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明白了!”扎哈勒答应一声,抬手接过药丸,一扬脸,一口吞下去。
“好。你可以说实话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林宁说着,转身坐在藤椅上,端起了另一杯茶。
“奴才是四爷的奴才。可……奴才今晚是奉了安亲王的命令来给公子报信的。”
“安亲王?”林宁皱眉,安亲王怎么也搅合进来了?
“是,奴才的爷爷曾在安亲王府上当差,十年前安亲王把奴才的父亲送给了佟大人。后来皇上给四爷另建府邸居住,奴才的父亲又被佟大人赏给了四爷。所以奴才和妻小如今都是四爷的奴才。但奴才从根儿上,却是安亲王的家生奴,奴才的老婆锦云曾是安亲王福晋房里的丫头。”
这弯弯绕闹的!林宁皱了皱眉头,有种扯乱麻的感觉。不过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家生奴跟家生奴也不一样啊!就像这个扎哈勒,他是胤禛的家生奴,却是安亲王的心腹啊!这些狗奴才,被转了好几转,心思依然向着老主子!
“嗯,安亲王叫你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奴才也说不清。总是他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不过如今安亲王跟八爷走的很近。他的外孙女如今是八爷的嫡福晋。”
“嗯——”林宁皱眉细想想,这话说的也是。老八嘛,总是最寂寞的哪一个,又总是不甘寂寞的。兄弟们既然多,个个儿又都是人中龙凤。自然都是不甘寂寞的,水越混越好捞鱼。那么,就让这京城的水,更加浑浊一些吧。
林宁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四更时打了个盹儿,五更不到,因有小厮起来打扫,便把他吵醒了。
“哟!宁公子,您怎么睡在外边?”
“啊——没事,昨晚贪凉,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去打水来,给我洗脸。”林宁醒来后目光炯炯,再也没了睡意。便叫水洗脸,然后打了一遍健身拳,让自己全身上下出了一场透汗,方进屋去另外沐浴更衣。
早饭依然是被老福晋请进去用的。因瑾瑜的哥哥出了远门,老福晋嫌林宁一个人在书房用饭无人照料,便索性请了他进来一起用饭,自然还是用屏风隔开,饭后林宁又给老福晋推拿颈背,调理黛玉的汤药。
因为家里格格就要出嫁,老福晋整日忙碌,一应嫁妆都要亲眼看过才行,还有结婚当日所需之物,也都一一问过。纵然是林宁在这里给她推拿,也少不了来回事的管家媳妇你来我往的。
一会儿刚得闲,林宁方也住了手。小丫头忙端上茶来递给他解渴。老福晋扭着脖子笑道:“我已经轻松了好多。只怕再有一两回也就全好了!这么着,瑾丫头出了嫁,也不必太挂念我这老太婆了。”
“额娘说话又扯上我。额娘福寿双全,难道就不许女儿回娘家了?”瑾瑜撅着嘴说道。
“老福晋福寿双全,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寿礼?到时候你倒是想着不回来,恐怕老福晋也是不依的。”黛玉凑趣笑道。
“死丫头,这会子你编排我,等你出嫁的时候,我才有话说呢!”瑾瑜伸手捏了捏黛玉的脸蛋儿,笑着说道。
“这孩子果然是个难得的,我也很喜欢。只是咱们家没有年龄相当的人来配。你哥哥已经定下了亲,是指望不上了。这会子如果你还有个兄弟,我求了来做小儿媳妇,也是好的。”老福晋爱怜的看着黛玉笑道。
“说来说去,又扯上我做什么?老福晋越发纵着姐姐,我可不依。”黛玉便要去挠瑾瑜的痒,瑾瑜慌忙跑开,躲到林宁身后,笑道:“额娘不如收个干儿子去,明儿就去给林大人下聘礼!看她还这么个样子不?”
黛玉追过去闹,屋子里一阵欢笑声起起伏伏。
这里说笑还没完,便有管家婆子进来回道:“四爷府上的管家来了,说有话要跟咱们家格格说。奴才想着这有些不合规矩,若大公子在家,自然是大公子见他们,然此时大公子又不在家,奴才们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老福晋示下。”
黛玉听了,便推瑾瑜笑道:“快去快去,姐夫等不及了,巴巴的打发人来接你了。”
“你这死丫头在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瑾瑜羞红了脸,又赶着黛玉追。
“这也真是的,还没过门呢,他们那边府上的事情就来问我们?却是不合规矩。”老福晋沉吟着,又碍着对方是皇家人,若硬生生拒绝了去,又怕四阿哥脸上不好看。
林宁见状,便说道:“不如我去瞧瞧?四爷和我,也算得上是熟人。如有大事,少不了还回来跟老福晋商量。若无大事,就叫他们先回去,等大公子回来再说。”
林宁往前面去会客,瑾瑜见又有人跟老福晋回话,便拉着黛玉悄悄地躲到一边,说道:“咱们也去前面瞧瞧,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话儿?”
“嗯,很是该这样。万一姐夫有什么悄悄话被林宁给昧下,回头对景儿的时候,姐姐岂不是要吃亏?”黛玉拿着扇子挡着半边脸,偷偷地笑道。
“你这丫头,人家拿你当知心人,你还在这里取笑。”
“不敢了,不敢了。要去咱们快些去,晚了恐怕人家就走了。”黛玉知道四阿哥府上如今是有侧福晋的,听瑾瑜说起来时,竟并不是十分的如意。所以也不敢十分的取笑。便拉着瑾瑜出了侧门,沿着游廊往前面会客厅去。
二人在会客厅后窗户根儿前站定,听里面林宁恰好问道:“这么说,你们四爷竟是不在家?”
“回公子。四爷一大早边去福佑寺了,今儿是皇上当初在福佑寺避痘痊愈的日子。四爷奉了太皇太后老祖宗的口谕,去福佑寺上香,为皇上祈福的,下半晌也该回来了。”
“那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急用的。四爷倒是细心,还巴巴的打发你送来。”
“回公子,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侧福晋收拾的,我们侧福晋说了,这些都是宫里各位娘娘赏下来的,因瑾格格身子不好,不在家。侧福晋便一直替格格收着。这会子就要过嫁妆了,侧福晋怕耽误了正事,才赶着交奴才给送了来。还请公子在老福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莫怪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办事不周到。”
瑾瑜听了这话,脸登时就红了。
黛玉咬了咬嘴唇,忙伸手拉住瑾瑜的手,对着她摇摇头,意思是叫她别冲动。
瑾瑜的手紧紧地攥着纨扇的扇柄,把那穗子一道道绞在手指上,勒的手指通红通红的。
“姐姐。”黛玉悄声叫了一句,拉着瑾瑜的衣袖往一边走开。
“你听听,这会子她是上门来耀武扬威了?!满嘴里说的什么话?很么侧福晋,什么格格?她是侧福晋,我是格格?”瑾瑜又气又笑,说这话,眼圈儿又红了。
“不过是下人糊涂,不会说话。姐姐犯不着跟他们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倒让那起小人开心。好姐姐,别生气了。”黛玉忙劝着她,又拉着她往回走,“都是我不好,不该撺掇了姐姐来听这些混账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哪家哪户没有?只是在他那里,越发的没了脸面规矩。”瑾瑜抹着眼泪,生气的说道。
“这倒是,都是姐夫御下不严的缘故,才纵得奴才们眼里没有主子。等姐姐过了门,好好地整治一番,看他们谁还敢瞧不起姐姐。”
“你这丫头,说着说着,又来取笑我。”瑾瑜叹了口气,沿着游廊坐下,靠在廊柱上,无声的叹息。
黛玉无奈,且不知道林宁会如何跟那管家说,想来这事儿四阿哥未必知道,可若是这边把这话告诉了四阿哥去,恐怕他又嫌瑾瑜肚量小,没有嫡福晋的风范。总归是左右为难的事情,却没有一个好主意。她也只好陪着叹息。“姐姐莫要烦恼了。你也是明白人,各家各户都是这样的,纵然烦恼也无益。这会子趁着在家里,且开开心心的吧。”
“说的也是,等真的过去了,天天看着那些人生气,想跟现在这样同你说笑都不能了。”瑾瑜拿了帕子擦了眼泪,又换了笑脸。
“姐姐。”黛玉见瑾瑜笑了,方试探着说道:“昨晚林宁同我说,想在外边买一所宅子。过几天我父亲来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做什么又买宅子?住在我家里不好吗?难道是家里的下人慢待了妹妹?”瑾瑜听了这话,把先前的烦恼抛开,奇怪的问道。
“姐姐说哪里话?”黛玉忙摆手笑道:“这家里上上下下待我比服侍姐姐还周到细心,怠慢之话从何说起?只是我父亲乃是外放官员,府上是京官。若我长久的住在这里,恐怕对大人的名声不好。林宁说,皇上十分的计较这些,咱们别找不痛快。若父亲来时,让他住在驿馆,又有诸多不便。况且,虽然我家基业在南边,但林宁并不是我家的仆人。他想要在京城置办产业,也是为他自己的前途着想。我和父亲,能帮则帮,不能帮也不能拦着。他是个男儿家,总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可做才行。总这样投亲靠友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姐姐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