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威克菲尔与希普 (1)
我觉得,我姨婆由于我的消沉而坐立不安,所以找借口,希望我去斗佛。
我去了姨婆那儿,借此能够同艾妮斯度过宁静的时间。我向博士请了三天假。
在斯本罗先生加入这事务所之前,其业务在约金士先生手里平平,虽然斯本罗先生所做的努力使营业有了生气,但由于基础差,在失去这样一位积极的经理之后业务又发生动摇,而大大衰落了。约金士先生实际上是一个庸人。
况且博士院周围存在一些寄生者和帮手,他们兜揽业务,交给真正的代诉人处理。也有那样一些真正的代诉人为了分赃的缘故把名字借给他们用。我们引诱那些寄生者和帮手,以便办理他们交给我们的事务。办理结婚证书最有利可图,竞争也很激烈,它往往是最强者的战利品。
我抛开这些事,去了斗佛。
那个小屋使我姨婆满意。在姨婆那儿住了一夜后,我又去了坎特布雷。冷风给我振作希望。
古老的坎特布雷没多大改变。
在威克菲尔先生的住宅,我发现密考伯先生正在集中精力写字。
密考伯先生看到我很高兴。
“对这所老房子我很熟悉,”我说,“你认为法律怎么样,密考伯先生?”
“科波菲尔,”他答道,“对一个具有想象力的人而言,法学有些琐细。思想也不能超过表现形式,但这仍是一种伟大的事业!”
他随后说,他成为尤利亚?希普旧宅的房客。
我问他,对他的朋友希普给他的待遇是否满意,他关严了门说:
“科波菲尔,为摆脱经济困境而劳动的人,地位是不利的。”
“或许他在金钱方面不会很大方。”我说道。
密考伯先生说:“我只能依自己的看法谈希普。”
“你经常见威克菲尔先生吗?”我问。
“不,”密考伯先生说,“威克菲尔先生是一个过时的好心肠的人。”
“他的伙友有意使他那样吧。”我说。
“科波菲尔,”密考伯先生说,“我声明职务的性质是机密的。所以,我建议,在我们的交谈中划清界线。你不见怪吧?”
尽管我看出了密考伯先生的不安,我说这样做很好。
“科波菲尔,”密考伯先生说,“坦诚地说,我很喜欢威克菲尔小姐。她很动人、美丽、高尚,说实话。”
“科波菲尔,在不知道你爱的是朵拉之前,”密考伯先生说道,“我还以为你爱的是艾妮斯。”
我告别了密考伯先生,并转达对他的全家的问候,感觉到我们有了隔阂,不能了解了。
见到我,艾妮斯很高兴。
我说:“我近来特别想你。”
“真的吗?”她说,“那么快?”
我摇头。
“不知道什么原因,艾妮斯。我没有精神,只有寻找你的支持。”
“那是为什么呢?”艾妮斯问。
我答道:“或许是诚恳而有毅力吧?”
“是的。”艾妮斯说。
“可是,我很悲哀和忧愁,缺乏坚定的自信力,不果断。这叫信赖吗?”我说道。
“若你愿意,可以那样叫它。”艾妮斯说。
“见到你,立刻就有一种力量支配我了,你的秘诀是什么呢,艾妮斯?”
她低下头。
我说道:“别见笑。不过无论何时我都不会离开我的异姓妹妹——”
“艾妮斯,离开你的指导、纠正,我就陷入窘境。来到你身边就感到一种幸福和平安的意味!”
我感动了自己,哭了。
艾妮斯泰然地看着我,在她的引导下我对她谈了我们分别后发生的一切事。
我结束了我的心腹话后,说道:“我很信赖你。”
“不过你不应当信赖我,特洛乌德。”艾妮斯说。
“信赖朵拉?”我问道。
“当然啦。”
“你不知道,艾妮斯,”我说,“朵拉很是一个怯弱的小人儿,容易受到惊吓。”
于是,我把关于我和朵拉的事情都告诉了艾妮斯。
“特洛乌德,”她规劝道,“你有些鲁莽!你尽力谋生的事,不必使一个毫无经验的女孩吃惊呀。”
我好像看见朵拉偎依在艾妮斯身旁,感谢她,控告我。
我钦佩而感激艾妮斯,我觉得她们是相得益彰的好朋友!
“那我该怎么办呢,艾妮斯?”
“我想,”艾妮斯说,“应该给那两位小姐写信。”
“对。”我说。
艾妮说:“但是,你这样隐藏却不是你的一惯做法。”
“你太高看我了吧,艾妮斯。”我说。
她说:“我会写信给那两位小姐。尽量坦白地告诉她们一切经过,请求她们允许我的拜访。年轻和你谋出路的努力,你应该愿意接受她们加在你身上的任何条件。请她们在适宜时同她讨论这个问题。”艾妮斯说,“我相信我的忠诚和毅力——以及朵拉。”
“但是,若又吓着朵拉呢,艾妮斯?”我问,“假如朵拉不肯谈到我而不停地哭呢?”
“会如此吗?”艾妮斯问。
我说:“很可能!那两位斯本罗小姐是谈这种话的人吗?”
“先别考虑这个。而想想这做法是否正当。”
对此,我再无疑问,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写这封信,我要去楼下看看威克菲尔先生和尤利亚?希普。
见到尤利亚后,他陪我去威克菲尔先生那儿。
“特洛乌德,你在我们这儿住吧?”威克菲尔先生说。
“有房间让我住吗?”我问。
“当然,”尤利亚说,“若你愿意的话,我会把我的老房间让给你。”
“不,”威克菲尔先生说,“不必麻烦你,还有一个房间。”
“但是,”尤利亚说,“我确实很高兴这样做呢!”
我坚持住另一间,于是晚饭后,我回到了楼上。
我希望除了艾妮斯之外,没有别人了,但希普太太却找借口坐在那个房间的火炉旁。
“我很感谢你,先生,”希普太太道,“你感觉我的尤利亚样子还好吗,先生?”
我礼貌地说,看不出他身上有何变化。
“他已经改变了,”希普太太说,“对此我跟你意见不一样,他瘦些了没有?”
“没有。”我答道。
“你看不出!”希普太太说,“那是因你不以一个母亲的眼光看他呀!”
“你觉得他瘦些了吗,威克菲尔小姐?”希普太太问道。
“不,”艾妮斯说,“他很好。”
希普太太叹了口气。
她一会儿也没有离开过,我在考虑我的信。每当我抬起头来,便看见艾妮斯无声地用表情鼓励我,希普太太险恶的目光便盯着我们。
她和她儿子交替着监视着我们。
这情形一直继续到该上床的时候。第二天,编织和监视的工作又持续了一整天。
我没有同艾妮斯有哪怕几分钟的谈话机会。只好把我的信给她。快到黄昏时,我一个人走出去,想我到底怎么办,是否把尤利亚?希普在伦敦告诉我的话再对艾妮斯隐瞒下去,这使我很不安。
这时,我听见尤利亚在后面叫我。
“喂?”我说道。
“你走得太快了呀!”他说道,“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赶上你。”
“你去哪儿?”我说道。
“追你,科波菲尔少爷,希望你允许我与你一起散步。”
“尤利亚!”
“科波菲尔少爷!”
“坦白地说我出来散步,已经有太多的陪伴了。”
“你是指我母亲。”
“不错。”我说。
“但是,我们非常卑贱,”他说,“我们确实很担心,被那些高贵的人推到墙上去。在爱情上,一切手段都是正当的,先生。”
他依然说:“你历来是一个很危险的对手,科波菲尔少爷。”
“你是怕我,才派人去监视我吗?”我问。
“科波菲尔少爷!你太苛刻。”他答道。
我说:“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尤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