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悦楼饭店，夜。
王大彪、王大力、王大平三人围坐一张桌子旁，三个人颇有兴致的喝酒。餐桌上摆放着几个放着鸡鸭鱼肉的碟子。
王大彪嘴角油渍，脸色发红，微微醉酒：“老三，来，来，给……哥哥……满上，你彪哥……今天痛快，来，给哥哥……满上。”
王大平：“好嘞！今儿咱兄弟三个好好喝个痛快。，来，我给哥哥斟酒。”
王大平坐着给王大力、王大彪的酒杯里添酒。
王大彪：“这么久了，咱哥三个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宝鸡这地方，还真他妈是个好地方。看来我们是来对了。来来来！干了！”
三个人举起酒杯互碰，仰头将酒一喝而尽。
王大平神秘的说：“可不是嘛！你猜今天我们多少进项？”
王大力脖子一伸：“多少？”
王大彪：“有200多元吧！”
王大平自豪的：“足足有三百多元。”
王大彪惊喜道：“这么多，够咱哥们挥霍一阵子啦！”
王大平：“宝鸡的好地方很多，像双石铺、陇县、凤翔、虢镇等都是合作社集中的地方，只要有合作社，就有我们发财的机会。”
王大彪：“老三啊！就你鬼点子多，看来我以后得提升你做我的军师了！对……军师，你……以后可要好好给我想……主意啊！”
王大平自豪的看了王大力一眼：“行啊！就怕有些人不乐意。”
王大力白了王大平一眼：“做军师，你也是老三，还得叫我二哥。”
王大平：“你是老二能怎么样！我不叫你二哥，你不是也成不了老二嘛！”
王大彪：“我现在心里最惦念一个人……”
王大力：“你说的是那个娘们？”
王大彪：“呸！你知道个屁。”
王大力：“谁啊？”
王大彪：“老三，那洋鬼子你有消息吗？”
王大平：“正在打听呢？反正他就在宝鸡，我们迟早会碰见他。”
宝鸡乡村巡演团，外。
宝鸡合作社乡村巡演团的院子前，霍格正在和蒋赤霞话别，乡村巡演团此次要去宝鸡大寅乡第一日军战俘营去演出。
蒋赤霞责怪道：“不是不让你来送我吗？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霍格微微笑道：“我也不向来，可我的心不答应啊！我有什么办法。”
蒋赤霞笑道：“你又贫嘴，真是个大男孩。”
霍格：“你们去几天？”
蒋赤霞低声道：“大概三天吧！时间不会很长，大寅乡离宝鸡很近，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此次主要去日军第一个战俘营演出，之后可能要到附近的合作社演出。”
霍格：“这三天又看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蒋赤霞喜道：“没出息，有什么好想的，你不是也有很多合作社的工作吗！要集中精力工作，别胡思乱想。培训班的事情现在搞的怎么样？”
霍格：“基本上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准备在双石铺先开一个学习夜校，主要培训工厂里的工人，每个工厂选择几个聪明好学的工人参加培训，经过短期集中培训，是这样工人回到工厂以后，用学到的技术带动其他工人学习，提高工厂整体的技术水平。”
蒋赤霞：“听起来不错啊！”
霍格：“我可能要去双石铺一趟，在那里选择合适的办学场地。”
蒋赤霞：“你不是计划去重庆吗？”
霍格双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动作，道：“没有办法，只好往后推推了。”
这次，不远处传来蒋赤霞女伴的声音：“蒋赤霞，出发了。”
蒋赤霞回头向女伴挥挥手，接着转过身子笑盈盈的看着霍格：“我走了，记着多想我。”
霍格拉住蒋赤霞的双手恋恋不舍：“真舍不得你走。”
蒋赤霞：“想我了，就拿出我送给你的手绢，手绢就是我，我就是手绢。”
霍格：“好的。”
蒋赤霞飞快的在霍格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好了，我走了。”
蒋赤霞说完转身离开，向乡村巡演团的卡车跑去。在女伴和一个队友的帮助下，攀上了卡车车厢。不一会儿，卡车启动。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宝鸡铁匠一条街，日。
贺川丰彦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在铁匠一条街一头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嘴里数着数，然后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来。数完整条街的铁匠铺在之后，他来到那个被王大彪一伙勒索过的“徐记铁匠铺”前。那个老实巴交的中年铁匠警惕的看了贺川丰彦一眼。
贺川丰彦走上前去：“你好。”
中年铁匠狐疑的睁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贺川丰彦微笑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等中年铁匠回答，铺子里走出一个年轻人，大声道：“你是干什么的？”
贺川丰彦谦虚的说：“我的……合作社的。”
青年人：“什么？你合作社的？合作社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贺川丰彦惊喜道：“你的知道合作社？”
青年人：“知道，怎么啦？”
贺川丰彦：“你们的可以参加合作社啊！”
青年人干脆利索道：“不参加，你们是不是又想收什么保护费、合作费、市容费吧！”
贺川丰彦急忙争辩道：“不，不，不，不是收费。”
青年人不耐烦的挥挥手：“走吧！走吧！我们还要忙着做活，没时间和你闲扯。”
贺川丰彦悻悻的转身离开，向铁匠街街口走去。
铁匠一条街街口，日。
几个难民模样的农民在街口处坐下来，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一看便知是从外地来宝鸡的难民。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汉子见贺川丰彦低着头走来，急忙上前堵住去路：“老板。”
贺川丰彦正在低头思考，猛然感到有人堵在自己前面，抬头一看，见是一个头发蓬乱的难民，神色镇静许多：“你的有什么事?”
中年难民尴尬道，指着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几个年轻难民道：“我……我们几个是从河南逃荒来的，一路上乞讨而来。现在……身上……没一分钱了，我们……几个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上饭了，老板你行行好，给我们几个一顿饭钱好吗？”
贺川丰彦急忙道：“好的，好的。”
说着从衣服兜里拿出几块钱递给中年难民：“够吗？”
中年难民感激的看着贺川丰彦：“够了！够了！你真是个好人，实在太感谢你了。”
贺川丰彦：“不客气，不客气。”
中年难民：“等我们找到工作，一定设法还给你。”
贺川丰彦：“不用，你们……你们想找个什么的……工作？也许……也许我的能帮上你们的忙。”
中年难民睁大眼睛看着贺川丰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乎这好事来的太快了：“啊！你帮我们找工作？”
贺川丰彦道：“是的。我可以试试看。”
几个难民一听要找工作，都围了上来，热切而惊喜的看着贺川丰彦。
中年难民激动的说：“我们钱尽粮绝，已经无法生活，如果能找个工作，叫我们怎么感谢你啊！”
贺川丰彦：“你们的以前做什么的工作？”
中年难民：“我们原来在家乡一家纺织厂工作，后来日本人轰炸了我们的工厂，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跑到宝鸡来了。”
贺川丰彦：“既然你们有技术，我的可以帮你们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合作社，你们愿不愿意？”
中年难民脸色为难：“我们……没钱，能办什么合作社啊！”
贺川丰彦：“我可以让你们得到贷款，去买机子，盖厂房，你们可以利用你们的技术办一个纺织合作社。”
中年难民极为吃惊：“那有这么好的事情。”
难民甲：“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怎么可能呢！”
难民乙：“你可别存心逗我们开心，我们一无所有，你最好别骗我们。”
难民丙：“你有这个心我们很感激了，合作社我们弄不了。你要真心帮我们，就帮我们找份工作好了，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不怨你。”
中年难民：“你都听见了，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这种事情搁谁身上也不相信。”
贺川丰彦急得脸红耳赤：“不，不，不，你们的这样好不好，你们的明天到西北工业合作社来找我，我的当场给你们的办贷款。”
中年难民：“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反正这两天我们也没什么事情，明天就去找找你，也算是再感谢你一次吧！”
霍格办公室，日。
霍格闷闷不乐的伏在桌子上写东西，打字机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贺川丰彦推门进来，见霍格在写东西，问道：“怎么没出去。”
霍格：“刚回来不久。”
贺川丰彦：“送你的蒋赤霞去演出，你们两个的一定又是难舍难分。”
霍格头也不回，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贺川丰彦来到霍格桌前，高兴的看着霍格：“我告诉你的一件事，不，两件事。”
霍格依旧低头：“什么事？说。”
贺川丰彦：“你的知道铁匠一条街？”
霍格不加思索道：“知道。”
贺川丰彦：“我观察这条街很久了，我的今天去这条街又看了看，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霍格转过身子：“什么想法？”
贺川丰彦：“我觉得可以把铁匠一条街的铁匠铺子合在一起，搞一个大型的打铁合作社，你觉得怎么样？”
霍格突然颇有兴致：“这是个好想法，完全可以将这些铁匠铺子组合在一起，这样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贺川丰彦：“但这些铁匠们对合作社有抵触，不愿意参加合作社，他们以为我们又以合作社的名义向他们的铺子摊派合作费。”
霍格：“这也正常，中国的老百姓都让国民党名目繁多的税费搞的有些不知所措。我们找个机会见见他们，相信他们会接受我们的想法。”
贺川丰彦：“我的也这么想，这几天我们两个找个时间去做些简单的宣传，打消他们的顾虑。”
霍格：“就这么办。另外一件事呢？”
贺川丰彦：“今天我在铁匠一条街的街口，遇到了十几个从河南逃荒而来的难民，他们都是河南一家纺织厂的工人，因为工厂被炸毁了，所以逃到宝鸡，我们能不能把他们组织起来，搞一个纺织合作社。”
霍格：“可以啊！我们合作社紧缺的就是有技术的工人，既然他们有技术，为何不发挥他们的长处，办一个纺织合作社呢！”
贺川丰彦：“你的同意我的想法？”
霍格：“完全赞成，明天我们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卢主任，顺便把合作社的编制方案给他汇报。”
宝鸡第一日军战俘营，日。
宝鸡第一日军战俘营位于宝鸡大寅乡，距离宝鸡约三十公里，这里关押着从抗战前线俘虏的100多名战俘。战俘营四周高墙之上是一道道电网，岗楼上有几个戴着钢盔、手持步枪的哨兵在站岗。
所有的日本战俘均身着白色粗布上衣，穿着灰色长裤，排列成整齐的队伍，一动不动的坐在炙热的地面上观看演出。
只见蒋赤霞走到台前，大声演讲：“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儿女，当我们的母亲受到凌辱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站起来，哪怕是牺牲性命，也要毫不犹豫的保护我们的母亲。下面由我们乡村巡演团演唱《黄河大合唱》。”
说完她回到演员队列之中。
一个手拿指挥棒的青年人走到台前，向台下战俘们鞠躬，然后转身面向演员，只见他双手轻轻一挥，音乐响起，演员合唱队唱起了《黄河大合唱》：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河西山岗万丈高。
河东河北高粱熟了。
万山丛中，
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纱帐里，
游击健儿逞英豪！
端起了土枪洋枪，
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
保卫黄河！
保卫华北！
保卫全中国！
乡村巡演团的演员们正在台上演唱抗战歌曲《黄河大合唱》，虽然寥寥数人，但个个精神抖擞，志高气扬，唱出了《黄河大合唱》的气势和神韵。
蒋赤霞站在第一排，眼睛里闪动着激情的泪光，思绪全部投入道歌曲的意境之中。在第一日军战俘营的上空，火热的歌声在苍穹中延伸。
台下的国民党守监人员热烈的鼓掌，坐在地上的日本战俘群里稀稀拉拉的响着掌声，很多日本战俘都羞愧的低下头。
宝鸡第一日军战俘营，日。
乡村巡演团整装代发，战俘营营长在一个勤务兵的陪同下走了过来。此人三十多岁，浓眉大眼，一见乡村巡演团的团长和演员，举起右手“啪”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声道：“你们演的太好了，说实话，我都不想让你们走。”
巡演团团长笑道：“那怎么行啊！我们还有很多演出任务。以后有时间还会来。”
战俘营营长走过去拉住蒋赤霞的手：“你说的太好了，我都被你的演讲给感动了，我真想立刻就去前线，挥动大刀，将这些日本鬼子的头一个个砍落在地。”
蒋赤霞大大方方道：“只要有一个热爱母亲的心，无论在何时何地，我们都可以义无反顾的保卫母亲。”
战俘营营长：“对对对，你这个女娃娃说的对。但整天陪着这么鬼子，看见就让我心烦，真想将他们一个个活埋，可上峰不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我如何抗日啊！”
蒋赤霞：“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前线，可以向你们的长官申请啊！”
战俘营营长：“早就申请过了，屁用没有。”
巡演团团长：“营长，你的报国之心可喜可贺，以后有时间我们会来继续演出。”
战俘营营长高兴道：“好！我等着你们，弟兄们，送送我们的亲人们。”
整个战俘营的士兵全都热烈鼓掌。
宝**路军办事处，日。
刘鼎神色悲愤的看着大家，章汉卫、迈克等人围在桌子旁边。
刘鼎低沉的说道：“我告诉同志们一件刚刚发生在南郑县的事情，我们南镇工合事务所主任，共产党员李春华被国民党陕南警备司令祝绍州秘密逮捕，并在当天秘密活埋……”
章汉卫气愤的站起来，用力“啪”的一声击打在桌子上，激动的骂道：“国民党反动派对日本鬼子尚且仁慈，眼睛里却容不下我们这些一心抗战的共产党人，岂有此理。”
迈克：“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恐怖行动，我们必须做出强烈的谴责。”
刘鼎：“目前，汪精卫在南京成立日本人的傀儡政权，充当了一个民族败类的大汉奸，成为日本人的走狗。老蒋暗地里执行限共、反共的政策。根据延安来电得知，目前，国民党反共潮流急剧抬头，中央指示我们在西北工业合作社里继续建立党的组织，发展党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把西北工业合作社搞成一个红色合作社，真正成为能为前线指战员和广大人民提供物资保障的经济实体。”
章汉卫道：“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我们前一阶段的主要工作是着手在基层合作社发展、培养、选拔我们信任的人士进入合作社工作。像宝鸡县合作事务所的主任、凤翔县合作事务所的主任等基本都由当地的党员担任，这对于我们在基本大力发展合作社组织颇有益处。”
刘鼎：“除了发展合作社的基层党组织，我们下一步工作重点是深入双石铺地区，在那里广泛的开展工作，把双石铺地区发展成为八路军的游击中心。这也是党中央***提出的战略指示，同时也是夺取抗战胜利的重要举措。这个工作就由我亲自去办。”
章汉卫：“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宝鸡也好统揽全局。”
刘鼎：“你的工作也很重要，我去吧！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一旦双石铺的工作建立起来，我有大把的时间回宝鸡。”
卢广绵办公室，日。
卢广绵正在接听一个电话：“啊！老舍将率领慰问团来宝鸡慰问，……没有问题，我们一定精心安排好老舍先生一行在宝鸡的行程。”
霍格、贺川丰彦走了进来。
卢广绵放下电话，高兴的说：“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负责人老舍先生率领抗战慰问团这几天要来宝鸡，这可是一件大事啊！我们要做好充分的接待工作，不能让老舍先生对宝鸡留下不好的印象。”
霍格：“哦！这可真的不错。”
卢广绵：“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老舍先生可是我们中国一个有名的大作家，这次受国民政府委托，专门到洛阳、西安、宝鸡等地进行抗日宣传慰问。”
霍格：“这一次恐怕你要亲自接待了。”
卢广绵：“这个当然，届时你们随我一起去，也好认识认识我们中国的大作家。”
贺川丰彦：“十分荣幸！”
霍格：“非常乐意。”
卢广绵：“你们是为合作社编制的事情来的吧？”
霍格：“是。”
卢广绵：“好！那你们简单说说吧！”
贺川丰彦：“合作社创立阶段的组织机构已经不能适应合作社的发展，以前的编制下属总务股、供销股、妇女股、合作股、技术股、会计股以及合作社联合处、特种处、土纱管理处、木炭管理处、军布管理处、毛毯管理处。这种组织机构在合作社初期基本可以推动合作社发展，但是，以目前合作社发展的速度和规模而言，合作社的组织机构因为滞后，却阻碍了合作社的发展。”
卢广绵：“你说的很对，我们下来该怎么做？
贺川丰彦：“我建议做一下调整，在工业合作社西北办事处再增加两室，即秘书室和视察室，其主要职能是协助办事处主任处理日常公务并对履行对其他合作社的监督检查只能。同时我建议将原来的股升级为课，每个课下面隶属不同的股，此外，再增加教育、医院、工业、文化等专业机构。这是我绘制的组织机构图。”
贺川丰彦说完将自己手中携带的一张图纸递了过去。卢广绵认真的看着图纸，赞不绝口：“好，好，这样以来，我的工作就轻松多了，合作社的工作也显得很有条理。不错，不错。”
霍格：“这可是他花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熬出来的，你应该好好感谢贺川先生。”
卢广绵笑道：“对对对，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这时，赵自敬走了进来：“卢主任，开饭了。”
卢广绵：“时间过的真快，走，我们一起吃饭，借机我也感谢一下你们两位。由于条件有限，我也无法略备薄酒款待二位，只有用咱们合作社的岐山臊子面来感谢二位了。”
霍格笑道：“这叫什么感谢啊！谁不知道合作社的臊子面是光有面条，没有臊子啊！”
卢广绵、贺川丰彦、霍格大笑着走出办公室。
西北合作社食堂，日。
此时正值中午吃饭时间，西北工业合作社的食堂里聚集了很多工作人员。
卢广绵、霍格、贺川丰彦、赵自敬围坐在一张饭桌前，正在用筷子夹着碗里的面条吃。
卢广绵抬头看着霍格、贺川丰彦：“你们二位现在也习惯用筷子吃饭了？”
霍格将手中的筷子在空中晃动，做出几个夹菜的样子：“早就习惯了，你瞧！”
卢广绵哈哈大笑：“不错，有点味道。”
贺川丰彦：“我们还有两件事。”
卢广绵：“什么事情？”
贺川丰彦：“一是把铁匠一条街的铁匠铺子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新的打铁合作社，二是我刚刚遇到十几个从河南逃难而来的纺织工人，让他们成立一个新的纺织合作社，你觉得怎么样？”
卢广绵：“这是好事，你们尽力去办，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就是了。”
霍格：“问题是纺织合作社的工人全是逃难的难民，只有技术，没有资金”
卢广绵：“合作社再怎么困难，那怕我们不吃不喝，也得把该办的事情办好，这样好了，以合作社的名义给他们贷款，让这些难民尽快有事做。”
霍格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开做了。”
贺川丰彦：“培训班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没有？”
卢广绵：“我已经正是任命杨挚奇院长和戴乐仁先生为西北工业合作社的技术顾问，他们已经去双石铺进行前期考察。霍格，你这边没什么事情的话，也过去看看吧！”
霍格：“行，我准备一下就去。”
卢广绵：“另外，艾黎先生正在多方协助资金。中国工业合作社香港国际委员会在宋庆龄先生的领带下，也正在设法筹措合作社发展所要的后备资金。
洛阳合作社，夜。
洛阳工业合作社主任孟用潜握着艾黎的手：“艾黎先生，你要见的人我已经给你约好了。”
艾黎：“非常感谢。”
孟用潜：“按照你的要求，你们在明天中午在洛阳龙泉澡堂会面。”
艾黎：“明白。”
孟用潜：“那你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孟用潜转身出门。艾黎在屋子里低头思考着明天的会面。
洛阳龙泉澡堂，日。
艾黎从远处走来，在龙泉澡堂的门口停止脚步，警惕的向四周看看，发现没有异常情况，才进入澡堂。
洛阳龙泉澡堂，日。
在澡堂的换衣间，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正坐在一边悠闲的看着报纸。此人年约三十多岁，是八路军洛阳办事处的主任，姓袁，东北人。
艾黎来到此人眼前，问道：“你是袁主任吗？”
此人放下手中的报纸：“你是路易?艾黎？”
艾黎：“是我，你……”
此人笑道：“我是八路军洛阳办事处的主任，孟用潜约我在此与你见面，不知艾黎先生有什么重要事情。”
艾黎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办法，为了遮人耳目，能好约你在此见面了。”
袁主任：“没关系，我早已习惯了。艾黎先生有什么尽管说好了。”
艾黎：“我受贵党委托，计划为正在晋西北领导八路军抗战的贺龙将军送一匹铁矿石和炼铁所需的技术和知识。要去晋西北，只能从晋东南的运城地区进入，因此我想得到你的帮助。希望尽快将这批铁矿石和炼铁技术运送过去，贺将军那里现在急需制造手榴弹、炮弹和地雷的钢铁材料。”
袁主任笑道：“首先我代笔八路军所有指战员向艾黎先生表示感谢。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助艾黎先生完成此项任务。这批物资对开战敌后抗战的八路军来说，非常关键，因此我们的工作必须周密仔细，不能让这笔物资落到国民党手里。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个稳妥的方案才行。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回去之后和同志们商量一下，然后我们约个时间相谈。”
艾黎笑道：“没问题，我等你消息。”
宝鸡千阳县某村蒋赤霞住处，夜。
在黯淡的煤油灯光下，蒋赤霞正对着一面小小镜子照着，突然有一只手飞速而来，一把抓走她手中的镜子。
蒋赤霞：“莺莺，你又来捣蛋，快给我，”
这个拿走镜子的女孩就是蒋赤霞的同队密友黄莺莺，也是蒋赤霞最亲密的朋友。
黄莺莺笑盈盈的站在蒋赤霞前面：“镜子在我这，你要就来拿啊！”
蒋赤霞：“我懒得理你，不要了，你要我送给你。”
黄莺莺：“看看看，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小气了，动不动就……”
蒋赤霞：“胡说，我才没有那么娇气呢！”
黄莺莺坐在一边：“是不是又想霍格了，这个英国洋鬼子都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
蒋赤霞：“是有那么一点想他，但不全是啊！”
黄莺莺：“啊！难不成你心里还有别人？”
蒋赤霞：“你瞎说什么。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黄莺莺：“我还以为你想什么，原来你想这个。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女人能想的。”
蒋赤霞起身道：“走，陪我到乡村里走走。”
宝鸡千阳县某村蒋赤霞住处，夜。
一个轮圆月挂在冥冥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初夏的乡村夜晚微风习习，凉风中有股花的芬芳和草的幽香。
蒋赤霞：“今晚的月亮真圆真亮啊！”
黄莺莺睁大眼睛看着蒋赤霞：“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蒋赤霞：“我能有什么心事。”
黄莺莺：“那你干嘛对着月亮感叹呢！是不是想你那位了？”
蒋赤霞：“我才没功夫想他呢！我只是感觉我们身处在一个安宁的月圆之夜，而远在抗战前线，我们的兄弟姐妹却正在与鬼子打仗。我们同在一个星空下，所处的环境和面对的事情却截然不同。”
黄莺莺：“战争年代嘛！那有你心中所想的那种和平、和谐和安宁，要都是这样，我们也许不会站在这里。”
蒋赤霞：“我也只是感慨而已。昨天在战俘营看到那些日本人，看着他们的表情，听着他们忏悔的语言，我在心里很难将他们与那些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等同起来。没有见到他们的时候，心里面真是恨透了他们，可当他们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一样的皮肤，一样的五官，心里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黄莺莺：“这有什么啊！如果这些不做战俘，也许他们此刻正在战场举枪射杀我们的士兵。好了，好了！别发神经了。我们聊些高兴的事情吧！”
西北工业合作社大门口，日。
十几个河南难民站在大门外向里面张望。
门房看门的李大爷见这伙难民东张西望，打开窗子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中年难民：“我们……我们来找一个人。”
李大爷：“你们找谁？”
中年难民：“你们这是不是叫什么什么合作……社？”
李大爷不耐烦的说：“西北工业合作社。”
中年难民：“对对对，西北合作社。”
李大爷：“你们找谁？”
中年难民：“……不知道。”
李大爷随手用力将窗子关上，嘴里骂道：“神经病。”
这时贺川丰彦从里面走了出来。
中年难民顿时兴奋起来：“你们看，我们的恩人出来了，恩人出来了……”
贺川丰彦走近这群难民：“你们好，都来了。”
中年难民：“我们来看看你，昨天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救济我们，我们怕是要饿死了。”
贺川丰彦：“不要客气，你们办合作社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材料了，走，跟我一起进去，履行一个手续，你们就可以得到合作社的贷款，创办一个纺织合作社。”
中年难民睁大眼睛：“这事是真的啊！”
贺川丰彦：“当然是真的。走，我现在带你们去办手续去。”
说完领着他们向合作社的院子走进去。
洛阳某饭店，日。
艾黎走进饭店大门，洛阳八路军办事处的袁主任正在里面等待艾黎，见艾黎进来，忙起身迎接：“艾黎先生，你好！”
艾黎：“你好！让你久等了，为了不被人跟踪，我多绕了一圈才进来。”
袁主任：“艾黎先生想的可真周到。这是一个位置较为偏僻的小饭店，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艾黎：“我们还是慎重一点好，虽说现在国共两党处于合作时期，但国民党还是处处找麻烦，制造事故，所以我们的行动要十分小心才行。”
袁主任：“我们共产党人能有艾黎先生这样坦诚的朋友，真是令人欣慰。”
艾黎：“我们抓紧时间谈运送铁矿石和炼铁技术的事情吧！你们回去之后，有没有一个会谈的结果。”
袁主任：“我们按照艾黎先生的设想，在洛阳和运城之间建立起一个秘密通道，依托太行山脉的有利地形，开展运送铁矿石等其它物资的活动，从而有力的支持晋西北抗日革命根据地的武装斗争。”
艾黎：“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仅靠几个人的力量无法完成，我想你们洛阳八路军办事处应当选派得力人员，精心组织，严密筹措，才能完成好本次任务。我可以借助我的特殊身份，在物资的运送过程中，打通外围的关系，以帮助这批物资能及时运抵贺将军手里。”
袁主任：“这个我们已经想到，也做了相应的安排。”
突然，十几个国民党特务持枪冲进，几把手枪分别指着艾黎和袁主任。一个身穿白色绸缎的领头特务随后走了进来。
此人戴着墨镜，头发中分，溜光溜光的向后梳着。
他走到艾黎、袁主任身边转了两圈，将脚步停在袁主任跟前：“你到会找地方，找了个这么幽静的地方，我还以为你跟那个美女要约会，原来跑过来见这个洋鬼子。”
艾黎、袁主任分别被两个特务牢牢地扭着胳膊，脖子上又有两把手枪指着脑袋。袁主任大声叫道：“你们无权抓我，我是八路军洛阳办事处主任。”
特务队长：“你吆喝什么啊！我知道你是八路军的主任，可你唬不了我，在我心里只有一个上帝，那就是我们委员长，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局里吧！”
特务队长又走到艾黎前面，阴沉沉地说：“还有你，作为一个中国国民政府行政院正式任命的干部，却偷偷摸摸跑到这里和一个共产党的破主任秘密会谈，我看你是不想在中国呆了。”
艾黎：“你快放了我们，否则我将控告你。”
特务：“你就慢慢等着控告我吧！都给我带回去。”
特务们遵命，押着艾黎、袁主任离开了小饭店。
洛阳警备司令部审讯室，夜。
洛阳八路军办事处袁主任被吊在一个铁架上。
有一个身材肥胖的特务正光着膀子，用手中的鞭子抽打着袁主任对面的一个犯人，每抽打一下，袁主任的身体就跟着颤抖一下。
那个已经遍体鳞伤、浑身血肉模糊的男子昏死过去。
特务队长坐在一个木桌前，冷眼看着袁主任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奸猾的冷笑。他站起身子，走到袁主任身边，道：“你是老实交代？还是也想受点皮肉之苦呢？”
袁主任不由得闭上眼睛，使劲的点点头：“好吧！我全说。”
洛阳警备司令部审讯室，夜。
艾黎牢房的门被打开，特务队长领着一帮手下走了进来。
特务队长站在艾黎跟前：“艾黎先生，你可真够厉害的，居然和共产党暗地里勾结在一起，你难道就不担心国民政府将你遣送回国吗？”
艾黎生气的大声道：“你无权将我管在这里，我是中国工业合作社的技术顾问，也是国民政府任命的行政干部，你们无权过问我的事情。”
特务队长上下打量着艾黎：“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事情啊！告诉你吧，我们早就派人跟踪你了，和你谈话的是八路军洛阳办事处的袁主任，你们两个的谈话已经严重威胁到国民政府的利益，我们将你二人缉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艾黎：“他是不是不是八路军我不知道，我和他只是刚刚认识，多聊几句而已。”
特务队长：“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据我们调查，你们正在着手计划向晋西北的八路军贺龙运送物资。艾黎先生，你可知道，这是掉脑袋的大事。”
艾黎：“既然你们已经知道，那我等什么啊！把我枪毙得了。”
特务队长：“艾黎先生，你不要以为你是洋鬼子，我就收拾不了你，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调查的话，后果你自己负责。”
艾黎：“你以为你的威胁能让我改变主意吗！不，如果你打算将我长期关押在这里，那些我请你现在就给我戴上手铐。”
艾黎说完伸出自己的双手。
特务队长气得脸色发红，大声叫嚷：“给我搜。”
几个特务上前按住艾黎，在他的身上搜了起来。
艾黎先生随身所带物品全部被搜了出来，摆在特务队长前面的方桌上。特务队长拿起这些物品一个个往下看，突然，他发现了一张由蒋介石亲自签字的“特别通行证”，这张“特别通行证”上面有艾黎的名字和照片。
特务队长立刻神色大变，急忙笑脸相对，急呼左右放开艾黎：“快松手。”
特务们听到特务队长的命令，急忙松开双手。
特务队长谄媚的笑道：“原来艾黎先生是委员长的朋友，持有委员长亲笔签名的通行证，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艾黎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艾黎望着特务队长：“你不是打算长期关押我吗？”
特务队长惶恐道：“不敢，不敢，我送送艾黎先生。”
西北合作社大门口，日。
贺川丰彦带着十几个河南纺织工人兴冲冲地走出来。
贺川丰彦：“现在都明白这事是真的了吧！”
中年难民：“感觉像做梦一般，不过我现在知道这是真的。你是我们的贵人，我们的恩人啊！往后我们大家一定惦记你对我们的好。”
贺川丰彦：“现在资金问题解决了，下来要解决厂房的问题，然后在添置设备，购置原材料，制定规章制度及生产工序等。大家再接再厉，一定要把这间纺织合作社给办起来。”
中年难民：“恩人，你说怎么办，我们就跟着怎么办。”
贺川丰彦：“这样吧！你们先回难民旅馆休息，我回去想想办法，找一个既能住又能工作的地方。”
中年难民：“好的！我们回去等你的消息。”
贺川丰彦：“记住，我们的纺织合作社叫大华纺织合作社，以后大家都是大华纺织合作社的工人。”
众人一听顿时鼎沸起来，大家同声叫道：“大华纺织合作社。”
宝鸡姜城堡某村民家，日。
这是一个闲置的农村四合院，低矮的土坯房略显陈旧。
贺川丰彦打开院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姜城堡村的村长姜守治。在后面是河南来的十几个纺织工人。
姜守治指着四合院对贺川丰彦说：“就这院子，你觉得怎么样？”
贺川丰彦：“我觉得很不错，可以住人，也可以摆放几台纺织机器，完全符合工业合作社的办社要求。”
姜守治：“反正搁着也没人住，你们要住就住这吧！把纺织社搞起来，对我们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贺川丰彦扭头问中年难民：“你们觉得怎么样？”
中年难民看着眼前的一切颇为激动：“很好，真的……很好，我们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在宝鸡有这么多好心人照顾我们，我们很知足。”
后面一个难民道：“咱们啥话也别说了，把大华纺织合作社办起来，生产出最好的布匹，用来报答这些好心人对我们的关照。”
众人在后面随声附和。
姜守治领着贺川丰彦及几个难民走进北屋。这北屋应该是这院子的主屋，高出其它房屋足足好几米，有五大开间，显得异常高大。两边房屋是侧屋，比北屋略小一截。
姜守治：“这屋子还算结实，我看可以放置机器，作为大华纺织社的厂房。”
贺川丰彦：“应该可以，摆放四台机子应该没有问题，只是须将这两边的厢房拆除，才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车间。”
姜守治：“没问题，我可以找人马上修改。”
一行人走出北屋，又来到院子。
姜守治指着两边的房屋：“要不要进去看看？”
贺川丰彦：“不用了，两个侧屋，一个做让他们住，一个做库房。”
姜守治：“也行。”
贺川丰彦转头问中年难民：“你觉得如何？”
中年难民：“好着呢！好着呢！”
贺川丰彦：“好吧！那我们将把大华纺织厂就定在这儿了。等一切准备就绪，就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开业。”
众人高兴的欢呼着。
洛阳工业合作社，日。
孟用潜痛心道：“艾黎先生，都是我不好，没有给你安排好。”
艾黎：“这不管你的事，是我要求你这么做的，怎么能怪你呢！国民党一贯反对我和中国共产党之间有任何关系。”
孟用潜：“当我听到你被捕的消息，非常担心他们伤害你。”
艾黎：“他们还不至于对我下毒手。”
孟用潜：“听里面的人讲，那个八路军办事处的主任投降了，是他供出了你们的事情。你是被出卖了。”
艾黎吃惊的问：“是真的吗？”
孟用潜：“应该没错，消息来源很可靠。”
艾黎痛苦的摇头：“我倒没什么，我担心由于这个人的变节行为，会造成很多的牺牲。”
霍格住处，夜。
霍格正伏在桌上写方案，微弱的灯光照在打字机旁的一张白纸上，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筹办技术培训班方案。
贺川丰彦推门而入，一身疲惫的倒在床上。
霍格：“回来啦？”
贺川丰彦有气无力的：“嗯。”
霍格：“今天事儿办的怎么样？”
贺川丰彦：“还算顺利吧！”
霍格：“你可真行，我算佩服你了。很累吧？”
贺川丰彦：“不累。挺有意思的。”
霍格：“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热爱这里的工作了。”
贺川丰彦：“也谈不上热爱，我只是觉得自己想做点事情，只有这样，心情才能好一点。”
霍格：“你就不担心别人知道你日本人的身份？”
贺川丰彦：“我到不在乎，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反正我是抱着赎罪的心理在这里。”
霍格：“你真是一个善良的日本人。”
贺川丰彦笑道：“你倒是喜欢研究我。”
霍格：“有时候我想，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在日本没有自己生存的权利呢？”
贺川丰彦：“为什么？”
霍格：“直到最近我才发现，原来你根本不合适日本的政治环境。”
贺川丰彦：“此话怎讲？”
霍格：“在你的心里深处，其实一直在努力忘记自己作为一个日本人的身份。”
贺川丰彦：“你看的很准。”
霍格：“不过也好，像我这样，原本没有打算在中国呆，只是把中国当作自己旅游的一个目的地，转几天就去别的国家，却没有想到，这一呆就是两年多，甚至未来会继续呆在中国，自己现在已经忘记了我作为一个英国人的身份，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看成一个中国人，真是有趣极了。”
贺川丰彦：“你还好，既可以热爱自己的国家，也可以热爱你所喜欢的中国，可我……”
霍格：“你怎么了？”
贺川丰彦：“要比你尴尬的多。”
霍格：“你说的更明白一点。”
贺川丰彦：“我在自己的国家是一个被政府经常通缉的反战分子，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罪犯。”
霍格：“那是你们日本大多数人都在做征服世界的梦想，却将噩梦带给别人。”
贺川丰彦：“在中国，我又是一位来自一个侵略者的国家，在中国人的眼里，我同样是罪犯。”
霍格：“你的身份是有点特别。”
贺川丰彦：“所以我的心里，经常生出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霍格：“你不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吗？”
贺川丰彦：“我甚至觉得在中国的一切像是在赎罪，不是为我自己赎罪，而是为我们整个国家赎罪。”
宝鸡千阳县某村巡演团驻地，夜。
蒋赤霞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在看书。
黄莺莺端着一盆凉水走了进来。
黄莺莺：“别看了，洗脸。”
蒋赤霞：“你先洗吧！洗完我洗。”
黄莺莺：“我在外面刚洗过了。”
蒋赤霞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
蒋赤霞：“我刚才在看书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黄莺莺：“你总是那么多奇思妙想，说，这次你又想到什么了？”
蒋赤霞：“你看，现在不是在搞合作社运动吗？”
黄莺莺：“是啊！那又怎样？”
蒋赤霞：“我们可以将合作社的运动事情改变成舞台剧，这种题材非常适合老百姓的口味，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黄莺莺：“他们喜欢有什么用，咱们团长喜欢才行。”
蒋赤霞：“我现在就去找团长。”
蒋赤霞说完把手中的毛巾放在脸盆里，转身走了出去。
黄莺莺看着蒋赤霞的背影：“说风就是雨……”
宝鸡千阳某村巡演团团长住处，夜。
团长丁一建：“你的想法很好。”
蒋赤霞高兴的说：“你同意我的想法了？”
丁一建：“这么好的想法我为何要放弃呢！回去之后，你可以先写一个大纲，然后我们一起研究，弄一个好东西出来。”
蒋赤霞：“团长你真好，我一定会努力，保证完成任务。”
丁一建：“我们团现在各方面的条件很差，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台班子，大多数演职人员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非专业人士，但大家在抗战的旗帜下都能凝聚在一起，这一点难能可贵。尤其是你，作为全团唯一的编剧，压力可比谁都大啊！”
蒋赤霞：“没有关系，为了抗日嘛！”
丁一建：“说说你为什么工作那么有激情？”
蒋赤霞：“没有答案。”
丁一建：“是不是因为西北合作社那位洋秘书提供了动力啊？”
蒋赤霞：“他啊！没有那么多的动力。”
丁一建：“哦！那是为什么？”
蒋赤霞：“四个字？”
丁一建：“那四个字？”
蒋赤霞：“爱国，恨敌。”
丁一建：“了不起，典型的中国文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霍格住处，夜。
霍格：“那些人值得你去赎罪吗？你值得为他们去赎罪吗？你真是有点迂腐。”
贺川丰彦：“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这种感觉我实在受不了。”
霍格：“所以，我从来没有和你谈过这些事情，我怕触动你心灵深处最脆弱的情感。”
贺川丰彦：“谢谢你。”
霍格：“不过，你大可不必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其实无论我们在武汉、上海，还是延安、宝鸡，你会发现中国人的质朴如同上帝的胸怀，无声无息之中，与我们融为一体。”
贺川丰彦：“中国是用善良、包容书写着自己的民族品格。”
霍格：“对啊！所以我们以后多做事，做好事，让我们在中国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贺川丰彦：“好了，我们说点别的。”
霍格：“你不想和我继续谈论我们的身份？”
贺川丰彦：“算了吧！有时候忘记自己的身份要比记住自己的身份能让人好受点。”
霍格：“你现在只对纺织合作社感兴趣。”
贺川丰彦：“可以说这样说。我不像你，还有一个中国女朋友陪在身边。”
霍格：“你要愿意，也可以在这里找一个啊！”
贺川丰彦笑道：“说我是一个日本人，想找一个中国女朋友吗？”
霍格：“有什么不可，你担心她们知道的身份？”
贺川丰彦：“有一点。”
霍格：“在宝鸡，除了我们信得过的几个人，还没有人知道你是日本人，所以你尽可能的放心。”
贺川丰彦：“问题是我不想找。”
霍格：“那你不是瞎担心吗！”
贺川丰彦：“你这样说，我才这么回答。”
霍格：“让人捉摸不透。”
贺川丰彦：“你的蒋赤霞小姐应该快回来了吧？你是不是想她了，所以才将话题引到我的身上？”
霍格：“那怎么会，我是关心你。不过你说对了，我是真想她了。”
贺川丰彦：“英国人不仅多情，而且痴情！这一点大概是你的蒋赤霞传染给你的吧！”
霍格：“你的意思是英国人多情，但不惜情，喜欢追逐爱情，却不愿意为爱情厮守终生？”
贺川丰彦：“基本意思一致。”
霍格：“但我对蒋赤霞的感情不是那样？”
贺川丰彦：“你想娶她？想和她结婚？”
霍格：“是的，这种想法很强烈。”
贺川丰彦：“那她回来，你可以向她正式求婚。”
霍格：“可惜我明面就要和杨挚奇院长、戴乐仁教授一起去双石铺了。”
贺川丰彦：“中国有句俗话：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和蒋赤霞小姐会幸福的走在一起。中国还有句俗语：两情若有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霍格：“如果她回来，你替我接接她如何？”
贺川丰彦：“我？我看吧！如果有时间，我替你去接接她！”
霍格：“可不许有什么小动作。”
贺川丰彦：“你要不放心，自己接去吧！”
霍格：“和你开玩笑，我怎么不放心。”
贺川丰彦：“这还差不多。”
西北工业合作社，日。
一辆卡车停在西北工业合作社的大门外。
卢广绵拉着杨挚奇、戴乐仁的手：“幸苦你们二位了。”
杨挚奇：“卢主任客气，通过这几天的准备，我们对办好培训班还是有信心的。”
戴乐仁：“等积累了成功的经验，合作社今后的技术培训工作就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卢广绵：“你们都是抗战的有功之臣，我卢广绵向你们致敬！”
卢广绵说着向两位专家抱拳行礼，颇有江湖侠士之风：“我让霍格陪你们去，他对合作社的情况比较熟悉。”
杨挚奇：“那太好了，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咨询他。”
卢广绵一把拉住霍格的左臂：“霍格，两位专家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他们啊！一定做到毫发无损、完璧归赵才行。”
霍格：“完璧……归……赵？什么意思？”
卢广绵：“就是完完全全、平平安安将二位专家给我送回来，明白吗？”
霍格：“明白，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将二位专家完璧……归……卢。”
大家齐乐，卢广绵冲着霍格轻轻打了一拳：“你小子到会现学现卖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