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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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兄弟之托

迎面刮过的劲风,让卫青鸾一双凤目不禁微微眯起,冰冷森硬的面甲遮掩起了惊世玉颜的娇柔,只不过从那双不时有熠熠精光闪动的眼眸里才显现出主人的不凡。

就这样一骑当先,撕裂所有侵袭的风沙,迎风而动,身后数千精骑紧紧簇拥,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她,不畏前阻,气势干虹。所有马上将士都因面甲覆面,瞧不清神情,但那一双双仿佛天塌地陷都难以撼动的坚毅眼神,无声地阐述出每一名士卒的心声,那就是誓要守护心中的信仰,哪怕为此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怨不悔!

大军疾速驰动,尽管身后追兵声威骇人,也不见有丝毫紊乱,沉默中人人心中都凝结着一股‘气’,压抑无息间这数千股‘气’汇集凝聚,酝酿成势,直冲云霄,宛似实质划破天宇,带来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势’,仿佛可撼山,可移海。

在那一瞬,他们不再是一个个散骑,而是被一种无形之力凝聚附结成为浑然的一体,再经过锻压、释放,如此反复···最终就像被凝铸成一柄举世无双的兵器,锋利无匹,其锋芒所向,就算神魔敢来阻挡,也敢叫其血溅三尺!

高昂的战意,就如同那面高高飘扬的大夏龙旗一般,骄傲藐视着一切,包括身后紧随而来的数万狼骑······用我三寸血,叫你抛尸荒野!

两股大军一前一后,衔咬不息,转眼就已经沿着山体行进了十数里,眼前山势渐陡,在一望无际草原异军突起的博浪山,搁在巍峨延绵半个大陆的横断山脉中间,可以说是毫不起眼,但在这地势趋于平坦的草地荒原里却是格外的惹人注目。

拔地而起的山势足足有一百多丈之高,呈现出奇异的南高北低,缓缓延伸之势。

博浪山起始于横断山麓,延伸千里,最后隐匿于广袤的北地之下。

这样的地势,相对于横贯半个大陆的横断山脉来说比比皆是,但在这南北交界之地间,却是独一家。

曾经的博浪山只不过是毗邻草原各部与中原之间的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孤峰,真正使祂明传天下的还是那场震古烁今的大战,也是一场惨烈之极的血战·······

数百、乃至于千年以前,大秦的鼎盛与强大,在整个大陆有文字记载以来,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朝。祂律法昌明,贤皇辈出,让历来多灾多难的汉家子民有了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得以很好的延续与发展下来。祂同样也铁血果决,森然无情,大秦铁蹄所过之下人头滚滚,杀得那些曾经欺凌过汉家的异族和有野望的人们两股颤颤,心惊胆寒,闻之都欲色变,不得不臣服在冰冷的刀锋下苟延残喘。

但终究盛极必衰,阴阳互换,强盛了千年的大秦终将迎来祂最后的余辉,秦元正三年,一封诏书让本正领军平熄内乱的霍流光临危受命,率兵抵御鞑靼倾族而至的百万大军。

霍流光出身将门世家,从小聪颖过人,十八岁随父出征一战成名,随后的数十年里披荆斩棘,可以说为了腐朽到极点的大秦能够多延续几年国祚,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真正做到了死而后已。

强盛一时的鞑靼一簇,在征服了整个漠北草原以后,把蓄谋已久的目光投向了富庶的中原腹地,秦元正三年秋,鞑靼挟整族百万之兵,以不可匹敌之势强行叩关。

十万火急的战报被八百里加急送递秦京,朝野上下皆恐。

骤起的战事,让本就腐朽的秦,首尾难顾,将士们再也不现昔日披靡天下先祖们的勇武与威势,三战三没,让数十万边关大军消耗殆尽,临危受命下的霍流光只能无奈放下即将平复内乱的胜利,转战边关,可终究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顾此失彼在所难免。昏聩的秦皇渱听信谗言,在霍流光调离不久,就临阵换将撤下了霍流光作为后手的副将,也亲手断送了大秦最后一点点气运。

果不其然,眼看平叛的胜利近在眼前,桃子伸手可取,可种种不熟悉的运作,再加上昏庸的指挥,秦皇亲信就把大好局面一一葬送,最终导致了局势颠倒,叛军做大,而秦军节节败退,直到退无可退。

内忧外患下,霍流光选择了大义,选择了坚守,就连秦皇连下的十三道催促金令也置之不顾,因为他明白内忧就像是兄弟两人关起门来打架,不管最终谁赢谁输,终究是一根同生的血脉,但要是放异簇入关,造就的怕不仅仅是生灵涂炭,而是血脉断绝,饿殍遍地,那样就不是抗旨不遵的逆臣,而是民族的千古罪人。

秦元正四年春,势如燎原的叛军攻破帝都,秦皇渱自焚于逐鹿台,秦崩。

次月,大秦上将军霍流光集结边军三十万,封城锁关,置死地而后生,出关与百万鞑靼军大战与博浪山间。

数日里,博浪山上空红霞映天,如血海倒灌,喊杀声惊悸,震动四野。

十数日血战,三十万大秦精锐几乎无一幸免,最终杀身成仁,为国捐躯,而百万鞑靼人也至始至终未曾踏过边境一步。

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越来越近的博浪山,卫青鸾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前辈先贤们的忠勇与坚持,仿佛被鲜血浸染泡蚀过呈暗褐色的山体,在遍历中原名山大川的卫青鸾眼中并不算高大,但那股煌煌浩然却是独一无二,任谁也无法比肩。

山势逐渐陡峭,不再平坦,速度也开始减缓,行至山脚,卫青鸾拉马停步,倏地翻身落地,身后一千余名亲卫营将士也同时翻身下马,只有刀箭斑驳的衣甲翻动,不见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与沮丧,森然肃杀之气几乎溢满整片区域。

很快后队中驶来一骑,精甲铁马,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来到卫青鸾的近前,风凌熀俊朗的面容上此时布满复杂神情,有迟疑、有不舍、还有一种不再掩饰的深深担忧,这与平日里沉稳冷静的风营主大相迳庭。

像是没有感受到那份异样,卫青鸾举目朝前,凝望着山上,在风凌熀讲话之前开口出声道:“按着先前计划,战马你全部带走,这样你营中将士就能达到一人双马,机动性也会得到大大提升,不管是对于困战于此固守待援的我们,还是那些想一口吃掉我们的狼骑,都是一种牵制跟策应,这其中利弊得失,孰轻孰重我想不用我再一一阐述了吧?”

本一肚子腹稿准备再竭力一劝的风凌熀,被卫青鸾一番言辞给堵的有言难讲,可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论,风凌熀觉得有些话还是再坚持一下好,当即沉声说道:“你的身份非同小可,置自身与险地不是智者所为,我们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谁在山上又有什么干系?”

风凌熀这次意外的没有用彼此之间的职位来称呼,而是亲近的用了一个‘你’字,这样讲就不像是份属上下级的关系,自然而然也就迂回过了刚刚卫青鸾的话题,近接更像是为朋友故旧间的招呼。

“所以,还是我带赤羽营的将士们留下,你带亲卫营在外策应,这样就算出现什么意外,还能有机会补救的,不是吗?”

听到这话,卫青鸾的柳眉不经意微微跳动了一下,语气也不觉加重了几分,“风将军,计划既定,便不会随便更改,我身为一军之主帅,更是卫氏子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舍弃自己那份应该给予的骄傲与责任···”卫青鸾挥起纤纤手臂打断风凌熀的接话,继续说道:“我主意已定,毋须多言,时间紧迫,你我个按其事,去吧!”

“亲卫营···”

“在~!”千余名亲卫营将士声如一人,整齐嘹亮。

“随我登山~”卫青鸾说完大步朝山上行去。

“喏~!”千数铁甲,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盯着那道稍显纤瘦,但却背负着莫大责任的倔强身影,风凌熀心中不禁生出无力感,隐隐的心底还有一缕苦涩,目送那抹身影渐行渐远,风凌熀猛地一扯缰绳,就要调转马头,这时却瞥见身后营中有一队游隼擅离队形朝自己驶来,风凌熀双眸微眯,有恼怒迸现。

丸子对那犹如刀锋般的目光视而不见,坦然自若的来到风凌熀身前伫足,神情不卑不亢,丝毫不见一丝慌乱跟怯懦。

“何事?”风凌熀的神色逐渐冰冷下来。

“我奉方都尉之命全程追随将主大人左右,请营主应允!”丸子双手一抱拳,沉声说道。

“你~”风凌熀双目如刀,隐有杀机,一双攥紧缰绳的手掌被他握的青筋起伏,阴沉似水的俊脸上好一会才恢复常色,随即冷笑着呲出一排白牙,有些森然的道:“好,我允了···但将主大人若是有丝毫闪失,你们知道后果···”

弦外之音显而易见,但丸子却浑然不惧,清秀的面容上旋即浮现出一抹灿烂笑容,朗声应道:“谨遵将令!”

风凌熀讲完也就不再拖延,一磕马腹,高大的坐骑一声嘶鸣,迈开健壮的四肢开始朝一方放蹄奔去,数千赤羽营的精锐也纷纷踏踵追随,不过在路过丸子他们时,都不禁投来惊诧莫明的神色,敢和营主大人如此面对面较劲的,在赤羽营中,恐怕独一份了吧!

丸子对这些幸灾乐祸有之,钦佩有之袍泽的目光视若不见,一摆手,率先翻身下马,众人纷纷效仿,同时也把缰绳递给疾驰而过的手足们,一匹匹空骑被带走,不一会,此地就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这一都的两百余人。

丸子稍有深意的盯着一马当先而去的风凌熀,用舌尖在自己牙齿上一划而过,‘敢跟小爷比牙白,你还嫩点···’随即一扫身侧这些个个明显有些忐忑的手足,笑意张狂,不由大喊一声,“收起你们的熊样,只要这一战我们胜了,你们以为他风凌熀还有能力辖制咱们?到时候,不说都尉,你们个个混个伍长、标长之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话一出,剩余此地的二百多号糙汉子顿时个个眼冒精光,升职加薪,不就是大家背着头混,刀口舔血的最终目的吗?

怕个逑!

大不了离伍返乡,到时老子也是有军功傍身的人,动动老子看!

丸子见效果达到,对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吆喝道:“随我上山,保护将主大人,多杀狼崽子,多立功!”

二百多号如狼似虎的糙汉子嗷嗷叫着朝山上奔去,声音震天,声势震天。

“保护将主大人···”

“多杀狼崽子,多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