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道之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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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肃杀满夜

方觉没有直接回答丸子的问题,而是好奇的反问道:“是公主殿下让你来这样说的?”

“呃!”丸子一怔,随即摇头道:“没有啊!是我自己想来问的。”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方觉的面孔上顿时笑意涌现,“这道军令如若不妥,那依你之见呢?”

“当然是全军戒备,一刻不放松的以防万一喽!”丸子不加思索的脱口说道。

“那要是可以断定,今夜必有人来劫营,你会怎么办?”方觉再问。

“······”丸子愣住,思索了片刻,然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嘿嘿,这我倒没想过。”

方觉轻轻笑着,“慢慢想,我可以等。”

“不是有你吗!”有些不解的丸子理所当然的说。

方觉直接翻着眼皮,轻飘飘的甩出一句,“我又不是万能的。”

显然,他把问题又抛了回来。

是,你不是万能的,可···没你不是万万不能嘛!

丸子心中不情不愿的腹诽着,当然不会嘴上傻傻的讲出来,只能继续挠头,苦着脸为难的道:“那我想想···”

方觉负手而立,微风徐徐,带着星点的肃杀,深深嗅了一口,轻品个中滋味,似乎这细微到不显的风束中有杀机在升腾。

“嗯~如果真有人来劫营的话,我想兵分三路是最有利我们的,因为来犯之敌也绝料不到我们会在兵力薄弱下敢如此大胆,这样先机在握,获得主动权,看似兵行险招莽撞之极,但要是三路人马配合得当,有五···不,六成把握打破来袭之敌···”丸子一边凝神思索,一边缓缓讲述。

方觉微眯的眸子幽光闪烁,颇感兴致的追问,“噢,三路?···你详细说说!”

“咳咳”丸子清清嗓子,深呼一口气,收拾起‘被逼无奈’才泛起的思绪,故意摆出一副郑重的神态,缓缓道:“一路留在营地,不攻只守,依地理之势,物尽其用尽可能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做好防御之态,阻拦来犯之敌,以拖延为主!”

“这一路也是最被动、最凶险的一路,把他压作这场战斗的关键也未尝不可,最后我们能取多大的胜果,就看这一路能给我们争取多少的时间。”

“第二路,也是最强,最关键的一路,这一路的任务是要在最恰当的时机与切入点,给予敌人最狠最疼的致命一击!当这个时刻出现,敌人也就基本上慌了、乱了,这时两路人马里外呼应同时绞杀,必能一举建功···”丸子越说越顺畅,心中空明,条理也愈发清晰,说到最后,开始有一抹神采飞扬,眼瞳里迸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自信,一股难言的无形气势在他身上悄然蔓延。

“如果敌人死战,嘿嘿···那就最好,倘若不是,咱们的第三路人马就埋伏在敌人败退的必经之路上,到时三路人马,三管齐下,我就不信谁还能逃脱的掉!”

方觉笑意满面,丸子的设想跟他的虽有些许的出入,但也算是不谋而合。

所谓的条条框框从来禁锢不住天马行空的大胆!

只要敢想,才是成功的开始。

兵行险招算不上什么,兵事无常,水无常形,云无常态,一切都要看人怎么去运用他。

方觉不动声色,毫不客气的指出丸子话里最大的短板,“按你的部署,我们的兵力可是有些捉襟见肘吧?”

“呃···”丸子的意气风发刹时间凝滞住,只余眼珠咕噜噜转动,旋即沮丧之情溢于言表。

加上楼兰骑军己方大致不会超过八百骑,分兵三路,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般的异想天开?另外兵力的过于分散,根本不能完美展现心中设想,更不能有效的发挥最大优势,一个不慎,不管那一路被拖住,大家将面临的就会是一场灾难,还是不可挽回的那种。

丸子皱眉沉思,不断踌躇,思前想后,最后发现留给自己的只有两个字,痛苦!

他一脸苦闷看着方觉,有些失落,有些无助。

方觉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恨声道:“你就不会变通的减少一路,或者说是借一路?”

“减少一路?···借一路?···”丸子迷茫,思维的不连贯,使他眼中出现空洞,眉关锁紧,痛定思痛,直到最后两眼开始出现圈蕴,有眩晕感浮现,他竭力摇晃自己的脑袋,想用这种方法促使自己回复清明。

方觉则是以手抚额,真是无力加无奈,他抬起头,朝营地的一角示意的点点,哪里是关押战俘之地。

丸子下意识的跟着瞧去,先是不解,随后像是有一道流星划过心海,让他两只眼睛也随之亮起璀璨的光来,点向那里,看着方觉,哆哆嗦嗦半天才堪堪发出声音,“你···你···是说他们就是那一路借的人马?”

悟通诀窍的兴奋叫他情难自已,瞬时间堆满眉宇。

他直接忽略掉那些是俘虏,而不是下属的事实。

因为他笃定,既然方觉这样示意,那么必有妥善的摆弄,根本不劳他去费心。

很明显,方觉的眼神在鄙视他,一副你还不算笨到无可救药的表情,“让他们当那第一路,留在营中做做样子···这点小事,对你不算什么吧?”

丸子也不知是臊的,还是兴奋过了头,反正俊脸红的一塌糊涂,讪笑两声后,眼珠开始贼溜溜转个不停,片刻后,怪异邪魅的笑意愈发明显,“嘎嘎···这点小事对本少爷还不是手到擒来不值一提,你就瞧好吧!”

方觉点点头,又叮嘱道:“给虹姐说,下药时,剂量要拿捏好,叫这些沙匪无法走出营地就行,其余的叫她看着办。”

丸子大笑着点头,就要离去。

方觉却又叫住他,“你率领你那标跟公主殿下的楼兰骑军充当第三路,在后方十里处埋伏,在入夜未燃灯时开拔···另外,弄好俘囚之事后,就不要过来了,直接去准备。”方觉说着双手重重按在自己这位兄弟的肩上,沉声又道:“一切小心!”

对于方觉的郑重其事,让一缕诧异在丸子眼瞳里一闪而过,他咧开嘴呲着两排白牙,重重点头,“我会的,你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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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风渐烈。

阴柔的微薄月色,透过流涌的云层无力洒下,映照着赤蝎晦暗的脸庞更加阴晴不定。

他高坐马背,眼神深邃的凝视着前方三里处,那依稀可见火光的营地,有不甘流出。

袭击成建制的大夏边军,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与自杀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沙千里是怎么想的,为了还没兑现的一点承诺,不惜驱使兄弟们出死力,难道雄霸沙漠已经不能满足你的欲望?

到底是什么诱惑,促使你膨胀到狂妄自大不顾一切的地步?

赤蝎自问,还没疯狂到那样丧心病狂。

就算有那么一霎,他曾在心中暗暗起誓,要杀光那里的所有人,用燥热猩红的鲜血来洗刷,今天不战而逃的耻辱。

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的结果绝不是自己想要的······

回想起,背井离乡的艰辛···丢弃姓氏和荣耀千年的家族荣誉忍辱负重,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撵窜到这蛮荒之地挣扎生存···

回想起,父亲宁愿把自己的头颅割下,也不愿蒙冤屈辱的活着···母亲那饱含无限眷念的眼神···还有小妹凄厉的哭喊···

一幕幕画面崭新的就如发生的昨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冤屈没有伸鸣,你必须活着!

殚精竭虑拉起的这数百悍骑,绝不是为了一点画饼般的无谓许诺,而耗损在这,自己都不允许,就更别提沙千里了。

赤蝎就这样冷寂的沉默着,盯住那个地方已有一个时辰,身旁的几名心腹头目感同身受到那股犹如实质的冰冷,个个屏气凝神如履薄冰。

他们的身后,六百二十四骑就像是六百二十四个幽灵伫立在黑暗中,皆静无声。

这时目前力所能及所聚集出的最大人数,一小半是退走途中收编或是主动投效过来,加上自己残部,才聚拢起的总和。

白天一战,八路大漠豪强人马共计两千出头,这本是一个千载难逢能让他赤蝎崛起的机会,可始料未及的是,野望来的快去得更快,在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就被无情覆灭。

一日时光,兵强马壮的联军就成了过眼云烟,灰飞烟灭的大部份都随着遍地的黄沙,永远留在了这片大漠。

初时统御千乘的壮志盈怀豪情千斗,也随着那一败而荡然无存。

在外人眼里这两千匪类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但赤蝎坚信,只要给他时间,假以时日这两千之众必定会被他操练成不输本部的存在,到了那时,天高地阔,大漠西域,他赤蝎何处不能驰骋纵横!

只是一直渴望的梦想抱负,在还未开始就一战幻灭,这个无情的打击让赤蝎一下子从云端摔落进无间地狱,痛凄到几乎无解。

他在暗叹自己生不逢时的同时,更多的是对那拨突兀出现的大夏骑军无以复加的恨,恨意滔天!

如若不是那一小撮胆大妄为的大夏骑卒横插一杠,在这甘愿蛰伏苦等数年的机遇里,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赢家,那样就能让自己朝心中渴望的期盼,迈出关键性的一步,可是···

想到这,赤蝎的面色不由更加阴沉,眼神也更加冰冷,握紧缰绳的手掌指节都在泛青,他极力克制着这股冲冠的怒火,不让它燃烧尽自己的理智,因为下面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保全跟雪耻同样紧要。

“他们到哪了?”赤蝎冰寒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的传来,让闻之的几名桀骜心腹都不禁为之一颤。

一个豹眼环突的高大头目,壮着胆子鼓起勇气,恭声回道:“回大头领的话,探马回报说,一刻钟前已到五里外。”

“来了多少人马?由何人统领?”

还未等那名高大头目回话,一个高昂洪亮的声音,已远远传来。

人未到,声先至,“哈哈···大蝎子,咋这么急不可耐,难道还想重蹈先前的覆辙?哈哈···”

赤蝎冷冷瞪了一眼刚才回话的高大头目,把这名在外人看来从不知惧怕是何物的大漠悍匪,给吓得脸色惨白,额头瞬间有冷汗冒出。

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十余骑踏夜而至。

当先两骑,一马高大雄壮异常,一看就知是匹千金难寻万中挑一的良驹,马背之上坐着一名与胯下良驹相得益彰的彪形大汉,三十出头,浓发虬髯,相貌粗犷,手中更是倒提着一柄大刀,森森的寒光辉映着惨淡月辉,似乎有一团慑人杀机缠绕,叫让见之生畏,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赤蝎,显然刚刚那声不客气的招呼就是出自他之口。

“沙···万···重···”赤蝎殷红着双目,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牙叫道。

沉重大刀在这名彪形大汉手中恍似轻若无物,只见他手腕翻转,一道劲风立马呼啸着在空中抡过,无视一旁所有忌惮的眼神,他咧开血盆大口,呲出一排森森牙齿,仰天大笑道:“哈哈···正是你家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