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边声连角起。
猩红的眼。浑黄的沙。伴着嘶鸣风声的炮火。
紧贴鬓角的发丝。
头顶明灯悬，身前屏幕的四角糊满土黄与暗红。雪幽斜眼瞥到左侧显示屏下方，弹药不足的警告忽闪忽灭。轻咬嘴唇，雪幽最后一次拍下绿色大按钮，所有弹药上膛。
主炮台蓦然转过九十度，炮口正与一头妖魔对视。
“轰——”早已司空见惯的震耳欲聋，妖魔厚实的身躯现出一个血洞。周遭早就天地不分，喷涌的血液很快被烈风狂沙和更多的青黑色怪物挤出了雪幽的视野。操作杆缓慢的移动，隐藏在机甲前后左右的炮口犹如密林中的阻击手，不知何时就会给对手致命一击。
眼看弹药如东逝江水一去不返，雪幽心底开始发慌，急忙转过方向盘。渺小的机甲在疯狂的妖魔浪潮中掉转航向，向固若金汤的城墙而去。
此刻玄月在雪幽右侧，两辆机甲虽只相隔几十米，雪幽却只能依稀看到一点火光。队伍刚一转弯，依魅舞就把阵撤了。
这下就让雪幽额头沁满汗珠。还有一百多米那，盲人在荆棘路上冲刺吗？
雪幽咬咬牙，遥望城头连绵的烽火，大喝一声拍下了红色大按钮。
犹如开闸放水，机甲瞬间变为喷火的狂暴猛兽纵蹄飞奔，妖魔知道这是把其永远留在荒原的最后机会，悍不畏死对上了所向披靡。
獠牙上沾满飞溅的鲜血，利爪与金属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这等危急时刻，雪幽竟突然临阵脱逃，离开了驾驶位！
腿都软了，雪幽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几乎是双膝着地跪在操作台前，风驰电掣般扯下空乾坤袋，就近拣一个新的塞上。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雪幽张着嘴按耐住大哭的冲动，又如大鹏展翅腾跃而上，上半身趴在主操作台上狂拍绿红大按钮。
“雪幽！”玄月看见机甲竟在关键冲锋时刻减速，那心也要跟着一起飞出去了，不过还好，还没来得及坐下的雪幽半蹲着踩下油门，机甲甩下一片尸体，轰鸣着冲进了缓冲区。
心头一松，雪幽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黝黑的城墙就在眼中迅速放大。
“啊——”漂移一般，机甲贴着城墙转弯，侧面相擦着滑出好远。
雪幽大喘气着往座椅上一瘫，抬起双手揉了揉脸，这才重新坐起来，缓缓掉头。
众人已绕圈坐好。依魅舞蹲在中间，拿几块碎石压住一张符纸，手指轻点额头，符纸嗡的散出一圈光晕，将众人包括其中。
符纸的效果就如同依魅舞方才开的大阵，莲沁却快步走出了这个安乐窝，边用手遮挡扑面而来的风沙，边抬头冲那灰头土脸的庞然大物喊道：“雪幽，你在搞什么？”
雪幽刚把弹药架的一片狼藉收拾好，顶端舱盖打开，她差点被风刮走。
“啊，冲到一半弹药没了......”是很鲁莽，但雪幽没办法啊，如果真等到那波火力完全耗尽，自己才是真的尴尬了。
“那就喊出来，让依魅舞帮忙扫个尾啊！我跟你和玄月都说过了啊，开场和撤退的冲锋都不比其他时候的战斗，那是最凶险的，你这个时候减速那简直是自寻死路啊！”莲沁似乎真的吓坏了，紧紧抱住雪幽的肩膀：“疯了，真是疯了......”
二人相互搀扶着，马上就要进入符咒范围，莲沁又在雪幽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几乎要与风声化为一体：“依魅舞给人感觉再怎么不好，战场上总不至于......”
出来一小会，露出的皮肤就被刮得生疼。雪幽赶紧钻进温暖的光晕之中，挨到玄月身旁坐下。
“喂，刚才怎么了？”灵瑶这会儿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白嫩的皮肤似乎丝毫不惧风沙的摧残，而这话是对莲沁说的。
“唉，还是手生，”莲沁开始把装有补给的小塑料袋拿出来：“冲锋冲到一半，跑去装弹药了。”
“噗，”灵瑶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的表情，竟然对雪幽竖起大拇指：“服，这胆魄我是真服。”
依魅舞的耳朵动了动。
雪幽也只能悻悻的赔笑，一边啃起自己的辟谷丹，一边悄悄问玄月：“现在几点了？”
玄月竟然把手机随身揣在兜里：“六点了。”
怪不得，自己明明事先装上了两大乾坤袋的弹药，还是用的点滴不剩了......雪幽抬头望望天，按理说夜色早该降临，可这糟糕的天气，从下午开始便是一副黯淡无光的状态。
看来下回还是得未雨绸缪，直接放上百八十个......
不对啊，雪幽突然停止咀嚼的动作。将近三个小时，自己咋一点察觉都没有呢？哪怕天色不给力，身体总会疲惫的吧？
嗯？雪幽一手还拿着吃的，茫然的伸出另一只手，握了握。手掌还是老样子，这身体表面上也没什么变化，可传达给自己的信息却是，还好啊，就是出了太多汗稍微有点累，甚至连源力耗尽的虚弱感都没有。
只在练武场练了一天，效果竟然这么感人，雪幽满足地咬了一大口辟谷丹。
这回大家都在各种吃各种喝，补充体力。没有人说话，只听头顶纷飞的炮声与呼哨的风声，抬眼尽是荒凉。
几人靠在城墙边，风尘腾飞，几十米外的妖魔鬼怪似乎已从这个世界消失。
灵瑶理所当然的占据了最好位置，此刻正背倚城墙，一脸满足：“哎呀，今天可真是赚大了......今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哈哈哈！”
“感觉天越坏，妖魔越傻。”莲沁竟然帮腔了一句。
“对对对！”点到兴头上，灵瑶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不停的前扑，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魔核往我的怀里塞呀......”
此言一出，雪幽也忍不住喜上眉梢。保守估计，现在入账的魔核也得有六七十个......
等等，只有六七十个吗？她又猛地拿水瓶砸了砸头，拼死拼活这么久，这芝麻大点能解决什么啊......
“哎呦，还白花花呢，魔核是黑色的！”依魅舞一直光听不说，这回也打趣了一句。
灵瑶满脸灿烂，明丽笑容仿佛照亮了这片死气沉沉的天地：“钱啊，钱......”
“不过真没想到，这种天气，那么多人毫无顾虑地就上城了......”在灵瑶张狂的笑声下，玄月却小声喃喃：“哇，我真的，我一看城外那样就打退堂鼓，这些人太伟大了......”
“如果被你饱含教育意义地理解的话，倒也不错，”莲沁轻轻一笑，耸耸肩：“其实在这种天气，真的会大丰收。”
“而且，如果有阵法的话，其实也不是很危险吧。”雪幽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灵清阵范围越大，布置难度也越大，这可不是随便哪个铜级伐魔队都能大捞一笔的......”依魅舞轻轻道，但话音刚落，莲沁就迅速接上：“对呀，多亏了我们的大法师，能撑开这么久的灵清阵！”
雪幽没说上话。依魅舞勾唇礼貌的微笑，目光轻轻扫了莲沁一眼。
雪幽心头一松，侧过头同玄月拉话：“不过我觉得，在这样的沙场浴血奋战也确实够勇猛，够爷们。”
玄月咧嘴一笑，眼睛犹如闪闪的明星：“对，我刚才其实想说的是，我被自己给感动鼓舞了一通......”
两个小丫头嬉笑起来。天色阴沉，风在吼。
“队长，我们待会还要继续多久啊？”莲沁转头问道。
灵瑶正在摆弄手机，看来心情当真大好，很随和的答道：“嗯，晚上再来三个小时吧，我们先休整一个小时再说。”
莲沁眉眼舒展，轻轻点头。
雪幽二人一听，不敢怠慢，急忙拿出灵玄丹开始修炼。
同为地灵境的莲沁却不着急，目光落在毫无存在感的黑袍少女身上。
若璃盘腿而坐，松垮的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深陷其中的小小身体悄无声息。此刻似乎察觉到了，她轻轻抬头，静如幽潭的眼神淡淡回视。
“咦？”灵瑶这一声打破了安静：“小依啊......”
依魅舞正有点忧郁的眺望远方，闻言皱眉：“怎么了？”
“我正在进行队里的期中结算，学院这里有问题啊，”灵瑶站起来，移到依魅舞身边，依魅舞扭头看着手机屏幕，面露不爽：“学院？我们又没偷懒，能有什么问题？”
“你的问题，”灵瑶也很奇怪：“你看这里写着啊，说你开学九月份，在没有伤病或回家报告的情况下几乎一整月没上城......”
“怎么可能？”依魅舞立刻大声反驳：“9月10号修篁和寒烨退的队，这我记得清清楚楚；整个九月份我没有任何问题，一直在队里正常上城的啊！”
“是，单讲上城你肯定没偷懒......”灵瑶摸着下巴思索，忽然眼睛一亮，直直看着依魅舞：“小依啊，那俩人退队的时候......你是不是没回学校？”
依魅舞瞳孔一缩。二人面面相觑，很显然想到一块去了。
若璃看不出表情，莲沁却是面带微笑，期盼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嘴地，挖出个来龙去脉......
依魅舞，你也不过如此，几条上城记录就逼得你现出原形了？
也是为了对付学生的翘课行为，学院在审查各边城上城记录时，还有一个额外限制：以上城的时间为中点，如果在其前后总计一周的时间没有搭乘学院大传送阵出校的记录，则该次上城作废。
现如今依魅舞有这么大片的未上城记录，她得是多久没回学校啊。
换言之，她一个学生，除了伐魔队的正常活动，一个人又在边城逗留了多久啊......
莲沁看见灵瑶的脸色渐渐变了，心底涌上期待。
很不幸，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只见依魅舞轻轻骂了一句，懊恼地拍拍脑门：“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想起来了。当时......”
灵瑶也做皱眉思考状，两人凑到一起，任莲沁怎么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她们嘀咕些什么，就见灵瑶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接着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齐齐苦叹一口气。
“完喽，怕是要交罚款了......”灵瑶垂头丧气。
......................................................................................................
天还是黑下来了。阴风夹杂着鬼魂的哭叫，四处飞舞的沙子犹如地底钻出的夺命锁链，城门大开，好像鬼门关的入口。一支军队正缓缓前进，铺天盖地的机甲轮胎碾过地面，脚下微颤，亮起的灯光犹如微弱的星火，很快熄灭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远远地，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嚎叫，就像狼的嗥鸣。那些萤火般的生命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无底洞。尼布楚是属于黑夜的，属于月隐星黯纯粹的黑夜。
所以，当雪幽再度睁开眼睛，不由怔忪地呆了好一会。
今日没有夕阳在山的景致，依魅舞一直见证着黑暗从不缺席的到来。眼眸深处闪着沉醉，她站起来，优雅的扬了扬头：“是不是该动身了？”
灵瑶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莲沁默默起身，眼底的不甘还在汹涌。她想不明白，这么明显的疑点，依魅舞是怎么三言两语揭过去的？
若璃坐在角落，默默看着这一切。至于雪幽和玄月，压根没有意识到那段对话的蹊跷。
城头之上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似乎也在换岗。但，当你望向对面汪洋大海般沉默的荒原，身后这点亮光显得多么渺小而可笑。
雪幽回到自己机甲前，表情像一个无奈的母亲正面对熊孩子搞出的满目狼藉，只好先用手纸粗略擦了擦饱经风霜的摄像头。
黑夜无言，朔风轻狂。台台机甲陡然一亮。
雪幽轻轻将驾驶舱内的光线调亮了一点，若还那么暗，实在是考验视力。不过伴着车轮辘辘，她还是忍不住对前方似乎暗藏着漩涡的黑暗低声赞叹一声：“漂亮......”
亮弹犹如夜幕中的流星，与鲜活的生命一起稍纵即逝。弹药充足，一行人很顺利地重回战场。雾霾沙尘似乎收敛了一些，灵瑶冰蓝的剑光犹如苍山之巅不化的冰雪，兀自闪亮，带领众人一路向前。不一会功夫，城墙与其长龙舞动般的炮火都消失在身后。
“唉，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片漆黑中，灵瑶的声音吓人一跳：“早知道就连打四个小时了。”
“今天晚上好黑啊......”玄月小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雪幽却眯起眼睛，侧耳细听。四周不断酝酿起低沉的咕噜声。心头微沉，她将操作杆置于中央，用力上提，拇指按下。
轰的一声，映出那一双双暗黄的眼睛，射出孤狼一般冰冷的光，在机甲四周亦随亦驱。偶尔有一两头倒下，却很快被补上，雪幽竟感觉自己已被重重包围。
这些家伙的确不同于下午那些横冲直撞的畜生。雪幽又向各个方位象征性发射几枚亮弹，没有一颗落空，她的脸色却越来越沉，落在操作杆上的手指不安的点来点去。
“姐妹们，我们被一小撮妖魔包围了。”依魅舞确认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但语气依旧那么轻快：“不过放心，没有中级以上妖魔领头，只是一帮乌合之众。”
“队长，你来开头。其他人，只管使出浑身解数把你视线之内的活物，除了我和队长哈，全部干掉。”
“哼，幸亏有这一撮，不然我这趟都跑亏了。”灵瑶好似全不在意。
雪幽却是如临大敌，几乎控制不住脚踩油门的力度。
大概十几秒后，只听一声清啸，一道匹练剑光犹如浩荡冰瀑将天地一劈为二，大地都剧烈晃动起来。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怒吼，妖魔们一呼百应，吼声一时惊天动地，蹄声踏踏直要踏碎山河，万兽奔腾之中却丝毫不乱阵脚，就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敌人蜂拥而去，层层叠叠，尾巴扫过犹如闷雷破空，结果一时间万雷齐鸣，滔天怒火倾泻在小小的一圈机甲上。
然而灵瑶的前方还是一片空旷。一条狭长的裂缝还散发着丝丝寒气，理所当然的穿过横亘其中的尸体，以光滑的断面将其分为两半。有些断尾少腿的妖魔还在挣扎，灵瑶双手持剑，源力灌注之下剑身光芒暴涨，她纵身一跃，耀眼的剑光在黑暗中肆意舞蹈，优美的弧线蜿蜒着向前飞驰。
依魅舞还在提气飞奔，脚尖轻点地面，微不可察的光芒自脚底钻出渗入地面，圈圈同心圆悄然从狂奔的妖魔身下掠过。法杖一挥，依魅舞抿嘴轻笑。谁能想到，就在众人两三公里之外，那妖魔群最外侧的一小片妖魔，忽然就无声无息的栽倒了下去。
天玄境的二人还在奔跑，但其实此刻队伍已经慢了下来，机甲行驶的速度不过一二十公里。机甲早已炮火全开，但仅仅如此远远不够，雪幽太阳穴青筋隐隐：操作杆左移，控制着左侧炮口上抬，左面妖魔身形一滞，冲在最前面的几头直接一命呜呼；来不及主炮补杀其他受伤的，操作杆咣当一声移到中间，向下一挫，咔哒一声后向斜前方一压，同时拇指按下操作杆顶端的圆球，主炮轰隆一声将雪幽紧张注视了好几秒、正迎面扑来的那头妖魔击毙；这面尸体还未落地，操作杆又瞬移到了后方，一排排炮口昂然抬头......
人全然无暇顾及，机甲顶部的阵法一闪一闪亮晶晶，魔核在丁玲丁玲的伴奏下悄悄入账。
四周炮口为主，主炮为辅，雪幽手下的操作杆在不大的空间内残影纷飞，火光在精密的操控下漫天飞舞。不是见魔就杀，而是如果这发炮弹不打出去，就很可能万劫不复。
前瞻后顾，雪幽不断喃喃着，无穷无尽，无穷无尽。记不清空掉了多少个乾坤袋，也不知道杀戮的动作重复了多少回，似曾相识的狰狞面孔总是下一秒跳进她的视野。右脚轻轻踏在油门上，只有操作杆不断发出的“咔哒”声，让雪幽找到些许时间还在流逝的证据。
“还有多久。”灵瑶已杀的昏天暗地，可在寒意刺骨中匆匆一瞥，攒动的妖魔依旧像海面扬波一样，就忍不住用传讯符单线联系依魅舞。
“快啦快啦，”柔媚的声线：“外围早就被我杀散了。”
待到前方蓦然一清，耳畔突然一静的时候，雪幽脑子里还是一片嗡嗡，发动机淡淡的嗡鸣声听在耳里，都是那些炮弹在突突突突。
雪幽想象不出这一大片妖魔在尼布楚上占据了多大地盘，反正队伍在杀出重围之后便即刻掉头，并在整个归程没有遇到像样的攻击。
还在揉发胀的太阳穴，雪幽就听见那慵懒里夹杂着遗憾的声音：“唉呀，晚上就这点讨厌，要么一直都是稀稀拉拉的游击战，要么就一股脑给你堵个水泄不通。”
“像咱这样去的时候忙，回来时候闲，应该是最完美的安排。”眼见就要安全入关，灵瑶好像忘记曾经怀疑焦虑的自己，又带着一种胜者的感慨说道：“不过刚才那批当真挺多的嘛。”
“嗯，不知道哪来的呢。”依魅舞道。
雪幽现在发现了，滢殇月的全体麦克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灵瑶和依魅舞的单线聊天工具，她俩说话时没人再敢插嘴。说是一个集体，真相不过是抱团赚钱比较方便。
内心不无失望，以前，雪幽还对伐魔队中的“生死情谊”有过殷殷憧憬呢。
其实现在也一直有着，对那种温暖的向往。
远处亮起模糊的光影，缓冲区前妖魔寥寥。炮膛里弹药满满，雪幽却依旧神经质一样地拍了好几下绿色大按钮，然后脑子里还有些失落的想，什么时候能在这样幽深阴暗的夜晚，与一些人勾肩搭背嬉笑怒骂着前行呢。
丁城滢殇月基地
四个人目送两道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玄月当即长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雪幽身上：“不行不行了，累死我了......”
“今天这波妖魔实在是来势凶猛。”莲沁也摇头：“阿璃，今天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若璃顺从的点头，抬起胳膊，收了乾坤袋。
“起来起来，”雪幽推了推玄月：“我还要洗一下摄像头呢。”
机甲正停在车库内，卷帘门高悬着。雪幽仰头看着，边扯着被汗水黏在身上的衣服边叹气。基地一角有个水流很粗到处飞溅的水龙头，雪幽打来一大桶水，用一块随手捡来的破烂抹布，擦拭起隐藏在炮口之中的摄像头，正是它们连接着驾驶舱内的显示屏。
先走到机甲前方，雪幽爬上吱嘎作响的木梯，胳膊不经意间碰触到漆黑的炮口，不由痛呼了一声。定睛一看，炮口前端竟被连珠炮弹烧的隐隐发红了。
拍拍胸口，雪幽用源力包裹住双臂，小心翼翼的抹了一下上面的摄像头。她本想快点完活以避免烫伤，结果一抹布下来，她意识到这是个大工程了。
“雪幽，如果你想把它擦干净的话，你今晚就别想回去了！”莲沁站在下面，双手圈成个喇叭喊道。
“没，我就擦摄像头！”雪幽喊道，同时看看手里的一团血污土渍，赶紧忍住呕吐的冲动下来清洗。
“哇塞，已经脏到看不清了吗？”莲沁也拿来两块抹布，走到雪幽身前。
“额，就是边角有点模糊。但防止它变成陈年污垢，我还是现在就清了吧。”也是因为源力体能的允许，雪幽擦擦额头笑着说。
“唉，那我们来帮你吧，然后一起回去。”莲沁深吸一口气，转身把另一块抹布递给若璃。出乎雪幽意料的，看起来孤僻独行的若璃竟然加入了进来。
“那，那我也......”玄月早早坐在了地上，此刻也想起来帮忙。
“别了，你不是比雪幽还晚晋级半个月嘛，今天这强度肯定吃不消。”莲沁笑着拒绝了，但她说的也在理，玄月只得闷闷不乐的低下头。
莲沁和若璃分别清理左右两侧。雪幽心里感激，便道：“莲沁姐，还有，若璃姐，你们的摄像头是不是也该清洗了？如果大家都不急的话，今天就一起吧。”
“行啊。”莲沁语调轻快。若璃没出言拒绝。
团结起来力量大，三台机甲的庞大工程量，几人一起挥洒汗水倒像是没那么可怕。两位学姐到底是修为更胜一筹，速度比雪幽快得多，尤其是若璃十分出力，一共12个摄像头，她一个人就清理了一半。
要知从前雪幽一直觉得若璃这个人怪里怪气阴森森，所以此刻爆发的感动更如热浪洪流，竟也鼓起勇气一个人走到她面前：“谢谢你，若璃姐。”
黑袍下的少女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走开了。雪幽在原地好奇的打量她的背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