢,只是……”
“只是什么?”王夫人忙问。
鸳鸯看了一眼王夫人,然后又看了一眼史暮颜,才小声道:“奴婢接下来的话有些惊世骇俗,还请老太太和太太让使唤人出去呢。”
史暮颜和王夫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挥手让跟着的人都出去了,然后才示意鸳鸯开口:“如此你只可说了吧?”
鸳鸯点了点头,然后才道:“前几日,宝二爷房中的琥珀给奴婢传了个消息来,奴婢原本是不信的,不想如今却不得不信了呢。”
“什么消息?”王夫人好奇的问道。
鸳鸯看着王夫人道:“琥珀悄悄来见奴婢,告诉奴婢一个小时,说宝二奶奶和琏二爷有些不干净,原本我是不信的,毕竟这宝二奶奶是名门闺秀,而琏二爷也是正经的爷呢,可是才上午宝二奶奶来找老太太说话,偏琏二爷和琏二奶奶也来闹腾,奴婢发现宝二奶奶和琏二爷双目之间还真有几分暧昧呢,可是没有证据奴婢还是不能说的,因此也只注意这宝二奶奶的一切,不想那宝二奶奶似乎是有喜的征兆,太太也是知道的,二爷和二奶奶成亲也不少时日了,总没有消息,若真有这般的好事,自然也是府中的幸事,因此奴婢也就更加注意起来,不想奴婢竟无意中发现,那宝二奶奶身边的莺儿在偷偷的埋药渣,因此奴婢好奇的偷了一些药渣去外面给郎中瞧瞧,那郎中告诉奴婢竟然是堕胎用的藏红花,因此奴婢大胆猜测,想来那宝二奶奶身边有不干净的,这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可也是丢了我们府上的面子的,因此才想请老太太和太太的做个主,奴婢不相信宝二奶奶会做什么不当的事情,可是难免她身边的人都是些好的,因此不知道如何告诉老太太和太太,所以才皱了眉的。”
史暮颜和王夫人听了鸳鸯的话,都深深的吸了口气,王夫人更是激动的站起来,然后拉了鸳鸯的手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鸳鸯忙点头道:“奴婢再大胆也不敢说这个慌啊。”
史暮颜一旁站起来道:“走,去怡红院瞧瞧,看看那宝玉媳妇在做什么?”
王夫人忙点头答应,然后跟着史暮颜走了出去。
不想到了怡红院,竟然发现四面窗户紧闭,于是顾不得别的,两人直接走了进去,去意外看见了这一副场景。
王夫人恨恨道:“原也只当你是个知规矩的,不想你竟然也是娼妇投胎了,竟然给堕胎。”
宝钗忙跪下道:“太太息怒,请媳妇说。”
王夫人一挥袖:“说什么,难怪宝玉出事后我们都担忧着,每日总也是东奔西走的想法子,只你还这般的悠闲,原当是你在安慰我们,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这恶毒的女人,想来巴不得宝玉死了才好呢。”
“不是这样的,太太,你听我说啊。”宝钗连跪带爬的到王夫人脚边,然后拉着王夫人的衣襟道:“太太,我没做别的什么事情啊。”
“没有,那为何竟会堕胎?”王夫人一把扔给她从鸳鸯那里得来的藏红花。
史暮颜更是生气道:“倒不想你竟是这般不要脸的人,若被人传了出去,如何不让我们贾府蒙羞了。”
王夫人生气道:“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打发了出去,我只当瞎了眼,认识这种狐媚子。”
宝钗含泪道:“太太,太太,念我素来也是对府中的苦劳多余功劳的,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王夫人听了,根本就不理会,只对一旁的玉钏儿道:“还不差人叫了她娘家人来,这样的人如何能再做我们贾府的二奶奶。”
“是。”玉钏儿的声音响亮又干脆,当初宝钗逼死了金钏儿,这一直是玉钏儿的痛,她一直在等待机会,为的是看看这娘俩会有什么好结果,虽然如今王夫人还没有什么落魄的时候,可这宝钗的下场也是让她心情愉快了起来,因此回答的也是即响亮又干脆,然后匆匆的出去找人叫薛姨妈去了。
当薛姨妈来的时候,只见宝钗一脸泪痕的跪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痛苦和悲哀。
薛姨妈上前对王夫人施礼道:“姐姐怎么了,何以这般生气,这丫头若有不是,你也只说就是,何苦闹成这般?”
王夫人冷笑一声:“生气,我可不敢。”然后又对薛姨妈道:“我都不想你竟会养出这种娼妇来,我也不传出去,你只带了她去,早早离了这府,我也省得看了心烦。”
薛姨妈忙好奇的问:“这是为什么,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出了什么事情?”王夫人冷冷一笑,然后指着宝钗,对薛姨妈道:“你只问你这个宝贝女儿就是了。”
薛姨妈忙看着宝钗。
宝钗摇着头,满脸含羞,倒是一旁的玉钏儿开口了:“二奶奶发生这样的事情,哪里能说出口的,姨太太当了我们这些奴婢问这话,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薛姨妈听了这话,心头一惊,不自觉的看着宝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宝钗双手蒙脸,语气有些哽咽:“妈,你也别问了,只当是女儿命薄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