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东游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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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险过逆水屯

“前方为平坦地带,但不要认为平而无事。现在时局阽危,四民失业,乃至盗贼群起,尤以北方平原地带为甚,所以,本路程以你们二位为先锋,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心绪集中,时刻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大意!”

“末将谨记就是!”

李球虽已离开北方有十来年了,但在他的印象里,北方民风纯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汉遍地,英雄不问出处,五湖四海皆兄弟,以天下英雄豪杰为坐上宾,何来“盗贼群起”矣!

李上策看到李球回答得不干脆,于是补充一句道:“时事不可预料,也不可以前经事或口传之经验来推论现在之势,望二位再记住!”

“末将记住了!”

李球和李疯接受将令后,开始着手准备出发。

“在平坦地带还要你来相助,远来和尚是不是不信任我的?”李球在队伍前面向李疯发牢骚。

李疯不以为然地答到:“你不要自以为是,想当年,我李疯在南方跟李大人奋战时,你还是一位毛头小儿。”

李球一听就不乐意了,但没有接着呛李疯,心想:“你李疯一直以为自已天下无敌,在李家屯时,你就是这样,动不动以拿李大人长李大人短在包装自已,今天我就看你本事如何!”

李疯见李球默而无语,也就没有再说出什么更长自已威风、灭李球气势的话语来。

李上策走在后面听到李疯的大嗓门,又见李球不理不睬的样子,心里一乐,大声道:“你们俩宛如黄河入海口之水,表面上河水不相容于海水,海水容不下河水,而在水下面却如胶似漆般同流合污了!”

说得大家紧张情绪消失大半,竟都笑起来。

人马走得很快,刚过了一池水塘,又到达一条河流。大清朝地大物博,南北气侯差距明显,北方河流与南方河流不一样,虽是初春萌动,仍有薄冰铺面,但前面这条河流却如江南春江一样,流水湍急,滚滚向前。

“走了这么远的路,仅此一河活动如春。”雅书东见到前方的河流时说道。

“这条河宽阔,队伍难以强渡呀!”此刻正在下午未时三刻许,太阳从西方斜照,李球手搭凉棚,瞅着河流,大声说道。

“你们看!从南方划过来一条船了!”丁水侠大声喊道。

众人高兴,有船就有办法渡河了。

“喂!船公!能帮我们渡河吗?我们给银子的!”

那船公听到了东面有人在岸上叫喊,于是,掉转船头,向东面而来。

不一会,船公已靠近东岸。

李上策走上前,供手抱拳道:“船公近来可安好!我们来自于南方,现要到北方执行军事任务,因河水湍急,又是冷季,敢借老公贵船一用?我们按时按量支付租钱的。”

船公环顾了所有在岸上的人员后,说到:“军部要借船,我岂敢有不借之理。至于租钱,我也不是有什么企望了。”

胡雨石听后不理解,忍不住问到:“一方有船,一方要渡船,一方给一方租钱,天经地义,船翁为何说不是有企望呢?”

船公叹口气道:“过此河者,每月都有好几拨军部人员,若我们不给他们船用,他们就强夺;若给了,从没有支付过船租钱的。”

黄瑞兰解释道:“军部有朝廷的,有非朝廷的,我们是奉朝廷之命,渡河岂有不付船租之说?”

船公没有再说话,只是摆好渡船势,等人上船。

丁水侠突然走近船翁问到:“我平生所见河流,都是以东西方向为主,所谓大河东去不回头,可这条河流为何是南北向流水呢?”

船翁答曰:“此河叫觐津河,在嘉庆之前,是东西流向,嘉庆中期,因本地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不知怎地,地震后,觐津河靠逆水屯这一代,变成南北方向了。”

雅书东听后觉得很好奇,于是问到:“这块地方为什么叫逆水屯呢?”

船翁答到:“在觐津河改道之前,河水是向东流,但你若是离河岸远观,河水表像上是向西流一样,很有错觉,故这块地方俗叫逆水屯。渐渐地,官方也认可了这种叫法。”

众人边与船翁聊天,边上船渡河。

“逆水屯是闻名之地,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当船翁在摆渡四位书生时,突然有点惊讶地问道。

雅书西老实地答到:“我们是淮河以南人士,因此,对北方地域民情并不了解。还希望船翁绍介绍介。”

船翁地主之兴顿生,说道:“逆水屯闻名就闻名在,出过10位文状元,5位武状元,八十八位进士,享有二里三进士,隔塘两状元之美誉。”

船翁的一句话,吓倒了四位书生。三河镇地处丰饶之地,财富可甲江浙,名士信手拈来,武士如行云走水,但至今未出过一位文武状元!

船翁接着说到:“但出了这么多名人,也不是一件好事,真是福祸相依呀。”

雅书西不解地问到:“出名士是地方所求,民心所望,船翁为何贬低之?”

船翁叹口气道:“人人都热考功名,家田亲地无人过问,导致春不能播种,夏不能灌溉,秋不能收粮,冬不能度日。名士是百里挑一,有一人成功成名走了,敲锣打鼓,而后飞黄腾达,妻妾成群,中午吃肉,晚上吃鱼,留下九十九人为赔葬之品,好不凄惨!真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

船翁继续说到:“还有更惨的,武士进不了功名,被乡间义举所征用,十人出走,能活着回来的还没有一位,剩下那九位都是破布裹尸把乡还的。”

船翁说到这里,用嘴撇了撇,说到:“你们看,那田间土包都是从异地运回来的尸骨。哎!说到这些从战场运回来的武人,那才叫一个惨字难尽。有的赤身裸体,遍体鳞伤;有的有头无身,有的身体全在,但头没有了…”

“所以,现在的逆水屯反而成了矮矬穷的代名词。上下屯竟流行一句话叫,敢死不叫英雄,活着才需要勇气。”

胡雨石道:“逆水村形成这样,那官府的人都不管不问吗?”

船翁苦笑道:“现在全天下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官不顾民,民不信官,官民都是自顾不暇呢。”

胡雨石大为不解,“何以说之?”

般翁道:“天下老百性感叹:糊口累断腰,告官跑断腿。而官不为,民乱;官作为,民慌。总之,民官不能相配矣!”

队伍就在船翁喋喋不休的叙说中向北岸运动。玄佬族人指挥着马匹过河,行军的缁重也顺利地到达河北面。

这时,从河水上游漂流过来几朵残枝花。雅书北刚好上岸,眼见之,触动他的书性,随口咏了一句:河水不知花有泪,左逐右涌到天涯。

丁水侠是最后一拨上船的人,他观看着船翁划船的技巧,忙问到:“船翁!你今年高寿几何?”

船翁答曰:“七十有五也!”

丁水侠道:“如此高龄仍划桨如履平地般轻巧,可见您在水中作业已有若干年了吧?”

船翁答曰:“被你猜着了,我从八岁就在这条河里作业,算至今日已有六十五年余了。”

丁水侠又问到:“此河河面并非遥不可及,为什么不架起一座桥呢?”

船翁叹道:“以前是有一座竹板桥,虽不能沉重,然,可行走成人居民也,在嘉庆年间那场地震中,此竹板桥毁于一旦,至今无人修复。”

听了船翁的话语,丁水侠等人感概不已。

全部人马到了北对岸,已时太阳快落山时分,因北岸为平原地带,那个太阳迟迟不走,红而不烈地挂在西边,因此,大地还有一线生机。

“大家清点人马及物品,我们要连夜动身。”李上策的话一说完,只听到河中央的船翁吹了一声口哨,从河南岸平地而飞起一群野鸭,越过觐津河上空,向北掠过队伍上空而北走。

李疯喊道:“北方野鸭并不能空飞,此群野鸭为何腾空越起呢?”

李上策忙向前方一看,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向队伍走来。

李球也看到了这群人,驻足抽刀,大叫道:“前方是什么人?”

“呜呀!呀呜!”这群人口中都在念叨着什么。

李上策大惊道:“队伍停下来!队伍停下来!前方来人是义和拳!”

黄瑞兰此刻也很紧张,他当然听说过义和拳的神威。直隶一代的义和拳,那是都能持符念咒、神灵附体,均为刀枪不入者。

“这么多人,我们如何是好?”黄瑞兰问李上策道。

李上策正驻马观望前方,听到黄瑞兰在问,答到:“我早就听说过,加入义和拳的人都被灌了迷魂汤:给你希望,却永远达不到希望。导致这些人精神恍忽,神筋错乱,所以,我们不可以施展武力,对付义和拳武力行不通。”

风雷豹听到李上策说武力行不通,在马上大叫道:“我观前方来者如小鸡找食耳!在我们太平天国,这样的人群多的是,哪有武力解决不了的。”

李上策看了一眼风雷豹,叹道:“北方义和拳已完全被某种教义洗脑,如雨后春笋,田间韭菜,杀不尽,除不完,割不绝。”

黄瑞兰急道:“那如何是好?行军要紧呀!”

李上策在马上一直观看前方,突然喊道:“胡雨石安在?”

胡雨石答到:“我在这!”说着就来到李上策身边。

“把你身上的银票准备若干!”

“是!”

李上策又喊道:“李东安在?”

“李东到!”

“你和五位李家屯村民一起,策马急冲向前面人群,但不要杀人,只乱撒银票!”

李东并没有理解李上策的话,但李东已知道“军师”说话的份量,于是答道:“是!”

胡雨石将身上的一些小额银票掏给李东这一群人,李东等接过银票后,李上策大声喊道:“李东!带着队伍向前冲!切记我的话!万不可有一丁点不执行!”

李东大喊一声“谨执行军令”后一夹他的坐下马,直接冲向前方人群。

“呜呀!呜呀!呀呜…”前方义和拳念叨声音徒然增大。

李东现在骑的这匹战马是一匹生马,当冲进人群后,不能很好地听从李东的指挥,突然横冲直撞个不停,其他五位村民见李东乱了方寸,也忘记撒银票了,只顾向前冲。

你说有李上策军令,不得杀人,坐下马又不听使唤,李东在这群人中间就象羔羊落入虎群般,被团团围住。其他五位村民当然也落得与李东同样的下场。

“我要去救李东!”李疯大叫道。

李上策立刻下令鸣锣收兵。李东和五位村民被义和拳活生生地抓走了。

“这样收兵不免太窝囊,丢我淮军脸面。”李疯叫道。

“李东被这群人抓去,不知是死是活,我等却贪生怕死,呜锣鼓收兵。”李球也在说。

李上策并没有理睬两位先锋的理怨和怒气,他只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

黄瑞兰看李上策这样一副神态,也没有去问他下一步如何行动。

再说李东等人被义和拳抓走以后,还没走一里路,这群人突然发现李东和五位村民身上全是银票,于是都疯抢起银票,无人顾及李东等人。

李东运足气力,将绳索崩开,然后快速地将五位村民身上的绳索解开。一路烟似地向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