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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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圣诞节之际(4)

离开医院我去了我经常去的书店那里,正好没有人,我在和老板叙了叙旧之后,又一次坐到了之前我一直都坐的阴暗角落里。把头埋进大衣里,自己悄悄地哭。

一幕一幕,都闪现在我的眼前。

从开始练琴,被剥夺了在童年游玩的权利;之后慢慢得心应手之后我的骄傲,和母亲非常不顾自尊的打击;之后慢慢出名和母亲分道扬镳;之后出了那档子事导致我声名扫地。一切看起来,母亲都像料到了一般。可是事到如今,只能相信并且接受这个现实。相信我的确是相信了,但是,我并没有接受这个现实。一直把自己埋在回忆里,不愿意从这个梦里醒来。

因为,等醒来的时候,真正的失去,会让我崩溃不已。

我坐在角落里,自我瓦解。不断地否定自己,就像否定别人一样。把自己的冷漠强加给自己,因为我一直都秉承这个信条“当世界全是黑暗时,有一块黑暗即使不纯,也会被用来作为光明”。

这是这个社会提早教给我的,也是我母亲慢慢领会到的。

我和母亲不是很像,母亲一腔热血励志成为一流的钢琴家。我早早地放弃了这件事情,只是希望平稳度日。谁对谁错,并没有衡量的标准。我只是空有高于母亲的天赋而已,并不能像母亲一样,啊,我真是个没有用的人。

对吧,我就是个没用的人。对于母亲的病,我毫无方法;对于自己内心的黑暗面,自己也不敢去面对;我存在的意义已经失去了,已经不需要存在了吧。

我走出书店去,门打到了风铃,风铃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早就忘了和町至约定的时间,她应该在疯狂的找我吧。啊,今天是平安夜吧。一个人过……一个人过也挺不错的,没有失去实在是太好了。

我走回了医院,因为三十分钟之前,医院给我打来了电话。

“你母亲……”

她没有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就像一副被抽走的灵魂的躯壳,只剩下一具尸体在走动。

我推开门,只看见了从床尾盖到床头的白布。

我一时失声,退了出去。医生看见我这么快就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有一点诧异,但还是对我说,“手术的时候你母亲大出血,我们紧急求助了同一血型的人,最终有一个在附近的女生献了血,可是……并没有什么用……那个女生因为身体太虚弱晕过去了,在你母亲原来的病房躺着呢,话说在前面,可不是我们硬逼着的啊,是她自己自愿的……”

我没听她讲话,我走到母亲原来的房间,推门进去。在拐角的时候,我想了很多,猜测也许是町至来医院闲逛的时候出于爱心献了血吧,这种事情……看到献血的人的真面目的时候,我睁大了眼睛。

“诶,子木同学,你怎么在这里……”依萱虚弱的说,“难道说……”

“谢谢你,救助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子木同学……”

我走过去,跪在她的床前,就像一个忏悔的人一样。

“你不是应该和町至同学在买东西吗,你一声不吭回来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吗?”我点了点头,依萱叹了口气。

“子木同学……”

她想要安慰我,可是她不知道,她现在能在这里,对于我而言,已经是巨大的安慰了。我趴在洁白的被子上,泪水打湿了一片。

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哭。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受到一只手温柔的抚摸,那是和母亲一样温柔的手,也是能感受到明显是练过钢琴的手,因此我更能感受到这个手所带来的温暖。依萱现在在温柔的摸着我的头,而我,正伏在被子上痛哭。

“真是的……怎么连你都这样啊……”

“啊?”依萱有一点吃惊。

“明明不认识对方,还要逞强,你这样多危险啊你知不知道……”

“要是知道是子木同学的母亲的话,我说不定会多献一点的……”

“你这样怎么行啊!现在的我,可是只剩下你和小町至陪着我了……你们两个,绝对不能出什么事啊!”

我能感受到依萱的手一震,她也哭了,泪水滴到了手上,滑到了我的头上,继而是脸颊,最后和我的眼泪合在一起流下,染到医院纯白的被子上。

“今天……是平安夜呢。”依萱说。

“嗯……”

“你母亲一定走得很安详的。”

我用泪眼看着面前的依萱,依萱一脸温柔的看着我。随着一声钟响,圣诞节已经来了。

“我曾经也是和你一样,为了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而盲目的寻求目标……”

“你哥哥吗?”我问。

“嗯……差不多吧。”

“你哥哥……很厉害吗?”

“嗯。”

“喔……”

“可是现在我渐渐有一点明白了,所谓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在于别人或者说是别的东西,应该是自己才对。钢琴也好,意义也好,只要一直坚持下去,不论是对是错,都会找到存在的意义的。”

“嗯……”

“我相信子木同学的母亲应该也想告诉你这个道理的。”

“我从小……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东西填满了我的童年,我不快乐……我……我没听母亲的话……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孩子……”我的声音颤抖着说。

“不是哦。”依萱肯定地说,“我相信子木同学的母亲无论子木同学性格多么恶劣、品质多么坏,也还是以你为骄傲的。”

“是吗?”我问。

“我也是女生,这种事情,我说的可信度远远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

我点了点头,把头再度买到被子里。依萱的体温温暖了被子,我隔着被子感受到了依萱的体温,有一些恍惚感,虽然还是无法接受母亲离去的事实,但是我已经尽我自己最大的可能平静了。

“什么时候回去?”依萱问我。

“三天之后,给我母亲办一个简短的送别仪式,让她和我的父亲葬在一起。”

依萱点了点头,看了看窗外开始下的雪,对我说,“白色的圣诞节呢,我会陪着你把事情办完的。”我看了一眼手机上发的消息,町至同学说她已经采购完礼物已经回去了,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和母亲聊聊天,不用顾虑她。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依萱微笑着,好像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脸色继而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