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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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少年血热

勃勃微微摇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继续缓缓说道:“最早的时候,并不叫佛下城,而是叫君威城,后来在漫长的岁月里几经战火,老城早已毁去,新城又筑,在新城墙下老城的基座上,黄岩石砖堆砌的基座上,雕刻着成千上万各式迥异的佛像···久而久之,人们就开始以佛下城称呼起来。”

方觉点点头,道:“勃勃讲的史料上有记载,大秦历831年秋,鬼墨人举族叛,破君威城,屠十万民。秦历835年春,秦将张显统兵七万败鬼墨王,灭其族,复建城。”

丸子把手里啃的光剩骨头的羊排扔掉,完全不加理会老鼠幽怨的目光,在他身上胡乱擦抹了两把,对方觉纳闷的道:“我咋没看过这段?”

方觉略显鄙夷的目光瞅了他一下,用揶揄的口吻说道:“你当然没看过,那会十有八九是抱着可人在梦中,你怎么看?你要看的恐怕也是谁的苍鹰更雄健,谁的骏马速度最快,谁的狼犬吠的最凶吧?”

“嘿嘿···”丸子低笑着不接话。

小九几人也不仅莞尔。

五人轻松谈笑,在勃勃的带领下,来到一家地处有些偏僻,环境却安静的客栈。

几人安顿停当,洗漱去一路上的风尘,方觉才把勃勃派出去打探一下城中的动态,留下的四人本要休息,可架不住精神极度亢奋的丸子再三催撵,几人又对这座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开始了新一轮游览。

漫步在街头,方觉不由在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记忆中那前世某一旅游景点的古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时有金发碧眼的异族人穿梭而过,他们操着或熟练或结巴的汉话,在交谈,在买卖。再加上大半西域各族和一小部分汉人,眼前这一幕迥然就是一个异界版的多国商贸洽谈大会嘛!

方觉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吃着风味独特的各色美食,把玩着各样新奇古怪的玩意,看着街市上热闹喧杂的情景,偶尔还会发现一两名身姿高挑肌肤雪白容貌较好的胡姬养养眼,不知疲惫的丸子忽然提出了更为‘远大’的建议,去城墙下看佛。

方觉抬头遥望了一眼远处,那被各式建筑阻挡隐隐现出一角的高大城墙,不仅苦笑起来。

可当看见小九跟老鼠那期盼的目光时,又不禁欣然答应。

四人走过闹市,穿过巷弄,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走走停停蹒跚行进,终于在小半个时辰后,沐浴着夕阳的余辉,见到了传说中的城墙。

斑驳的城墙根下,是用一种当地特有的石材黄岩石砖堆砌而成的古老墙基,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残旧砖面上,布满了千年时光的沧桑与孤寂,更显岁月的痕迹。

斜阳西垂,光线飘洒,映照在古老的墙基上,斑斑点点,弥漫着金黄,仿佛笼罩在一种神秘的佛光里。

方觉伸手轻抚墙面,墙体温热,闭上双眼似乎还能感受到千年前梵音的传唱,还有那金戈铁马无敌之师的峥嵘呐喊。

“找到啦···这···还有这里都是···好多佛像···”前面突然传来丸子惊喜的叫喊声。

老鼠立马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就一向性子冷淡的小九也不例外。

方觉快步来到跟前,望向丸子所指之处,果然,在黄岩石墙体的下面,还有一段颜色更为灰浅的墙基,而那些佛像就雕刻在那段几乎被沙土掩埋的墙体上。

其实称之为佛像有些过了,称之为佛影,方觉觉得更为恰当一点。

因为那些当初必定惟妙惟肖传神的琢刻,时过境迁至今日经过千年岁月流逝的侵袭,早已被无情的时光消磨的只剩下一道浅浅的轮廓,依稀可辨的看出那是一尊尊神态迥异姿态万千的佛,或立于莲台、或坐于树下、或卧于云端···一尊尊或平静、或慈悲、或怒目、或残缺···

这一尊尊佛像被一道道精细的线条勾勒出,惟妙惟肖地琢刻在一块块色调浅暗的石料之上,简单但不失灵动。

看得丸子三人不由叹为观止啧啧称奇。

丸子心生感慨道:“如此精美的雕刻在千年后的今日看来还能这般传神,遥想当年在那个佛法昌明,梵音禅唱,香火鼎盛的年代会是何等的一番景象。把佛像刻满整座城墙整座城市,繁荣的佛国定是所有向佛崇佛人的圣地。”

一向很少主动说话的老鼠忽然接口说道:“再怎么繁盛,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覆灭的结局。”

“是啊!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脆弱的如泡影般虚幻。若如想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东西,实力永远是绝对的。”方觉也轻轻说道。

“啊~”突然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

四人猝然一惊。

用眼神快速交流了一下,四人初步意向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参与,毕竟初来乍到,又肩负使命,实不宜贸然行事。

就在四人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又一声痛苦的音节遥遥传来。

这一声居然格外清脆稚嫩,像是从一名孩童口中发出来的。

抬起的脚步,戛然而止,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迟疑。

就在大家取舍不定的犹豫时候,倏地又一声极力忍耐的痛苦闷哼,清晰传来。

谁也没有说话,四人几乎同时转身向着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他们毕竟年少,有热血,好冲动。

雅克布几乎已经绝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有当重重的踢踹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才会无意识的痉挛一下。他紧紧咬住嘴唇,绝不让自己再叫出第二声,他从臂肘护住脸颊的空隙里,冷漠而又充满仇恨的盯着那几个对自己拳脚相加面目狰狞的恶奴,只恨自己太过弱小,要是自己能够强大一些,就不会被他们肆意欺辱,更加不会让这些狗奴才窥视自己像雪莲花一样圣洁美丽的姐姐。

疼痛开始变的麻木,思维变得轻,轻得似乎就要飞离自己的身体。雅克布笑了,恍惚间,好像看到姐姐带着雪莲花一样美丽的笑容来寻自己,雅克布想伸手去拉姐姐白皙干净的温暖手掌,可怎么也使不出半分气力,怎么也使不出···

“姐姐,你等我,雅克布就要来找你了···”低低的呢喃,几乎微不可闻。

忽然,从远处又奔来几条朦胧人影。

雅克布慢慢地合上眼睛,这样也好,人越多,自己就能越快见到姐姐···

雅克布仿佛做了一个无比香甜又幸福的梦。在梦中,自己和姐姐,还有安澜大叔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压迫,没有恶奴,也没有纷争,每天都过的开开心心,姐姐那如百灵鸟一般的笑声与歌喉,时刻都在自己耳边萦绕···

忽然,一阵轻语打扰了雅克布渴望已久的幸福梦境。

“那些人也太狠了,对待一个孩子,怎么下如此重的手···”丸子望着遍体鳞伤蜷缩在床上,几乎体无完肤的十余岁孩童恨声道。

小九轻轻拭去雅克布因伤痛而在额头渗出的汗珠,声音清冷的就像是一股寒夜袭来的风。“他们都该死。”

方觉望着躺在床上,现在仍旧昏迷不醒的雅克布,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皱着眉道:“虽然没下死手,但看那几人的衣着定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这几天你们三个就先别出去了,事,我跟勃勃去办就行。”

身为几人的领头人,在冲动过后,由不得方觉不考虑事发后,所带来的一连串连锁反应。这要是在神都或要塞,教训几个为非作歹的恶人,别说打伤,只要不当场致死,就算全部打残,方觉也不会抬下眼皮,眨一下眼睛,可如今身处情势复杂的敌境,就让方觉不得不谨慎思量一番了。

“啊!···不是吧?”丸子一听要禁足,当即苦着脸怪叫道。

丸子虽说一时难改纨绔习性,但也不是不知轻重,叫完这声身子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起来,神情沮丧,一副受到严重打击的模样。

“嗯~”一声痛苦的呻吟,雅克布缓缓睁开仿佛无比沉重的眼帘,从一片模糊中视线渐渐变的清晰,慢慢转动了一下他那双因长时间闭合而略显呆滞,却充满异域风情的淡蓝色眼珠,艰难且戒备的四下打量了一下。

身处的这个房间不算很大,但很明亮整洁,房间里或坐或立着三个人,三个如姐姐年纪一般大的少年人,二男一女,此刻正用一种包含善意的目光关注着自己,这点虽然雅克布年幼,但还是能够清晰得感受到,这是长时间饱受世间冷暖跟世态炎凉所积累下来的。

尽管如此,醒转的雅克布还是猝然一怵,宝石一般的眼睛里瞳孔猛地一缩,瘦小的身躯下意识地就要向一边躲去,只是他承受的伤痛实在太重,稍稍一动,浑身上下传来的巨痛就让他的小脸顷刻间煞白,豆大的汗珠一下子布满额头。

小九连忙扶住他,言语轻缓而温柔,“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雅克布身体轻颤,久久才逐渐平复下来,在温言轻语的安慰中,他感受到那双搀扶着自己手的温暖,就像姐姐那双手一样温暖。

“我怎么会在这里?”雅克布怯怯地问了一小声。

小九笑意温柔,一边用手巾轻轻擦去雅克布额头的汗水,一边轻声解释道:“还在城里,这里是我们住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