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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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其实,肉里面也有硬骨头的!

对于这票紧追不舍誓要歼灭自己这百十人的狼骑,老伍长所想所讲跟打算,还有准备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毅然决然,给方觉几乎不谋而合,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自己这边还有满腔热血一战之力,就算敌我悬殊又怎样,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就算那样,你也要承受我这边不轻的反噬。

居高临下,望向远处视线所及之地那片也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的狼骑,方觉眼神深邃,好在队伍里不乏有像老伍长这样在边陲摸爬滚打了许久的活地图,对这块地域的地形地貌烂熟于胸,纳智众筹,总能找到有利的地势来稍稍弥补实力上的缺失,不然能否走到这里都是个未知。

只是这些在方觉眼中犹如瑰宝的百战老兵,经历过这场战事后不知还能有几人存留。

似乎感受到方觉刹那里的情感波动,老伍长粗粝沧桑的脸庞上反而是一种释然,他朗声道:“小子,不要想太多,咱们是军人,是担负起捍土守疆的士兵,为国而殒,不算死亡,而是一种荣耀。”

“你可能觉得我说这些话又大又空,是一种高调···”挥手阻止方觉想辩驳的话头,老伍长自嘲一笑,续道:“讲真心话,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可当你穿上这身衣甲,所肩负的不仅仅是一份荣光,还有一份更重更大的责任,他支撑着你,不论在经历什么样的艰辛险阻,都会有不摇的信念,和视死如归的决心。”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无能为力。”

“在危难关头,要是你不站出来,我也贪生怕死,人人都这样,那么我们身后的家园、亲人,怎么办?难道叫那些老弱妇孺去面对这些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畜生的刀兵和蹂躏?”

说话的老伍长笑意森然,有一股瘆人的杀意流露,语气决绝道:“反正我是无法袖手,只要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敢伸爪呲牙,我就敢用手中钢刀崩断他的牙,斩断他的爪,哪怕以身换命,绝不后悔!”

“所以,小子,收起你那优柔寡断的杞人忧天,老子还没到叫你牵肠挂肚的地步,因为你小子这趟是跟老子一起扛,而不是你在后面摇旗呐喊,老子在前面冲锋陷阵以死作餐。”

毫不客气的言语,尽管有些语句可能用在这个地方不合适,但老伍长的良苦用心方觉明白,只能报以苦笑。

设身处地,方觉无限理解这些总是置死地而后生老兵的心情,还能说什么?

唯有,舍己身一命,陪诸位赴一遭黄泉尔!

方觉本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解开心中郁结,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一直有些紧蹙的眉心也随之舒展开来,他活动一下有些酸痛僵硬的脖颈,立马传来一阵“咔咔”的脆响,随即一口浊气被重重吐出,他笑容灿烂道:“我记下了,还是您老豁达有远见。”

见这小子不再拘泥纠结,老伍长暗自点头,同时一副“你才知道”的桀骜模样,双手背负,神情淡然指点江山般,傲然道:“被这些狼崽子追着屁股撵,你不烦,老子都厌了,快想个办法,咱啥时候成了光挨打不还手的角儿了?”

“呃~”正陪着笑的方觉,脸上一僵,踌躇半晌,才喃喃道:“这个事有难度···”

正享受方觉吃瘪的老伍长哪管这些,一挑粗眉,斜眼望来,蛮横加嫌弃的道:“没有难度,老子还用到你想?”

方觉瞠目结舌,刹时无言以对,强忍着心中的郁闷竖起大拇指,狠狠的比了比。

还没点手段治你小子,嘿嘿······

老伍长被风尘侵染泛灰的粗眉快速挑动两下,得意十分,正准备再一述心中舒畅,却忽然止住话头侧耳聆听了起来。

一声尖细的哨音,从远处急促传来。

这是哨探发现了状况,在示警。

方觉要比老伍长还早上一分听见哨音,仔细辨别了一会,两人四目相对,都表现出了凝重。

不需要多言,彼此一个点头,两人就转身疾步行事起来。

“敌袭~上马~”下一刻,老伍长高昂的喝喊声就响彻整个驻地。

刹时,上一刻还陷入沉睡的士卒们陡然醒转,根本不需上官的督促,几乎是本能地翻身跃上始终徘徊在身边的坐骑,这才得空瞅了一眼,前面引路的那杆大旗,愤然发力追随而去。

起先队伍有些散乱,不过只奔出了不足十丈,队伍的次序就有了显著的改变,变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起来,在那杆迎风摇曳的“卫”字军团帅旗引领下,迅疾如风,风驰电逝般朝前驰去。

萧诡双瞳微缩成尖,阴沉的脸色似一潭幽深的死水,紧盯着前面那遥遥奔驰的猎物,抓住马缰的手指攥的有些泛青,只差一点,就能把这股犹如蝼蚁般存在的大夏游骑,给碾成齑粉。

凌晨的那场伏击可以说是萧诡对于谋略布局最淋漓尽致的体现,提前洞悉这支百十骑的大夏边军想要迫切回转铁壁要塞的初衷,事先布好口袋,等着一网成擒,只是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轻视了这拨如节癣一般存在的悍勇,三百最精锐的疾风狼骑居然没能建功,甚至连阻拦都没能超过一时半刻,这让一向自负的萧诡有些不能接受。

最让人意外还是接下来,这拨一举功成的大夏边军游隼突破了出其不意的阻截,居然不是直去铁壁,而是转道向西,朝佛下城的方向流窜,这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其实要不是出于私心,放任这百骑畅通无阻地通过那条隐秘的捷径小道,在落日峡谷方向等待他们的将是蜉蝣撼树般的庞大存在。

不能在博浪山主导战事,想用这大夏边军里最精锐的百骑游隼斥候作首功,可惜事与愿违,与之失之交臂。

看来,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惊醒了这只懵懵懂懂,慌不择路的猎物。

不过猎物终究是猎物,就算再警觉机灵,在强大的猎手面前,也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的苟延残喘罢了。

三千疾风部最强悍的战士,裹挟着漫天风雷之势,呼啸而过,眨眼就践踏在适才方觉他们休息过的地方,如一道气势惊人的龙卷,转瞬即过。

一走一赶,开始了已经持续很长的拉锯。

时间在风驰电逝中流失。

又整整三个时辰的马上颠簸,不仅到了人体承受能力的极限,更是对马匹的考验拉倒了峰值,要不是事先预备翻一番的坐骑,恐怕在一个时辰前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这样,因劳累倒毙的战马也超过了半数,其中还有一名兄弟实在是耗尽体力,在坐骑倒毙的同时,而无力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被甩出去坠击在石块上,当场身亡。

举目瞭望,夕阳晚霞,赤红似血,不仅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还有一种置身血海的冰冷错觉。

前方道路更加崎岖难行,升降的幅度也迥异先前,方觉清楚,这是快要离开山脉的余势进入荒凉辽阔的戈壁了。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要是进入没有限制的戈壁滩,失去地形优势后还不能与统率七千左路军的飞马营主萧万通汇合,以疾风狼骑最擅长的长途奔袭,那么等待自己这百十骑的结局将可想而知。

扫了一眼,紧随自己身侧的老伍长,未被面甲遮覆的双睛里,也是有着浓浓的忧色。

闭了一下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努力使自己有些焦躁的内心得到平复,越是这个时候,心越不能乱,虽说结局早在预料之中,可凭什么不能在结局开始前挣扎一下?

疾速思索着对策的方觉忽然看见老伍长回头向后张望了起来,下意识,也跟着向后看去。

后面,始终如影随形的疾风狼骑清晰可辨,从愈发清楚的旗帜来判断,双方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倏地,狼骑队伍中传出一声号角,与冲锋的号角截然不同,而是驻马停兵的讯息。

果然,在号角声中,身后一直给予压迫性威胁的三千疾风狼骑开始有序的减速···驻马,直到所有战马都停下,一声声晦暗不明的吆喝,隐隐传来,狼骑们开始纷纷下马休整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减少老伍长的忧虑,反而更使其脸色阴沉,他与方觉对视一眼,在得到后者的应允后,冲上一处高坡才幡然下令全队戒备休整。

此令一下,方觉明显感到周围的凝重气氛随之一滞,紧接着是一片深深的吐息声。

望着气氛比这边明显轻松了许多的狼骑营地,方觉撮捻手指,思绪不断。狼骑挑这个点休整,恐怕是在为最后的追击蓄势,等双方再次上马时,将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

方觉有些无奈,要是自己有个千骑,就敢跟眼前这帮号称狼族五部精锐之一的疾风骑掰掰腕子,可惜自己只有不足百骑,与之硬扛,无疑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这点自知之明方觉还是有的,所以,现在只有、也是唯一的出路就是与飞马营萧万通统领的大军汇合,届时形势顷刻逆转,自己相信有的是办法,把这几天赋予自己的煎熬加倍偿还回去。

快速巡视一遍临时驻地,敦促士卒们抓紧时间休息,并分派出哨骑后,老伍长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方觉身边,“狼骑这是在蓄势,做最后一击的准备,看来我们这块砧板上的肉,已经在人家的刀俎下备好了。”

方觉淡然一笑,双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其实,肉里面也有硬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