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正要说话,却听外边宣宁的声音,问道:“咦?怎么今儿这屋里这么安静?”
黛玉便笑道:“刚说粥吃厌烦了,正好他就来了。”
莲生忙迎出去,对宣宁笑道:“公子来的正好,我们福晋和林姑娘正要闹着吃荷叶粥呢,您说可行不可行?”
“自然不行,这大冷的天,如何能吃那个?”宣宁说着进了内间,看黛玉和瑾瑜脸上皆有笑意,方问道:“我进大门时还听说你们两个在发落奴才,还想着快些过来瞧瞧,别把我们福晋和姑娘给气坏了。怎么这会子倒是欢欢喜喜的?”
“难道你要我们两个抱着头哭啊?”瑾瑜笑着问道。
“就算不哭,脸上也要有怒色啊。怎么我瞧你们两个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似的?”
“我们没有什么喜事,倒是我身边的那个丫头,你说怎么办?”黛玉收了笑容,正色问道。
“什么丫头?”
“老太太给的那个紫鹃。”
“怎么了?”瑾瑜不解的问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他们忽然间跑这里来说那些没用的话,自然是有人往外边传话了。保不住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或许她没什么恶意,但却不能保证别人也没有恶意。不如还是送回去的好。公子和姐姐说,是不是?”
宣宁心中明白,自然是自己住在无香院的事情有人说出去了。于是点头道:“想想紫鹃那个丫头,虽然善良,但总归是荣国府的人。当时不想驳回老太太的面子才带了她来,如今既然她生事,还是送回去的好。”
“那就送她回去吧,多给她点银子做打赏。”黛玉想了想又对雪雁说道:“把咱们从荣府带过来的东西都赏了她吧。好歹她也服侍了我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雪雁答应着下去办事,婆子进来,问瑾瑜午饭想用些什么,好叫小厨房准备。宣宁便叫人拿了纸笔,写了一道红豆粥药膳粥的配方交给那婆子,命她仔细去做,又说多做点,给宫里办差的四爷送些过去。
婆子答应着下去,宣宁刚要坐下吃茶,戴铎在外边求见。
瑾瑜笑道:“四爷不在家,你成了家里的香饽饽了。快些去吧。好歹我们会给你留着一口粥喝。“
宣宁笑笑,对瑾瑜道:“我替福晋办差,福晋就只舍得一口粥给我?”
“自然。我是出了名的小气,你又不是才知道。不然厨房哪里用的着你送去的二百两银子?”瑾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宣宁,然后又回头看着黛玉:“你们分明是不把我当姐妹亲人呢?”
宣宁笑笑,说了声不敢便躲出去。跟四福晋这个女人打交道的事情,他一向是留给黛玉的。
戴铎见宣宁出来,忙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回道:“公子爷,蕙云和那个富海奴才找到了。”
“嗯?!”宣宁一愣,脸色紧绷:“人在哪里?”
“绑回来了。”戴铎悄声说道:“奴才怕这事倒腾出来福晋又心里不痛快,所以不敢声张。”
“好。带我去看看。”宣宁看了看内间门口,抬脚便往外边走。戴铎赶忙跟上去带着宣宁出了正房院往府西北角走去。
却说那日李氏带着蕙云从瑾瑜房里出来,不经意间遇到了宣宁和黛玉,一时心里十分的紧张。暗想,原本今天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她喝了麝香保心丸到不了晚上便会坠胎,等到了那时候,阖府上下结乱成一片,谁还顾得许多,就算四爷要寻找福晋坠胎的原因,也来不及了。
然宣宁居然来了,他到福晋房里,保不准就会给福晋诊脉。这一诊脉,就保不准会发现麝香之事。如此却不管哪胎儿能不能打下来,自己首先就陷入危险的境地。于是她匆忙把蕙云带到一个角落里,把这利害关系跟她一说,又威胁恐吓道:“这件事儿若是出来,首先跑不了的就是你。这药是你去弄得,我只负责喝。到时候我只说我心绞痛,哪里顾得了许多。你递给我什么我就喝什么。最多我被问个治下不严的罪过,而你——就算是无心失手,也是个死罪。”
蕙云大惊,急忙跪在雪地里哭道:“奴婢一切为主子着想,事已至此,求福晋给奴婢指条生路!”
“你不要怕,我们这会子还有时间。你回去,把咱们平日里攒的银子拿上,快些出府去。”
“主子,奴婢一个女人家,外边冰天雪地的,您叫我去哪里呀?”蕙云呜呜的哭,只是不肯起来。
“糊涂东西!你不走,留在这里就是个死罪!我且告诉你,你出去不要去找别人,这件事富海恐怕也逃不过,你就干脆跟他直说。反正那麝香保心丸是他给我们的。这事儿查出来,他也是个死罪。你就叫上他,你们两个一起走吧!走的远远地,永远也别回来!”李氏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银票扔给蕙云:“你也别回去了。抓紧时间走!这一百两银子够你们用几年的了。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改个姓名重新生活,把这里的事情都忘了!”
蕙云拿着银票,呆呆的跪在雪地里,眼看着李氏转身就走,自己咬咬牙,便匆忙往二门跑去。
富海刚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正在暗暗地思量明儿怎么跟宣宁说再叫他帮忙给配几丸药,忽见蕙云冲进来,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问道:“蕙云姑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蕙云气喘吁吁,也来不及多说,拉着富海便往外走。
“哎哎——你干嘛啊?拉我上哪儿?”
“快,跟我走。逃命要紧。”蕙云拉着富海往外走,又低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富海直吓了个半死,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喃喃的说道:“我的娘啊,这可活不成了……”
蕙云见富海坐在地上,气的直跺脚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怕成这样?还不如我?”
“你们真是黑了心,做出这种事情来,让我扛着,你们……你们……”
“哼,你扛?我若不是一心要救你出去,用得着来找你吗?我做的事情,自然是我扛着,你不走也行。我自己走了,你留下来等着领赏吧!”蕙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富海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她:“好姐姐,我跟你走,此时还不走,可不就是等死呢吗?”
蕙云点头,二人也不收拾东西,匆忙出府。府门上的守门人见是他们二人,因问这个时间出去做什么,蕙云便说自己的老娘病了,庶福晋开恩允许自己回家看看,又怕天黑了路不好走,才派富海跟着,守门人觉得没什么不妥,便放人出去出了府门。
此时,瑾瑜房里尚未出事,拿人的命令尚未下来。二人走的大摇大摆,冠冕堂皇。
当时天晚,二人出不得城门,便要寻个小客栈落脚,走到一半,富海便止住脚步,说这样走的太突然,明儿贝勒府的人一定会四处捉拿,恐怕还是出不了城。
蕙云便焦急的问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这会子,要让他们相信咱们俩已经死了,才好呢。那样,咱们俩就真的可以远走高飞,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富海此时才发现,蕙云这个漂亮的大丫头竟然成了自己唾手可得的女人,从此后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服侍,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呸!好好地,人家怎么会相信我们已经死了?”
“今儿下大雪,西门那儿一定有不少冻死饿死的叫花子,不如我们弄两个尸体回去,扔进后花园的井里,等明日他们捞出来,必然会以为你我畏罪自杀了。这样案子一了结,谁还去问我们的下落?”富海得意的笑道。
“嗯,就依着你。可这死人不是小事,衙门定然会验尸,你可别弄巧成拙。”
“不会,你放心,给我十几两银子,你且在这家小客栈里等我回来。”富海拍着胸脯说道。
蕙云细想,摇头道:“不行,谁敢保证你这一去不会丢下我不管?我要跟着你,再离开京城之前,一步也不能落下。”
“呵呵……行啊,蕙云,你倒是个有心计的。我富海能得了你这样的女人,也不抱屈了。”富海笑笑,果然带着蕙云往西城方向而去。
宣宁和戴铎进了贝勒府西北角的小屋里,看见蕙云和富海二人皆破衣烂衫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见了宣宁和戴铎,吓得浑身打哆嗦,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宣宁便冷笑道:“富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你哭着对我说你娘多年的心绞痛,用了好些药都不管用,求我给你配几丸药。我是看着你一片孝心,才可怜你。不想你竟然和她们合谋,来害你们四爷和福晋。怎么,你倒是有本事跑到天涯海角去啊,可别叫人家捉住了。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富海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只说是蕙云拉扯勾引自己,也不知道那丸药蕙云拿去做什么,所以并不是自己谋害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