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二十日胡二等归,接弟十三夜信,具悉一切。所论兄之善处虽未克当,然亦足以自怡。兄之郁郁不自得者,以生平行事有初鲜终;此次又草草去职,致失物望,不无内疚。
朱尧阶于初九日来家。刘霞仙侍其叔父镜湖于十三日来家,悉心诊视。先用开痰之剂,旋服解郁之方,日有效验。镜叟于十九日归去,以廿五日为季子完娶也。霞仙亦于廿三日归去。
长傲、多言二弊,历观前世卿大夫兴衰,及近日官场所以致祸福之由,未尝不视此二者为枢机,故愿与诸弟共相鉴诫。弟能惩此二者,而不能勤奋以自立,则仍无以兴家而立业。故又在乎振刷精神,力求有恒,以改我之旧辙而振家之丕基。弟在外数月,声望颇隆,总须始终如一,毋怠毋荒,庶几于弟为初旭之升,而于兄亦代为桑榆之补。至嘱至嘱。
次青奏赴浙江,令人阅之气王。以次青之坚忍,固宜有出头之一日,而咏公亦可谓天下之快人快事矣。
弟劝我与左季高通书问,此次暂未暇作,准于下次寄弟处转递。此亦兄长傲之一端,弟既有言,不敢遂非也。
家中四宅,小大平安。纪泽尚未归,闻廿一日在省起行。韩升二十二日来家,渠二人当酌派一人前赴弟营。余不一一,顺问近好,统惟心照。兄国藩手草。咸丰八年三月廿四日。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二十日胡二等回来,收到弟弟十三夜的信,一切都知道了。你所说为兄的优点,尽管不一定合适恰当,但也足以让我很高兴。为兄所以郁郁不得意,是因为平生做事有始无终;这次又草草离职,导致很多人失望,深感愧疚。
朱尧阶于九日来家。刘霞仙侍奉他叔父镜湖于十三日来家,为我细心诊断治疗。先用化痰的药,再服解忧的药,一天比一天灵验。镜叟十九日回去,打算二十五日为小儿子完婚。霞仙也于二十三日回去。
骄傲、多言两大毛病,历代卿大夫兴衰和近代官场祸福的由来,无不与这二者相关,因此愿与弟弟们一起相互督促,戒除这种毛病。倘若不以此二者为戒,即便勤奋以图自立,那么仍旧不能兴家立业。因此又要振奋精神,力求有恒心,以改变我的旧面貌而振兴我家基业。弟弟在外边几个月,名声很高,应该始终如一,不要懈怠,不要荒废。弟弟若旭日初升,而对为兄我来说也可代为弥补我的不足。至嘱至嘱。
次青上奏奔赴浙江让人阅看奏章后气血旺盛。以次青的坚韧不拔,总会有出头之日,而咏公所为也可以说是天下的大快人心之事。
弟弟劝我与左季高通信问候,这次暂时没有工夫写,打算于下次一定寄到弟弟处,转递给左公。这也是我“傲”的一种表现吧。弟弟既然说了,我也不敢再错下去了。
家中四宅大小平安。纪泽还没有回来,据说二十一日从省城出发。韩升二十二日来家中,他们两人中应当选派一人到弟弟的营中。我不再一一说了,随信问候,希望一切安好,统惟心照。兄国藩手草。咸丰八年三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