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华家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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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温公家范(5)

夫兄弟至亲,一体而分,同气异息。《诗》云:“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又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言兄弟同休戚,不可与他人议之也。若己之兄弟且不能爱,何况他人?己不爱人,人谁爱己?人皆莫之爱,而患难不至者,未之有也。《诗》云“毋独斯畏”,此之谓也。兄弟,手足也。今有人断其左足,以益右手,庸何利乎?虺一身两口,争食相龁,遂相杀也。争利而相害,何异于虺乎?【译文】

兄弟之间相亲相爱,就如同一体而分,同气异息。《诗经》说:“现在的人,都不如兄弟那样亲密无间。”又说:“兄弟在家里虽然不和,对外却能团结一心,共同对付敌人。”说的是兄弟能够同欢乐、共患难,不能与他人相提并论。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喜爱,又何况他人呢?自己不爱他人,他人又怎么会爱自己呢?人人都不喜爱,就会大难临头。《诗经》说“怕的是不得人心”,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兄弟如同手足,有人砍断他的左脚,以延长他的右手,难道有什么好处吗?虺一个身子两张嘴巴,争食相咬,自相残杀。如果兄弟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残害,跟虺有什么差别呢?

【原文】

吴太伯及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立为吴太伯。子曰:“太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古代人物【译文】

吴太伯和弟弟仲雍,都是周太王的儿子,是王季历的哥哥。季历贤能,生了圣子姬昌,周太王想立季历与姬昌为王。因此太伯、仲雍两人就奔赴荆蛮,文身截发,表示他们不能为王,以便躲避弟弟季历。季历果然被立为王,称为王季,而姬昌成了周文王。太伯到了荆蛮之后,自称句吴。荆蛮百姓认为他很讲仁义道德,纷纷归附,归顺他的人有一千多家,拥立他为吴太伯。孔子说:“太伯,可谓是很有道德,多次让位给季历,百姓无不称赞他的美德。”

【原文】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

【译文】

伯夷、叔齐,是商代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父亲孤竹君想立叔齐为继承人。等到父亲死后,叔齐想让位给伯夷,伯夷说:“那是父亲的命令。”就逃亡而去。叔齐不愿当继承人,也逃跑了。于是国人就拥立孤竹君的第二个儿子为王。

【原文】

后魏高凉王孤,平文皇帝之第四子也,多才艺,有志略。烈帝之前元年,国有内难,昭成为质于后赵。烈帝临崩,顾命迎立昭成。及崩,群臣咸以新有大故。昭成来,未可果,宜立长君,次弟屈,刚猛多变,不如孤之宽和柔顺。于是大人梁盖等杀屈,共推孤为嗣。孤不肯,乃自诣邺奉迎,请身留为质。石季龙义而从之。昭成即王位,乃分国半部以与之。然兄弟之际,宜相与尽诚,若徒事形迹,则外虽友爱而内实乖离矣。

【译文】

后魏高凉王孤,是平文皇帝的第四个儿子,多才多艺,很有谋略。烈帝之前元年,国内发生叛乱,昭成前往后赵做人质。烈帝临死之时,命令臣下迎立昭成为王。烈帝死后,群臣都认为皇帝刚刚驾崩,昭成不一定能归来,应该拥立新的君主。昭成的小弟屈,刚猛多变,不像孤那样宽和柔顺。因此大人梁盖等杀死屈,一起拥立孤为王。孤不同意,就亲自到邺地迎哥哥昭成,愿意留作人质。石季龙深感于他的大义就满足了他的要求。昭成当了皇帝后,就分给孤半部江山。兄弟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如果徒有其表,对外虽然能团结友爱,在内却已经相互背离。

【原文】

梁安成康王秀与弟始兴王憺友爱尤笃,儋久为荆州刺史,常以所得中分秀。秀称心受之,不辞多也。若此,可谓能尽诚矣!

【译文】

梁朝安成康王秀与弟弟始兴王憺非常友爱,谵长时间担任荆州刺史,经常把他的俸禄分一半给哥哥,秀高兴地接受,也不推辞。为人之弟像这样对待哥哥,可谓是能够尽诚尽恭。

【原文】

贤者之于兄弟,或以天下国邑让之,或争相为死;而愚者争锱铢之利,一朝之忿,或斗讼不已,或干戈相攻,至于破国灭家,为他人所有,乌在其能利也哉?正由智识褊浅,见近小而遗远大故耳,岂不哀哉!《诗》云:“彼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其是之谓欤。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然则兄弟而及于争,虽俱有罪,弟为甚矣!世之兄弟不睦者,多由异母或前后嫡庶更相憎嫉,母既殊情,子亦异党。

【译文】

贤能的兄弟,或以天下国邑互相椎让,或者争相替死;可是那些愚蠢的兄弟,争夺锱铢小利,因为一时的忿恨,或者争吵不止,或者大动干戈,以至家灭国破,被他人占有,好处何在?那正是因为兄弟智识短浅,贪图小利,因小失大的缘故,岂不是很悲哀吗?《诗经》说:“兄弟和睦,家产就会绰绰有余;兄弟不和,就会贫病交加。”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子产说:“直钧,幼贱有罪。”如此说来,兄弟争斗,虽然都有罪过,但是弟弟的过错更大!今世兄弟不和,多半因为异母或前后嫡庶母互相憎恨、嫉妒。母亲对孩子的感情各不相同,孩子之间也不会同心同德。

【原文】

夫妇之道,天地之大义,风化之本原也,可不重欤!《易》:“艮下兑上,咸。彖曰:止而说,男下女,故取女吉也。巽下震上,恒。彖曰: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盖久常之道也。是故礼,婿冕而亲迎,御轮三周?所以下之也。既而婿乘车先行,妇车从之,反尊卑之正也。《家人》:“初九,闲有家,悔亡。”正家之道,靡不在初。初而骄之,至于狼犹,浸不可制,非一朝一夕之所致也。昔舜为匹夫,耕渔于田泽之中,妻天子之二女,使之行妇道于翁姑,非身率以礼义,能如是乎?

【译文】

夫妇的立身处事之道,是天地间最大的道义,也是风俗教化的根本,能不重视吗?《周易》:“艮在下兑在上,是《咸》卦。《彖传》说:男女交往既有节制又互相愉悦,男子谦卑地向女子求婚,因此娶妻子就吉利。巽在下震在上,是《恒》卦。《彖传》说:男子在上,女子在下,是雷和风的结合。”这大概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因此礼法规定:新郎戴上礼帽,迎亲的时候要驾车绕行几周,目的是为了向新娘表示谦恭。既而新郎乘车走在前面,新娘坐车跟在后面,又是为了表明男尊女卑。《家人》卦:“处于一位的阳爻表现的是:在整治家庭时,要注意防止妻子的空闲无聊,那样就不会产生悔恨。”端正家风的办法,就是一开始成家时就要从严管理。成家伊始就娇惯妻子,以至于妻子放荡恣肆,不可遏制。并非一朝一夕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是长时间没管好的恶果。古时候虞舜身为平民之时,亲自在田地之中耕田养鱼,他娶了天子的两个女儿做妻子,要她们在公婆面前履行妇道,如果他自己不遵守礼义,妻子能顺从吗?

【原文】

汉鲍宣妻桓氏,字少君。宣尝就少君父学,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装送资贿甚盛。宣不悦,谓妻曰:“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约,故使贱妾侍执巾栉,既奉承君子,唯命是从。”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归侍御服饰,更着短布裳,与宣共挽鹿车,归乡里。拜姑毕,提瓮出汲,修行妇道,乡邦称之。

【译文】

西汉鲍宣的妻子桓氏,字少君。鲍宣曾跟随少君的父亲读书学习,父亲欣赏他的勤奋好学,就把女儿少君嫁给了他。少君的嫁妆非常丰厚,鲍宣心里不高兴,就对妻子说:“你生在富贵之家,习惯穿着漂亮的衣服,可是我非常贫穷,不敢和你生活。”妻子说:“父亲因为你品德高尚、很守信用,就让我来侍奉你,既然做了你的妻子,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鲍宣笑着说:“你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少君将那些贵族服装送回娘家,穿上了平民服装,与鲍宣一起挽着鹿车,回到家乡。她拜完婆母,就打水做饭,履行为妇之道,乡里之人对她大为称赞。

【原文】

扶风梁鸿,家贫而介洁。势家慕其高节,多欲妻之,鸿并绝不许。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行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女求作布衣麻履,织作筐篚缉绩之具。及嫁,始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答。妻乃跪床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尔。妾自有隐居之服。”乃更椎髻,着布衣,操作具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之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日“德曜”,遂与偕隐。是皆能正其初者也。夫妇之际,以敬为美。

【译文】

东汉扶风人梁鸿,家里虽然非常困苦,但是志向高远。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羡慕他的品行高尚,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可是他一律拒绝。同县孟氏有个女儿,长得又胖又黑又丑,力气很大,能举起石臼,家里给她选好了对象她却不愿意,年近三十,尚未婚配。父母问她缘由,她说:“我想找个像梁鸿那样贤能的人为夫。”梁鸿听说后就和她订了婚。她叫父母给她准备了布衣麻鞋以及筐篚、纺织用具。出嫁后,每天都梳妆打扮。进入梁家七天,梁鸿却没有理会她。她跪在床边向丈夫请罪说:“我听说你志向高洁,回绝了好几个求婚女子,我心性高傲,也回绝了几个求婚男子。如今被你选中为妻,能问问我何过之有吗?”梁鸿回答说:“我想娶的是能过平民生活的女子,她能与我一起隐居深山。如今你却穿着绫罗绸缎,涂脂抹粉,哪里是我所希望的呢!”妻子说:“我之所以那样打扮,为的是观察你的志向。我自有隐居的服装。”过了一会,她头绾椎髻,身穿布衣短裳,手拿用具,走到梁鸿跟前,梁鸿非常高兴,说:“这才是我梁鸿喜欢的妻子!你可以侍奉我了。”将妻子取字为“德曜”,然后和她一起隐居深山。像这样的夫妻一开始就能够从严要求,日后才会生活美满。夫妻之间,以相敬如宾为美德。

【原文】

汉梁鸿避地于吴,依大家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方舍之于家。

【译文】

东汉梁鸿到吴地避乱,投靠富豪皋伯通,寄居他家廊房里面,靠为人舂米为生。梁鸿每次舂米回来,妻子都为他准备好了饭菜,不敢仰视丈夫一眼,将盛饭菜的托盘高高举起,送到丈夫跟前。伯通发觉后颇为惊异,说:“他一个佣人,尚且能让他的妻子如此敬重他,看来他不是平凡之人。”于是伯通就让梁鸿住进家里。

【原文】

晋太宰何曾,闺门整肃,自少及长,无声乐嬖幸之好。年老之后,与妻相见,皆正衣冠,相待如宾,己南向,妻北面再拜,上酒,酬酢既毕,便出。一岁如此者,不过再三焉。若此,可谓能敬矣!

【译文】

西晋太宰何曾家风严谨,闺门整肃,全家之人,自少至长,没有哪一个人喜欢声乐、宠爱奴婢。何曾年老之后,每次与妻子会面,都要端正衣冠,与妻子相敬如宾。他自己面南而坐,妻子面北再拜,端上酒来,互相敬酒之后,方才外出。夫妇之间如此这般地互相行礼,一年之中不过两三次。像这样的夫妻,可谓是相敬如宾。

【原文】

丈夫生而有四方之志,威令所施,大者天下,小者一官,而近不行于室家,为一妇人所制,不亦可羞哉!昔晋惠帝为贾后所制,废武悼杨太后于金墉,绝膳而终。囚愍怀太子于许昌,寻杀之。唐肃宗为张后所制,迁上皇于西内,以忧崩。建宁王倓以忠孝受诛。彼二君者,贵为天子,制于悍妻,上不能保某亲,下不能庇其子,况于臣民!自古及今,以悍妻而乖离六亲、败乱其家者,可胜数哉?然则悍妻之为害大也。故凡娶妻,不可不慎择也。既娶而防之以礼,不可不在其初也。其或骄纵悍戾,训厉禁约而终不从,不可以不弃也。夫妇以义合,义绝则离之。

【译文】

男子生来志在四方,发号施令,大至国家,小至一个官员的职掌,然而其号令却在家里行不通,为一个妇女所控制,不也很羞耻吗?晋惠帝被贾后控制,废掉武悼杨太后,使她在金墉绝食而死。将愍怀太子囚禁在许昌,不久就杀了他。唐肃宗受张后的控制,把父皇迁到太极宫内以致玄宗忧郁而死。建宁王倓也因为忠诚父皇被杀。那两个君王身为天子,被凶悍的妻子控制,肃宗上不能保护他的父亲,下不能庇护他的儿子,何况一般百姓呢?从古到今,因为家有悍妻而背离六亲、败坏家庭的人不可胜数。悍妻的危害很大。因此男子娶妻,不能不慎重。娶妻之后防之以礼,新婚伊始就必须对妻子约法三章。妻子骄纵悍戾,丈夫训厉禁约,却仍然不听,丈夫就要休妻。夫妇之间情义很深就在一起生活,没有情义就分离。

【原文】

太史公曰:“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妹喜;殷之兴也以有娥,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嫄及大任,而幽王之擒也,淫于褒姒。故《易》基乾坤,《诗》始关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欤?”为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顺,二曰清洁,三曰不妒,四曰俭约,五曰恭谨,六曰勤劳。夫天也,妻地也,夫日也,妻月也。夫阳也,妻阴也。天尊而处上,地卑而处下。日无盈亏,月有圆缺。阳唱而生物,阴和而成物。故妇人专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也。

古代人物【译文】

司马迁说:“夏朝的繁荣,功在涂山,桀的流放,罪在妹喜;商朝的兴起,功归有娥,纣的被杀,罪在宠爱妲己;周代的兴起是因为姜嫄及大任,而幽王的被擒,是因为褒姒的荒淫。因此《周易》基于乾坤八卦,《诗经》始于关雎之篇。夫妻之间的交往之道,是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的最大原则。礼法用于婚姻,只在于对待婚姻要小心谨慎。乐调节,则四时和,阴阳的变化,制约万物。能不慎重吗?”为人之妻,她的品德共有六种:一是柔顺,二是清洁,三是不嫉妒,四是勤俭节约,五为恭谨,六为勤劳。丈夫如天空,妻子像大地。丈夫是太阳,妻子是月亮。丈夫阳刚,妻子温柔。天高而居上,地卑而处下,太阳没有盈亏,月亮却有圆缺。阳唱而生物,阴和而成物。因此妻子以温柔顺从为美德,以强词狡辩为丑品。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