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成立华钦投资公司的事儿,崔钧毅和卢平在浙江呆了半个月,公司成立的事儿越来越清晰了,武琼斯却突然急招崔钧毅回上海。崔钧毅回到上海才知道是武总病了,“张梅,武总病了,你应该尽早通知我啊!”张梅说,“怕你分心,想等你回来再说的。”崔钧毅说,“糊涂,一点头脑都没有。这事儿能等?”他放了行李,立即往医院赶。该带什么去?张梅帮着想了很多主意,什么药酒啦!等等,都被崔钧毅否决了,武琼斯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靠山,什么物质性的东西都不能代表他的感激。
两人进了第九人民医院特护病房,武琼斯正在看报纸,边上是曾辉玲,武总看他进去,看着报,头也不抬道:“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曾辉玲看武总要和崔钧毅谈话,拉这张梅出去了。
崔钧毅说:“我去浙江考察了!您病了,立即赶了回来。”
武琼斯道:“我看了手表,要是你今晚5点前不来,我就开了你!要是你今晚5点前来了,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崔钧毅:“武总,你生病,我怎么会不来呢!”
武琼斯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重重地说:“你不是在浙江考察,而是在浙江成立新的投资公司,你在里面还拿了股份!”
崔钧毅脑袋嗡的一声响,暗自庆幸自己一念之间的决定,他在和王大贵商量股份分配的最后一秒钟,突然决定要把武总放进来,而且让武总和王大贵一样占大头,如果不是他当时突然像开了天眼一样想到武琼斯,现在不知道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
武总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啊!到底是谁再向武总回报?他拿出合同,递给武琼斯,“您看,我这是给您安排去了,这是华钦投资公司章程草稿,您是大头。我是您的人,没有您就没有我。”
没等他说完,武总挥了一下手,止住他,小毅,看你还懂那么点知恩图报,我放你一马!这些股份,武总点点合同,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应该是黄浦证券的。“而且,据我所知,你给我看的这份,并不是你最早起草的那份,恐怕这份不是你的原意吧?”
崔钧毅一下子回不过神来,怎么一瞬间他冥思苦想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合同就作废了,他的那些股份一秒钟不到,就被武总的一个手势给取消了?这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他如此辛苦,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武总啊武总,你可以升官,用这些股份来买你的仕途,而我们这些人呢?他想争辩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不知道武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武总看他愣在那里,冷冷地说:“小伙子!你要和我平起平坐?还不够格,你还不够那个资格和我一起做什么公司股东,你的翅膀还不够硬!好在你还知道来看我,如果你今天不来,明天你就不会在那个位置上了。”说着武总按铃叫来了护士,“要不是你是邢小丽介绍来的,我早就开除你了!你可以回去了。”武总下逐客令了。“我看,那个瞎子说的没有错,你脑后有反骨。这几天,你不用上班了,好好想想!反省一下。”
崔钧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武总是不能忍受作为下属的崔钧毅和他一起成为新成立的华钦投资的股东,武总不能让他的翅膀硬起来,他说:“武总,您病了,我怎么能走呢!我和张梅来,就是来照顾您的!我们在这里陪您!”
“这里不用你,你可以走了!”
张梅拉了一下崔钧毅:“武总,崔经理来晚了,是我的错,我开始没有告诉他你病了,他听说你病了,就怪我告诉他晚了,一回公司,没顾上休息,就来了,他说,他什么礼物也不带,他要空手来照顾您!”
武总不说话,朝外挥挥手,然后脸朝里,闭上了眼睛。
张梅拉了崔钧毅,两个人退出来,到了地下车库,崔钧毅满头冷汗,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许久说不出话,张梅不解:“至于吗?吓成这样?”崔钧毅不说话,他心里在想,他给邢小丽做老鼠仓,通过华钦水泥砸钱给邢小丽的事儿,武总知不知道呢?
是谁把他们的事儿告诉武总了呢?他想来想去,想不出第二个人,除了申江,申江啊申江,都是兄弟啊,相煎何太急啊!
他隔着排挡,手扶了坐在附驾驶座上张梅的肩,这个时候,他真需要一个肩膀靠一下,“张梅,恐怕我们都让申江给出卖了,可是我对申江不薄啊!”
张梅脸上的神色不自然起来:“你别疑神疑鬼的,申江不是那种人吧,你怀疑他,也会怀疑我,我觉得这不是怀疑的时候,关键是我们怎么重新争取武总的信任。”
他不再说话,这个时候要的是冷静,冷静再冷静。
送了张梅,他直接到了邢小丽家,他要和邢姐好好商量商量。
邢小丽给他点了一支三五牌烟:“多大事儿啊!没多大事儿!小毅,我相信你,只要用好你的脑子,没有过不去的关!”崔钧毅吸了一口烟,可能是吸得太猛了,一下子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邢小丽从他手里拿了烟,轻轻地吸一口,“要这样吸,短吸,把烟含在嘴里,然后用鼻子吸气,深呼吸,让新鲜空气和一小部分嘴里的烟进到你的肺里,再然后,长长地吐出来,她抽了一张餐巾纸,给崔钧毅擦咳出来的眼泪!
“邢姐,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他问。
“你邢姐经历的事儿多了,这只是小事儿!”邢小丽自己也点了一支烟,“我看申江不会告密,告密对申江没有任何好处!倒是张梅,你要小心,你以为她喜欢你,所以你对她深信不疑?”
崔钧毅点点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张梅!“她出卖我?没有理由啊!”
“可是,你爱张梅吗?女人对她爱的男人是一定要占有而且是独占才会安心的,她爱你你却不爱她,这就是理由!你给周妮买礼物,还请张梅出谋划策,哪个女人会喜欢帮自己的男人买礼物送给另外的女人?”
“真不理解你们女人?”崔钧毅摇摇头。
邢小丽伸手摸了他一把:“你啊!哪里就了解了女人呢!现在的关键是怎么做武琼斯的工作,你还是从他太太那里入手!听说,他太太喜欢珠宝!”
崔钧毅说,我现在是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有,哪里买得了什么珠宝?邢小丽放下他,到卧室里去,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你挑吧,选一件给武总太太送去!崔钧毅说,上次也是你给我的钱,我还没有还过呢!怎么能老是拿你的钱?邢小丽说,对我来说,你就是钱,好好干,钱这东西会长脚,它能走出去,离开你,也能自己走回来,只要你愿意好好待它,我不担心钱,只担心你,你记住姐姐的好就可以了。
崔钧毅连夜来到武琼斯家,崔钧毅送上钻石项链,项链包在一只盒子里,武总太太方芳根本没看,顺手放在茶几上,稍稍聊了一会儿,方芳要出门,去医院看武琼斯,崔钧毅立即起来,说他可以接送师母,这几天武总不要他上班,他就想来陪师母。
出了门,崔钧毅开车,到了第九人民医院,师母下车让他先回,崔钧毅不肯,坚持在楼下等师母。方芳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师母上去半个多小时,也就出来了,崔钧毅送了师母,师母吩咐他明天早上来拿早餐,给武琼斯送去。
离开武琼斯家,崔钧毅想来想去,决定不回去了,直接到医院去,他准备在武琼斯病房外面坐一晚上。
半夜,一个护士过来驱赶他,他说:“我不能走,我一定要在这里陪病人!”护士说,“你就是陪,也不能在走廊上睡觉啊!再说,病人都睡了,也不需要陪!这里是涉外病房,不允许闲杂人在这里呆!”崔钧毅说:“你看我像坏人吗?如果你要赶我走,我就只能睡到外面的台阶上去了。那里好冷啊!”护士无奈地说:“你这样的人倒是少见!你要是真想在这里,可以到病人房间去呆着!”崔钧毅说:“他是我的恩人,我不想打搅他,我只想在这里呆着。”护士摇摇头进去了,她给武琼斯量了体温,告诉武琼斯外面有人在走廊上睡觉说是陪他,武琼斯听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一大早,曾辉玲来了,走廊上远远地看见武琼斯病房门口的长椅上躺着个人,近了发觉是崔钧毅,她惊得大叫起来:“崔经理,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崔钧毅赶忙爬起来:“我可能是太累了,我想早点来陪武总,那里想到在这里睡着了,真是没用!”
曾辉玲拉他起来:“进去吧。看武总当然要到里面拉,在这里睡觉像什么?”
崔钧毅不进去:“我不进去,武总在生气,我进去,他气我,反而不好,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你就喊我做!你别告诉武总我在这儿。”
曾辉玲推开病房的门:“那你在这里等等。”
她进了病房。
等了好一会儿,曾辉玲没有出来。崔钧毅一看手表,7点了,立即起身,开了车到武总家,师母已经熬好了粥:“你们武总啊!不管什么时候,早上只要吃粥,还要热的,我都放在保温桶里了,你赶快送去。”
回到医院,他给曾辉玲发短信,让曾辉玲出来取粥,曾辉玲开门出来了,取了粥,但是,对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说让他走,也没有说让他留下来。他问:武总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曾辉玲说:好些了。说着又进去了。
下午,武总的司机来了,看见崔钧毅在病房门口,也是惊讶得不得了,崔钧毅问他怎么来了,武总的司机说,武总想下楼晒太阳,走走,他来帮一下曾辉玲,崔钧毅心里就怪曾辉玲,这个是个机会啊,又想,恐怕曾辉玲也做不了主。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回避一下,他悄悄地到楼梯间躲了一会儿,听着走廊上武琼斯、曾辉玲他们下楼的声音,崔钧毅突然悲从中来,来上海已经两年半了,可是这一年半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呢?他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已,他做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他拼死拼活地干,却没有使自己强大起来,他还是当初的他,那个怀揣1000块,来上海打工的苏北仔!
他蹲坐在楼梯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上来,如果这次他能回到经理的岗位,他要把范建华拉进来,他必须有自己真正能信任的人,如果这次他能再次回到自己的经理岗位,他不会让武琼斯抓住任何把柄了,他也不会让自己再软弱下去,他要让自己像武琼斯一样强大,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深夜12点了,这样的夜里,一个人在医院的楼道里,感觉总是不好的,但是,崔钧毅就想惩罚自己,他觉得自己犯的错误太低级,简直是愚蠢,一无是处,他哪儿都不想去,他要自己一辈子都记得自己的错,崔钧毅蜷缩着身子,屁股底下一股凉气慢慢地浸润开来,他想睡一会儿,可是,一墙之隔的电梯间老是有人走动,电梯的铃声,一阵一阵的,一直就没有歇过,他移到16楼的拐角里,看角落里停着一张病床,病床上有棉被什么的,就想将就着上去躺一会儿,掀开被子,里面一股辛味儿冲出来,一滩血还没有干,这时后面一个声音冷冷地道:
“看什么?她刚刚大出血死了。”
他听了,脑后跟一阵发麻,转过身,原来是一个护士,“我以为这里没人!”
“怎么会没人?倒是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晚?”她警惕地看着崔钧毅。
崔钧毅没话说,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在拐角呆下去了,只好慢慢往下走。又回到武琼斯病房那层。但是,他不想去走道,就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一看手表已经是临晨3点了。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楼下走上一个女孩来,他往边上让了让,靠着墙,往里缩了缩。但是,那个女孩的脚步在他跟前停住了,他睁开眼,来的人竟然是张梅。
张梅蹲下来,“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你来干什么?太冷了,一个人在街上走,也不安全!”
张梅道:“你也知道冷?也知道不安全?”
坚持到第三天,终于曾辉玲出来叫他了:“武总让你进去!”
崔钧毅走进武总病房,武琼斯正在看电视,他指了指电视机:“上海电视台搞新的股评节目,要新的股评人,我推荐了你。我说吧,你会成为上海滩上最出名的股评人的!”
崔钧毅:“谢谢武总!”
武琼斯摇摇手:“是你自己有这个天分。有多少人打破了头想去,我都没有同意!”
崔钧毅突然之间泪流满面,他抓住武总的手:“武总,你原谅我了?”
武总拍拍他的手,没有说话。
申江接替崔钧毅主持工作。他终于可以做他自己的事儿了。他扩建了大赢家股票投资网,在大赢家炒股软件网络版基础上,升级发行了一个大赢家VIP版。大赢家网站开通典礼,周重天等也来了,周重天很后悔自己没有做这项投资,崔钧毅也后悔没有早做这些工作。如果自己早做,也许申江就不会背叛他,也许收获这些成功的就是他,而不是申江一个人了。
张梅看出崔钧毅的郁闷,拉崔钧毅出来,卢平追出来,要和他说什么,崔钧毅摇摇手,卢平退回去了。崔钧毅阻止张梅:“你别这样,好像我很小气,嫉妒朋友的成功一样!”张梅说:“我看,你就是在嫉妒!”崔钧毅:“现在,我落魄了,你可以开心了!”张梅说:“你说对了!我最喜欢落魄的人,尤其是你,你是英雄受难,我要美女救英雄!”崔钧毅想起邢小丽的话,张梅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呢?
两人正要走,党委副书记兼工会主席刘长生走过来和崔钧毅打招呼:“崔经理,马上就是春节了,过节之前我们想搞一个活动,希望你和吴单经理支持啊!”
崔钧毅说:“您搞活动,我当然来!”
刘长生握着他的手不放:“你和吴经理,是我们这里的大户,我们要吃你们的大户哦!我想啊,你和吴经理各拿5万,我们这次搞得热烈一点!”
崔钧毅说:“我们这里的事儿,现在不是我管啦,是申江,钱的事儿恐怕得找申江!”
刘长生惊讶地说:“这怎么可能呢?你的经理职务是公司党委集体讨论,上机机关备案的,你们的工作变换,我怎么不知道?公司里谁不知道崔经理的贡献?怎么这样,说不让干就不让干了呢?”沉吟了一下,也许是他感觉刚才的话太直露了,“我再找找武总,武总对你还是很欣赏的!”说着,他重重地握了握崔钧毅的手,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小伙子,我看你是有前途的,不要为一时的挫折左右,要看长远。”
看着刘长生走进会场,崔钧毅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看来,武琼斯在公司里也不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他也有对手,崔钧毅感到自己的命运还有转机。
他对张梅说:“张梅,我不抱怨,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一个教训,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学新的东西,中国的股市不会永远这样下去,没有理论知识恐怕在这行呆不久,现在,武总让我做股评工作,这是对我的培养和考验,我要好好做,不让武总失望!”
张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啦?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崔钧毅动情地说:“张梅,从经理的位置上下来,我才知道,所谓事业的辉煌等等都是靠不住的,真正靠得住的是朋友的友谊,这会儿,你在我的身边,比什么都重要,比经理的位置重要多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崔钧毅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无法判断,其实真的和假的有什么区别呢?它的区别仅仅是信念而已,如果崔钧毅不管不顾那些背后的阴谋,他一条信念地相信,这些话就是真的,反过来,如果他的内心还在不平,还在愤恨,也许就是假的,此时此刻的崔钧毅,他听到自己的一番话,心里也感慨起来,他盼望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是从内心发出来的,也许他的内心就是平静的,他渴望那个平静的境界:有什么比内心的平静更重要?有什么比过身内和身外都平静的生活让人更有境界,更接近上帝?
张梅:“我不好,我没有好好帮你,相反还怀疑你!”
张梅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