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道缘正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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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虽非同根连理枝 人心亦可比物情

“来啦,小书。”

“见过霸先生。我来领右文姑娘去镇上转转。”

“噢,小姑姑早起来了。我去叫她。”

“书伯。”听见园子里的动静,小文推门迎了出来,闻及要往山下走,不免满心期待。昏睡了一百年,也不知如今的世道是个什么模样?

见着小文一副跃跃待发的神情,书伯笑道:“先将衣服换上了。今日我们去学堂里读书。”

说罢,将提溜着的一捆衣物交予小文。小文虽没读过书,但十年前被卖去王家时,曾做过一两次府里少爷们的陪读。小家主们出身金贵,又生性纨绔,小文眼瞅着他们在课堂上肆意戏虐,不免会生出“我若有天能读书,一定要如何如何努力”的不甘。如今真正的机会来了,恍惚间倒有些不知所措。忐忑、激动、不忿,这当中的复杂,恐怕没有别人能全然体会。

小文换齐了衣裳回到园中,霸先生已不见了踪影,书伯则不知从哪里牵来两头驴,分予小文一只。二人头顶着晨时的朝气往山下走去。

路间,小文无论如何也压不下霸先生那一句“书伯不是人”的话语,于是屏着一口气,轻声唤道:“书伯……”

书伯:“嗯?怎么了,右文姑娘?”

小文长嘘一口气,正经道:“哎,我还是直说了吧。昨晚,霸先生说……说书伯你不是人……”

闻言,书伯长眉上挑,双眼微微一抬,却没有立即答话。过了片刻,才缓缓道:“霸先生所言,也不尽然。”

小文闭口不语,静听书伯继续道:“贾婆婆、甄姑娘、童哥儿和我,虽不是人部出身,但我们以人形处世,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小文抿了抿嘴,问道:“难不成……是妖怪?”话即出口,便后悔了,赶忙补上一句:“书伯,你别怪我,我还不太懂,说起话来也没遮拦。”

听见“妖怪”二字,书伯反而畅怀大笑,呵呵应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妖怪……嗯,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你得向我立誓,三清道之外,绝不透露一言一语。”

小文右手举起三根手指并齐在耳旁,严肃道:“我王右文发誓,绝不向外人透露书伯、贾婆婆、甄姑娘,还有童哥儿的身世背景。如有违背,天打雷劈,直接将我炸成人干儿!”

晨光洒在二人将行的山路上,书伯注视着前方。

“右文姑娘,你可知道法器是什么?”

“是类似于太乙明神玉的东西么?”

“太乙明神玉过于玄妙,以我个人浅见,不应该与法器二字同列而存。”

“那法器是什么呢?”

“简单来说,通过负载灵气从而发挥出某种功用,此类物件当可称作是法器。”

“噢……那灵气又是什么?”

“灵气二字牵扯颇广,等你开始修行后我们再聊不迟。先说回法器。法器有五类,一般常见的,有灵器、真器;更具威能的,有神器、冥器;至于那些撼天动地、叱咤乾坤的,则叫作玄器。在玄器之中,更有一类颇为奇异的存在,出于先天际遇或后天造化的原因,可以化身人形,并借此修炼自身。此类法器,叫作玄器真灵。”

“玄器真灵……”

书伯稳稳注视着前方道:“我就是玄器真灵。”

小文思索片刻,“嗯”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什么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一抹意外划过书伯的脸庞,“噢?右文姑娘是什么意思?”

小文若有所思道:“玄器真灵什么的,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大忘川的诸位都是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真心相报。这无所谓玄不玄,灵不灵,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不知不觉,书伯嘴角处挂了一径浅笑:“右文姑娘,大道可期。”

被领着转了一日的深山野林,小文本以为大忘川与外间世界隔着老远,谁知道从草园出来走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山路,眼前便瞅见一座石碑立在山路尽头,上书“东兴驿道”几个大字。石碑之后,青石板铺就的官道闯入眼帘,来来往往挤着不少赶早趟的商户。

此地的风俗世故与南鸢城相去甚远,又碍于百年时光的隔阂,行人们的衣着装扮、马车的内外架势、货品的物色样款,大多数是小文叫不上来的。

“书伯,我们要去的学堂是什么地方呀?”小文禁不住好奇道。

书伯:“是专为修士设立的一处书院。”

小文奇道:“这倒有趣。东华上国内的公塾却没有专供修行人进学的,读书人全是为了考官。”

书伯:“有句土话,叫相隔一川,口味翻番。此地的风土人情,与东华国相差甚远。”说罢,指着侧后方的一队商车道:“你看那两匹牡马的头盖。”

小文放眼望去,瞧见两匹马的面簾上绣着一副登云图:一位人首蛇身、凤眼高额的长须大汉,牵着一只羚羊,朝九天之上飞去。

书伯解释道:“大忘川朝西南的方向,有三十六路州郡。州郡之间虽是自治而立,互不相犯,但几百个大小宗族,都遵奉一个叫做羚门的道派。”

小文轻声重复道:“羚门……”

书伯:“羚门的修行,与所谓的正统道门不同。待人处事方面也从不遮遮掩掩。平常官道上,修行之士与凡俗中人并肩而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辰时已过,官道上的商户越发多了起来。小文下意识地环视一圈,似是想找到些卓尔不群的身影,但这么一瞧,却发现鱼贯穿梭的人群中,反倒是自己最为惹眼,于是纳闷道:“书伯,为何……这么多人看着我呀……”

未等书伯回话,小文就品出一丝道理来——进城的行人中,时而能见着三两个与自己服饰相近的年轻人:直领的罩袍套着一袭开衽的襕衫,下穿一条宽松的棉袴。唯二的区别是,他人的衣色更浅一些,比不上小文近乎于青玄色的格调,且路人们的罩袍均没有如小文这般暗黄色的菊花缘边。这些衣着相近的年轻人看着小文,有些是分外艳羡,有些是礼重有加,把小文盯得怪不自在。

书伯:“咱们将要去的学院,是由羚门专为三十六州的信徒设立的。你这一身衣裳,正是学院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