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酒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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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了无遗憾

“安儿…”此时女人正从地上痛苦的爬起来,她血泪朦胧的看着她的儿子,她最爱的儿子,但她已经看不清了,不过她知道,他在这里。忽然,她笑了,那是一个母亲真挚的笑容,“安儿,母后做到了,你有救了,孩子,太好了。”

“母妃…”年轻的安王松开霍不财,踉跄的走到她旁边,弯下腰扶着她,想把她扶起来,却只是徒然。

“安儿,你是南朝的皇子,你是安王,母后希望你平平安安,我知道,我做了南朝的罪人,可是,母后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你听我的,病好后就去春暖花开的地方隐居,不要回来,”她吐出一大口鲜血,仿佛苍老了一倍,她体内的生机已经被魔笛摧残的所剩无几。

“母…”安王刚想开口,却被女人抬手制止。

她抬起脸,越来越多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襟,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但她仍固执地把手伸出,好像是想再摸一摸他最爱儿子的脸庞,“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做那个交易,我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宁妃可以死,但安王不能死!”

“母后!不可!”安王双目通红,“你起来!你不会死的!”他激动的对着她大吼,用尽浑身力气想扶起她,结果自己却虚弱的跪倒在地。

“安儿,母…”可是宁妃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仿佛就失去了生机,她极轻地放下了那只执着的手,只是眼珠依然望着远方,绝望而哀伤,一如那未尽的话语。她想告诉他,她不后悔,她一切心甘情愿,可是,离别的列车已经到来,她未出口的话随着车的远去一起消散在泡沫里。

而她的儿子却眼睁睁目送了母亲的离去,一去不回。

“母后!”安王双唇颤抖着,想伸出手去抓住什么,但却空空荡荡,他捂住心口,那些过去的眷恋和羁绊扯着他的心脏剧烈地抽搐,他倒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须臾,客栈大厅

三斤复杂的看了一眼夏子,转身抱起昏过去的安王,缓缓地抱到客房后回来。

回来后三个人就就那么在那里静静地站着。

霍不财脸色难看的看着魂不守舍的夏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死了,你满意了?”

夏子却没有回答,他抬脚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霍不财蹙起眉头。

他头也不回,“找人。”

霍不财给三斤使了个眼色,三斤立即出现在门口,挡在夏子面前,“阿容,你冷静点,你这样子找不到她的,起码等到安王醒了再说。”

“等!要等多久,万一他睡个十天半个月呢,到那时候水儿还回的来吗?!”他激动地上前抓住了三斤的领口,又突然双目腥红的松开了手,颓然的坐在躺椅上。

大厅陷入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夏子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

“如果水儿走了,这次就帮我准备葬礼。”

“你说什么?”霍不财震惊地看着他,他的话实在是吓人,连着她的嗓音都变了。三斤的脸色都白了,因为他和夏子玩的最好,他清楚这绝不是什么玩笑话,而是他的真心话。

未等他开口,夏子唇角扯动,却流露出太多的无助和恐惧,“我很怕,真的。”他用手蒙住眼睛,但却有晶莹的液体流下。

“我的生命在她上次离开后静止了一百年,你们清楚,这一百年虽然我表面和你们吵吵闹闹,但实际上我这颗心却和死水没什么两样,我活了很久,但真正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却少的可怜,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当时早点认清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她就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我,三斤,不财,我累了,真的累了。”

霍不财脸色复杂,三斤却不由的越发越白。

但夏子却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和伪装,他轻轻扯动嘴角,对着她们笑的祸国殃民,“这次,我会和他生死相随。哪怕星空不再,在天堂乃至地狱,我都会陪着她一起看遍。”

客栈外的风雪不停,寒风还是呜呜的吹彻。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客栈里的三斤有些恼怒的站在霍不财面前,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她。

“不然呢?你拦得住他!他那低气压几乎都能让六月飞雪。”霍不财转过头,冷笑一声。

三斤沉默了,直到他听到霍不财有些感叹的嗓音。

“三斤,你的故事是怎样的?每个人都有故事,这些故事推着他向前走,有的逼着他回头看,我听到过你以前的传言,明三斤,谁给你取的名字,这么难听,还居然有人叫你明小主。”

“呸!”三斤难得没有撒娇式的说‘没有’,而是正字圆腔的说了个‘呸’,“什么小主,我可是明妃呢当年!”

“噗!你个大男人还真是要脸。”霍不财弯了弯唇角,但随即有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这世界怎么就这么矛盾呢,爱情,有人说它在朝朝暮暮,但却又有人说它岂在朝朝暮暮;恩怨,有人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有人又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人说量小非君子,但又有人说无毒不丈夫;有人说人挪活,树挪死,却还有人说滚石不生苔,转业不生财。可是,如果世上的事都是那么非黑即白,那哪来那么多纠结伤害呢。那些伤害如果已经不能避免,为什么不能放开,给别人留点余地,也给自己留个安心之地。我想不通,有些人她本是不必要死的…”

“我到不这么认为,”三斤顺着霍不财的目光望去,整个天都尽收眼底。“我觉得正是因为矛盾,所以这个世界才精彩。生命的底色本就悲凉,如果连加点不一样的乐观都错了,那还真是悲哀。或许你认为肥猫对宁妃的做法是错的,但我却可以理解。而且不是所有人的都能抱着一种赎罪的心理继续向前。

“即便她没有死,她真的能承受那些变了的目光生活吗,即便都能原谅她,但她自己呢?一个穷的只剩下想让儿子活的母亲,用这种方式一直陪在他儿子身边不是最好的归宿吗?”他收回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扫不财腰上的酒壶。

“真是瞒不过你,”霍不财露出了一个苦笑,看着腰上的酒壶,“这酒壶里是宁妃最后的生机,魔笛‘西风’太过霸道,如果不是宁妃不是九尾狐真身,肥猫最后也压制了魔笛,我可能并不能收集到她那破碎的灵魂,只是,”她顿了一下,嗓音有些低沉地继续道:“她的灵魂太碎,生机太少,复原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三斤却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霍不财却对着他眨了眨眼睛,潇洒地捋了捋头发,忽然展颜一笑,道:“百因必有果,视事而做,随心而动,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