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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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宿命之敌

城主府的主堂大厅中,拓桑衮衮暴跳如雷愤怒的如同一只狮子,“咣当”一只价值千金晶莹剔透的琉璃酒盏被摔个粉碎,“什么?找到毒蜂的尸体,却没找到被盗之物?”怒不可遏的吼声尖利而高亢,仿佛要刺穿堂下几人的耳膜。

一名将军模样的红脸人被城主大人的冲天怒火吓得脸色都快变成紫色,大汗淋漓地颤抖着身体不敢回话,只能可怜惊恐的望向身旁的管事,眼神哀求。

管事心中悲叹,只有挺着脑壳急想对策,谁叫倒霉的是自己小舅子呢。城主府失窃抓捕一两个不知死活的愚蠢蟊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原本想着是个美差,既能在城主大人面前露脸,还能立功,所有就推荐了自己宠妾的弟弟,不曾想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预料。眼瞅着这个无能的熊包不仅不能立功,恐怕还将大祸临头,要真是那样,难免那个被宠溺的娇妾又要给自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来,想到那一幕,管事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硬着头皮出面小心翼翼地谄媚道:“大人息怒,就算另有人从毒蜂那里把所失之物劫走,可如今城门只准进不准出的禁令还在,就算他插上翅膀也飞不出您的城去啊!不论是人还是物,只要还在城中,不过是多发点时间而以,属下还就不相信了,凭大人您在佛下城的威望跟权柄,这小小的蟊贼还能飞上天去不成,依属下看来,多多加派人手定能捉住此獠。”

管事话刚落音,剩余几人忙不迭地点头应和,纷纷称是。

拓桑衮衮冷眼看着这一群手下精彩纷呈的无耻嘴脸,打心底生出一种厌恶感,但奇怪的是那股难遏的怒气,随着那盏自己最心爱的琉璃酒杯粉碎,而变的渐渐平缓下来,脸上怒容仍在,可却没了刚刚的暴虐之意,对待这些人不能逼迫的太紧,事情还得他们去做,只是···哎···

拓桑衮衮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衣袖,颓然坐下。

跟从十多年的大管事从未见主子如此沮丧过,对府中丢失的东西不由又重视了几分,转头一扫,瞧见身侧几名将军跟管事还在那如鹌鹑一般缩头鞠身,不禁心头火起,怒声喝道:“都还不快下去查找···”

几人陡然惊悟,连连应声慌忙离去。

大管事眼角瞥见地上曾经价值不菲的碎渣,不由自主地扯扯嘴角,唤过来一名下人清理,又拿过一只金樽斟满美酒,谄媚地捧到拓桑衮衮面前,“大人···”

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大厅房梁阴暗中,一名疤脸人笑意诡谲地盯着下面发生的这一幕,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闻的声调,喃喃自得道:“你躲的再隐秘,还能躲过这般大规模的全城搜捕?要不是你踪迹难寻,嘿嘿,我也不会去引他们发现毒蜂的尸体,要怪,只怪你太会藏了···”

疤脸人念叨着身体一晃,原地已空无一物,就仿佛从未在此处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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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条的集市经过两日的紧张,在利益的诱使驱动下再次迎来它的喧嚣,行人商旅涌动如过江之鲫,来往仍旧络绎不绝,只是人人脸上少了几分喜悦从容,多了几分紧迫匆忙。

街面上不时一队队巡查的士兵让往日喧闹的街市,再凭添了一份肃杀与凝重。

一些被无端抽检的行人更是瑟瑟发抖的表现出无比的惊恐和害怕。

出了地下密室,方觉就跟小九勃勃分开行动,人数的减少,目标被发现的几率也就相应的分散。

小九跟雅克布,方觉并不担心。一个少女领着一个孩童,而且孩童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是在偏僻的地方勘察一下地形,对于心思缜密的小九来讲易如反掌。对勃勃,方觉更是丝毫不与担心,甚至是从未生出过忧虑,勃勃本身就是域外之人,虽不是西域人,但在佛下城生活了几年的经历让他对佛下城有些地方的熟悉可以说远远超过雅克布这个孩童。再说早年的颠沛流离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让勃勃的生存技能不亚于任何人,生与死的考验,在遇到方觉之前,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上演。艰险的磨砺让他对如何能生存下来,几乎形成了一种本能的直觉,这种直觉曾让丸子相当一段时间艳羡不已,可在当听完勃勃讲述怎样才能获得这种本能后,丸子又把这种羡慕变成了惊叹跟佩服,就像方觉当时在一旁说的那样,“这种技能不是你这种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大少爷所能具备的,这是由无数次在生死一线间磨砺,对身体潜力极度无限制的压榨,才激发出的一项潜能。”自从勃勃跟随方觉以来,方觉又把自己对追踪、藏匿等的一些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这叫勃勃更加具体地体会到这些技能的实际运用,同时也让他对这些东西的认识大大上了个台阶。

所以说对几人的冒险出行,其实方觉最担心的应该还是自己。伤患的不愈,直接影响着实力的发挥,好在佛下城是一个东西胡汉大交融的城市,城中并不缺少像他这样黑发黑睛的汉家子民。

方觉此时的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为了生计奔波的商铺小伙计,头戴毡帽,短衣长裤,背负一个偌大的包裹,行色匆匆,还不时擦拭一下满头满脸的汗珠,一付不堪重负的吃力样子。

包裹里是一行人的生活必需品,所购买的都是便保存量尽轻的食材,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方觉和勃勃都是用一次少买多走几家的方式分开置办,这样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该买的东西基本都已经购齐,只余下一种依方觉的认知在沙漠行走需备下的东西,“塑料薄膜”,可这个时代去哪找这东西,退而求其次,方觉只能突发奇想用丝绸代替。已经去了好几家丝绸铺子,可惜都没有方觉中意的那种极薄又密实的丝绸,记得东门口有一家门脸很大的丝绸商铺,方觉现在正疾步向那走去。

要在大漠徒步远涉,所以所带物品有限。在沙漠中最不能缺少的东西必然是水,可为了减少负重又不可能带上很多的水行进,只能合理规划精心安排,而漫长又艰辛的旅途中都是无法预测的因素,以防万一唯有多做准备,脑海深处前世记忆中有这种应急措施,尽管这种在干枯大漠取水的方法极度有限,但在危机关头也能救命。

高耸的东城门已遥遥在望,方觉加快步子而走。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队精骑森严有序地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百十匹战骑整齐划一,马蹄踏在街面石板上声响犹如一体,马上士卒个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只有细心的人才会发现,这些骑卒把眼角的余光全部都分散在街道两侧的人群之上,一手持缰,一手紧握长矛全身都在戒备。

尽管整队精卒只有百十骑,可迎面扑至的气势排山倒海,震撼心魄,一股股浓郁的肃杀层层跌宕,腾卷冲霄,使人感之骇然色变。骑队已经故意压制那就像侵浸在骨子里的铁血凶悍,可街道两侧的商民还是不堪威迫,被这股碾压到窒息的气势所摄纷纷退让相避,仿佛面对的不是百骑,而是百只浑身浴血从厮杀场上下来的狼群一样。

许多人都停下手中活计,静立在街道两旁,屏住呼吸默默注视着这队彪悍异常的精骑,目露敬畏。

“狼骑精锐···”方觉低声呢喃,可下一刻,他的眼神骤然一缩,脸色微变。

视线所及之处,有一人。

一个在这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巴鲁,狼族王帐将军。

那个在烽燧一战中被自己兵行险招执行斩首计划,未能杀掉,却伤其一目的狼族王帐万夫长。

“王帐精骑。”方觉用一种只能让自己听见的声调低低念道。

巴鲁端坐在一匹神骏的黑色大马上,腰杆挺的笔直,略显苍白的脸上神色冷漠,被一小块狼皮遮盖后仅余的一只独目里射出一束束幽冷的光芒,带着睥睨,带着狠厉,也带着恨意,漠然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巴鲁身侧随行的是一名佛下城的官员,此刻正带着满脸讨好的谄媚笑容,向他讲述着什么,可巴鲁神情淡漠,甚至表现出一丝不耐跟鄙夷,但那名官员却毫不在意的视而不见,继续络绎不绝地自顾说着。

忽然,巴鲁感到有一束异样的目光投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束目光与其他无数道敬畏骇然的平庸眼神不同,似乎蕴含了许多隐意,有些许惊讶、也有些许错愕···匆匆一瞥,还是叫巴鲁在瞬间体会到了这束目光的不同,最叫他疑惑的还是那若有若无的点然熟悉,这种感觉在千分之一刹那里就让他的灵魂沸腾,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针锋相对,使他整个人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愉悦般的微微颤栗。

这是一种渴望,也是一种亢奋。

就像是来至灵魂深处的呐喊,对宿命之敌的宣战。

他猛然回首,幽冷的独目中陡然射出一缕神光,带着几分急切几分期待迸射而出,凶狠犀利,冰寒无情地朝一侧望去。

正谈兴正浓,满脸谄媚之情的佛下城官员被这道狠绝而贪婪的凌厉目光一扫,不由激灵灵打了寒颤,要不是手抓的快,一个踉跄,差点就从所乘的马上跌落下来,当即脸色惨白地闭上嘴巴,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不停淌出也难掩他心中的骇然。

仔细再三扫视过那片区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巴鲁心有不甘,可还是不得不消散心中的那抹疑窦,冷峻的嘴角泛起自嘲一笑。

那个把自己钉到耻辱柱上的汉家小子怎么可能会在此处?定是那一次次午夜梦回的惊悸,烙印的太过深刻,促使自己敏感过度了。

不过,总有一天在战场上我们会再次相遇,届时我会用你的鲜血来洗刷你带给我的耻辱···

巴鲁紧捏着那支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短小弩箭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