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连连点头,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别看你年纪小,思考事情,却比姐姐我还周全。真是难为你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能拦你。这个家,也只能是我临时的安身之所,等过了这几天,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呢,到了那边若好还罢,若不好,反而让你跟着受委屈。不如现在花几两银子安排好退路,纵然姐姐我将来过得不好,也可有你这个避难之所。”
“姐姐不许胡说。新婚大喜在即,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黛玉见瑾瑜说的凄凉,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这不是胡说。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瑾瑜又笑了,指着黛玉说道:“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遇到了林宁这个傻小子,他也是有造化的,遇到了你这么聪慧的姑娘。我只愿你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别卷入那些是非窝中,也就罢了。”
黛玉听了这话,一时红了脸,低着头说道:“姐姐动不动就扯上我。林宁是林宁,我是我。他有没有造化与我何干?我有没有福气,也不与他相干。姐姐这话,以后休要提及。”此言一出,廊檐一头,准备悄悄走来吓唬二人的林宁蓦然怔住。忽然觉得心口处嘶啦啦的疼痛,竟然疼得一脑门子的冷汗。
雪雁因寻找黛玉找到这里,抬头看见林宁捂着胸口站在前面,便奇怪的问道:“咦?你不是会客去了吗?怎么会站在这里发呆?”
“呃。客人已经走了。我正要去后面跟老福晋回话,既然你来了,我就不过去了。也没什么,只是四爷府上打发人来,把早些时候宫里各位娘娘赏给瑾格格的东西一总送来了。原是怕耽误这边用呢,送的匆忙,没来得及提前来知会一声。你进去就会明白了也就罢了。”
“好。这个我说的明白,只是你没瞧见姑娘?”
“姑娘可不就在那里?”林宁看了那边对坐的黛玉和瑾瑜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哎——我还有话呢,你慢些走。”雪雁见林宁恹恹的,有些不放心。
“回头再说吧。”林宁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统领府的角门出去,是一条不算繁华的巷子,沿着巷子往前走,拐个弯便是东安大街。这条街上多茶馆饭店,也有一两家杂货铺,店铺门前的地摊也以菜蔬瓜果为主,用林宁的话说,这竟是小吃一条街。
时近中午,天又开始热起来。林宁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脑门上开始有了汗滴。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毒辣辣的日头,林宁转身进了一个茶馆。
京城的茶馆和扬州不同,这里无论大小,茶馆都是在屋子里,并没有地摊。且茶馆里收拾的也都十分体面,不仅仅有茶和小点心,更有说书唱戏的人在里面凑趣,是许多富贵闲人消遣的好地方。
林宁刚进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抬头看去,之间中间戏台子上有个戏子一身白衣,正在唱白娘子。那嗓音莺啼婉转,如泣如诉,腰身纤弱袅娜,水袖舞的也十分的地道,难怪看客们连声叫绝。
林宁叫了一壶茶,喝了两杯解了渴,便觉得没意思。这些老戏对于他这种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来年的人来说,简直是无聊透顶。于是他左顾右盼,想着找个什么事情消遣一下。恰好茶馆的小二给对面一张桌子上茶,林宁便叫过他来,问道:“伙计,你这儿除了听戏,还有别的乐子没?”
“哟,这位公子,您还真是问对了。你想要什么乐子?要姑娘,您出门往右拐,转过这条路口,前面就是红香园,吃花酒听新曲儿,红香园里是又便宜又雅静。您若是手痒了,想赌两把,您从红香园再往北走,那儿是咱们京城有名的顺风赌坊,猜点儿掷骰子,千奇百怪随您玩儿,庄家大来头,赢多少银子都不会难为您……”
“行了行了。多谢你了,就这顺风赌坊了!”林宁忙摆摆手,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小二,“茶钱。剩下的赏你了。”
“呃,好”小二高兴地接过银子看了看,笑得咧开了嘴。
林宁从茶馆里出来,按照小二的话,果然寻到了一家叫做‘顺风赌坊’的地方。抬脚进门,满屋子乌烟瘴气,喧喧嚷嚷,有的吆喝大小,有的满嘴里喊着‘三’,‘四’,‘五’……一个个都面红耳赤,十有六七都赌红了眼。剩下的不是输的没了本钱,就是赢了钱偷着乐。林宁耳中听着他们粗鄙的叫骂声,眼中看到的是一张张交缠着欲望的贪婪嘴脸。鼻中闻着他们几天不洗澡的体臭及汗酸味,胸口一阵翻涌,好想立时离去。但又想起黛玉那句无情的话,心中郁闷不已,最终还是站住了脚步,左看右看,然后找了一张极大的赌桌,慢慢的挤了进去。先看了两把,然后从怀里掏出银子,加入了赌局。
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此话真的不假。
“快买!快买!要开了!要开了!”庄家还在吆喝着。
“我买大!”林宁一掌拍下。
这一声清清泠泠的叫声把众赌徒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眼睛都从赌桌上移到他身上。
一瞬间,本已分不清天南地北、已记不起爹娘妻儿的赌徒们便仿若有清水拂面,一个个激淋淋的清醒过来,一双双发红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一袭青衫的清秀男子,清新素凈如水中青莲,那样的一张清秀中略带羞涩的脸,亮如寒星的眼中闪着一抹戏弄的讪笑,看得众人几疑梦中,这人什么时候从九天上掉下来的?
“喂!我买大呀!快开呀!”林宁手一挥,一股清风挥醒了还在傻愣着的庄家。
“哦……公子……这……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庄家回过神来支唔着。
“为什么我不能来?”林宁笑了笑,手又一挥,长指指向周围的人,“他们都能来,我当然能来,你倒是快开啊!”
“公子,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争取个功名比什么都强。”人群中有良心未泯的赌徒开口劝道。
“切!你们倒是赌不赌?”林宁不屑的笑。
“读书人,这不是你能玩的。快走吧。”
“谁说读书人不能赌?大清朝那条律令这样规定的?喂,你倒是开不开?”林宁皱眉。不乐意的问道。
“呃,好,公子你赌多少?”庄家咽了口唾沫,不再多言。
“这些有多少?”林宁指着桌子上的散碎银子问道。
“这些——大概有三十两。”
“我押五十两。”林宁说着,从荷包里抽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快开!我买大。”
庄家摇着色子,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的手,最后他重重搁在桌上,所有的眼睛便全盯在盖上。
“快开!快开!”
“大!大!小!小!”
赌徒们吆喝着,庄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终于揭开了盖。
“哈哈……是大哦!我赢了!”林宁大笑,毫不客气的伸手捞钱。
“唉!霉气!”
有人欢喜有人愁。
“再来!再来!”
林宁兴奋的叫着,一付标准的赌徒样,若众人刚才还觉得她有几分超凡脱俗的读书人气质,现在已荡然无存。
于是继续买继续开,也不知是他运气特别好,还是庄家特别关照他,反正她买什么便开什么,几局下来,她面前已堆起了一堆银子,还有一些小额的银票。
“今天运气真好呀!”林宁把银叶往口袋里一收,笑眯眯的道,“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一步”
“你……你就走?”庄家不由叫住他,赢了钱就走?
“是呀,我很饿了,要去吃饭了,改天再来玩。”林宁回首一笑,那一笑,眉眼灿烂,众人目眩神摇,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中,他已经揣着银子走远了。
出了赌坊,心情好了许多。林宁又转身进了红香园。
好歹也是回到了大清朝的国都,不进一趟妓院,怎么算是男人?因天气尚早,大中午的,红香园里的姑娘们都在休息,大厅里冷冷清清。
嗯,第一次逛妓院,还真是没什么经验。林宁自嘲的笑笑,环视四周,最后敞开嗓子吆喝了一声,里面的老鸨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楼梯口二楼上,不多时便挤满了穿红戴绿的姑娘。一个个挤眉弄眼的卖弄风骚,恨不得立刻上来抱着林宁啃上两口。
不管哪朝哪代,婊仔也是都爱帅哥的。何况,人家林宁就是一个标准的帅哥,人见人爱型。
今天,一定要醉生梦死一回!
这是林宁心中唯一的想法。
“老鸨,摆一桌上等的酒席来!再给爷找两个头牌姑娘唱曲儿,喏——这是酒菜钱,爷吃着高兴,另外有赏。”林宁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到了老鸨的怀里,那肥婆老鸨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眼看着到了晚饭的时间,黛玉闷闷地从府中穿堂中走过,身边跟着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