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开玩笑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周纪琛用颤抖的声音对我说。
“嘛……谁知道呢,有时候有一些事情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我一边说着一边坐到琴凳上,调了一下高度,“你那么小心谨慎的远离我本来签署的经纪公司,想必是为了不被发现吧。从现在经纪公司一直没给我打电话看来,你是非常成功的;但是,你敢相信你碰到了本尊吗?”我把手放在钢琴上,把头转向依萱“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东西,但是现在请你仔细听。”
依萱点了点头,用纸巾拭去了额头上的汗。
我开始了,尽可能的不被周纪琛影响,保持着“真我”。对啊,这不就是“真我”与“假我”的斗争吗?我的手指飞舞着。如果我还能够打败他的话,这应该就说明我依然是那个我——并且成长了。啊,这一年真的虽然尽力不接触钢琴,但感觉还是和钢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啊。我一直都在怀疑我是不是丧失了真我,是不是忘记了初心。不过周纪琛的出现让我明白了,我依然没变。
我依旧想把古典变成潮流,但是我不会再去逞一时之勇了。国际钢琴比赛结束之后以个人名义去参加一些活动吧,从此夏衣这个名字就不会再被提起了。我不需要那份荣誉了,因为,只要依萱陪着我,我就足够了。
结束了。
我的眼泪滴到琴键上,水声溅落的声音非常刺耳。我抬着手臂,因为情绪激动胸脯剧烈的抖动。透过眼泪的缝隙,我看见依萱的双眼已经通红了。
“我想……不,那位女生,你评价一下吧,但请你公正评价。”他还想做最后的抵抗。
“子木同学……不对,夏至同学才是真正的夏至。”依萱颤抖着说,“虽然你的确和夏至同学弹的非常像,但是,有一点是真正的夏衣永远无法被模仿的……”
我看着依萱。
“那是一种从指尖散发的孤独与寂寞,夏至无论在弹什么风格的曲子的时候,都会在原有的情感上加入那份孤独。唯独这一点,是其他人学不来的。”
“可……可笑……什么孤独感、寂寞感……我已经是夏衣了,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料到了他会有这种反应,于是我把手机给他看了一眼——那是经纪公司的证明书,证明夏衣在宣布退圈之后一直都没有举办所谓的巡回演奏会。
这一个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
当时在考虑的时候,我考虑了很多。但是除了他死不承认这一点以外,其他的都不用我去给经纪公司打电话。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在昨天晚上给一直为我负责的经纪人打了电话要求出具这份证明书。
看来,我的担心是正确的。
“假的!看到了吗,依萱,黑粉要再一次重现像去年一样的举动了,他要诬陷我!”
“诬陷?”我能感受到我的嘴角在抽搐,因为我一直都是面瘫生活,所以在遇到什么情感波动的时候嘴角会不由自主的抽搐,“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诬陷吗?啊,我想起你来了,你是原来和我一所学校的同学吧……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好想因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调查过那三个小混混是怎么设计的我。好像就是有你的名字吧,周纪琛同学……”
“啊,是啊。”他说,“其实我本来没什么打算的。但是看看你当时扇那个小混混的样子,你不觉得你骄傲过头了吗?没错,我就在旁边,录音文件是我出于一时兴起才做的。其实吧,那三个小混混真的是没有说出来。那条暴露你的评论和录音文件,是我传上去的。”
我的回忆快速闪回。没错,在那三个小混混的旁边,有一个人正在开他的自行车,对,当时我还在疑惑他怎么一直都打不开自己的自行车。然后被叫到音乐室里的时候,对,也有这个人,不过藏在角落里,我在站起来的时候猛然看见了。
“去音乐室弹琴也是你想的吗?”
“嘛……差不多吧。”他说,“我也是想试一下,因为网上有一篇文章就是说在网络上匿名的人往往很胆小,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就在网上发了那个评论,然后和那三个小混混商量了一下,他们对我表示服从。不过我也真没想到,一暴露到了公众面前,感觉你就像是个刚学琴的孩子一样……”
“当时你就已经计划好了,要用这些东西雪藏掉夏衣,等风波过去,等大众可以原谅一些技术降低的时候,你就以这个名义复出……是这样吧?”
“是。”他阴笑着说,“不过你现在又能怎么样呢?要是我先上诉的话,我觉得我肯定能赢过你的!”
“哦,很可惜,我和你对簿公堂实在是不太可能。如果你想去法院转转然后去坐牢的话,我的经纪公司会奉陪到底的——毕竟当年可是通过我的一己之力让那个快要不行的古典音乐公司起死回生的啊。就算这个官司是赔钱的买卖,他们也会照我说的去做的。到时候,你真的有绝对的信心打赢这场实力相差悬殊的官司吗?”
“怎么会……”周纪琛说,“哪有这么倒霉……”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我走到依萱旁边,“要是你承认这一切的话,我就会把所有的荣誉都给你,并且给你安排好我的经纪公司。但是,我并不打算把‘夏衣’这个名字托付给你这种品行太差的人。”我把依萱从凳子上牵了起来,“好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早就和经纪公司说了,准备接受法院的传票吧。”我把头转向依萱,“走吧,一些事情,我们慢慢说。”
“喔……哦好的。”依萱还是没有缓过来,甚至真正的夏衣正在牵着她的手她都没有察觉到。
临出门前我最后看了跪在钢琴旁的周纪琛,张开嘴,本来想说什么,但是我想了想我便和依萱一起出去了。
“等等!”依萱把我的手撒开,黑暗中我却能看见她红着脸,“你你你……你是什么情况啊?!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这……这很难解释嘛……要不去找家店咱慢慢聊聊?”
“现在店都关门了,你想去哪里?”
“我家门口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豆浆店的。”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11:20,“还有酸奶喝呢。”
“难道就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就要把我带回家灭口吗?!”依萱还是有一点激动,这难怪,毕竟是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崇拜的钢琴家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一年,回想一下都会有一点断片吧。
“谁让你去我家了?”我说。
等到了豆浆店的时候,那家店因为今天家里有事儿所以就关门了。我咽了口唾沫,对依萱说,“要不明天咱慢慢说吧……”
“不行!我会睡不着觉的,会影响我第二天的学习质量的!”
我看着她有一点微红的面颊,叹了口气。
“这就是子木同学住的家吗?”我给她打开了门。
“是的,但是请迅速提问,我快困死了。”
“哦……哦哦好的。”
我把衣服全部放到了另一边,给依萱腾出来了一个地方。依萱环顾四周,对我说,“感觉明显这个家里没有女生呢。”
“我哪来的女生……”
这时候,我和她四目对视,气氛突然暧昧了起来。我和她都把脸别了过去,月光透过窗户灰尘的缝隙,照到依萱洁白的侧脸上,啊,好可爱的女生……
“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啦……”依萱小声说,“人家会害羞的……”
好可爱!!!
“你真的是夏至吗?”依萱问。
“我觉得要是我刚刚给周纪琛看的证明书无法证明我的话,那我再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了吧……”
“也……也是呢……”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那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怎么会说你是夏衣的黑粉呢?自己骂自己吗?”
“有一点吧。”我说,“更多的是因为遭受了打击,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接受自己是夏衣这件事情吧……而且,一提起这个名字我总会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我说我是黑粉的话会更少的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吧……只是我自己胆小害怕罢了……”
“子木同学……不,夏至……不,夏衣……”
“叫子木就可以了,我已经换了名字了,而且我不会再去用那两个名字去活动了。”
“那……子木?”
我的脸瞬间变红了,为了掩饰自己我咳嗽了两声,“叫子木同学就可以了。”
“哦……可是我觉得啊……子木同学可是个很勇敢的人呢。”
“嗯?”我把脸转向她。
“你看啊,要是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想的那么周全去准备的,单单是要给和自己解约的经纪公司打电话,我觉得这份勇气就很大了吧。”
“我对那个公司有恩,那个公司也对我有伯乐之恩,所以这算不上什么勇气。”
“那么之前在流行钢琴部的决斗呢,之前决赛的时候的状况呢?”依萱笑着对我说,“我猜,那应该都是子木同学的功劳吧。流行钢琴社的斗琴想必是通过子木同学的真实实力得来的胜利吧,那个比赛应该就是子木同学有什么想要达成的东西而安排的吧。子木同学,真的很勇敢呢。”
“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我说什么你应该也不会信的了吧。”
“那么,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依萱支支吾吾地说,“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照顾我吗……”
气氛突然安静,安静的不合常理。
我要和她说这只是因为受老师之托吗?不,不对,这样无疑是零分回答……要和她说“因为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你”吗?太傻了太傻了……可恶,这种事情我真的不会啊。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就说我喜欢她吧。
“那个……那个……是因为我……”我刚要说出“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依萱却没了动静。
“依萱?依萱?部长?”我连着呼唤了几声,没有反应。我凑上去,呼吸很均匀,并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的心肌梗塞。我叹了口气,找了件衣服给她披上了。当我给她披上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好柔顺,好香啊,是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的呢?
我趴在依萱相对的地方,看着她的睡颜。好可爱的女生啊……白皙的皮肤,温柔又干练的马尾辫,平静的就像是小孩一样的睡脸……真的是……
我渐渐也进入了黑甜乡。
这时候,依萱稍微侧了侧身子,一张类似于“报告单”的纸滑落了下来,夜风把那张纸吹进了子木几乎不会去打扫的的桌子下面。谁都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一切,就这样,我和依萱,指尖相碰,做了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