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萧诚哪里肯放过她语气里不经意间略过的犹豫，连忙同她一起站了起来，急忙问道。
沈书香故作无事：“没什么。”
萧诚差点就想伸手拉住她，但又怕她会反感，便只敢小心翼翼地急问：“我听见了，你刚才说，你原本是想怎么的？”
沈书香本想兜个圈子逗逗他，但转眼又见他巴望成这幅样子，心下只觉得好笑，便也不逗他了。
“其实，我原也为你想了两个办法可以避开你皇兄的耳目，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拼一把，那我便不好再左右你的决心了。”
沈书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萧诚又增添了几分希望，他果然迫不及待地想让她快些说出那两个办法，于是急忙道：
“我虽然已经有了决定，但始终会伴着几分我招架不住的危险，你心思细腻，想出来的办法肯定也比我的安全稳妥得多，我自然信你，也想你说来与我听。”
沈书香莞尔一笑，自然也明白他的迫切，于是又回来好好地坐在了旁边那块已经被她擦干净过了的石壁上，跟他细细讲来。
“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第一个法子就是易容，”
“易容？”
“嗯，我早年跟江湖上一些朋友学了点易容术，并不难学也可以现在教你；你若是学得好演得好，也可以一天换一个身份忽悠过去，直到找到你属意的栖身之所。”
“易容术的难点不在变换模样，最重要的还是伪装；只要掌握好不同人的心理态度，做出不同的应对方法，能让别人察觉不到异样便是精通了一大半。”
她郑重地提醒着：“易容术能给你带来的最大的好处便是自由，足够的自由；只要你能做到彻底改头换面，他们就不能再轻易找到你。”
萧诚认真聆听着，觉得这个办法是很不错，就算暴露在军队暗卫之下，只要伪装得当，自己成功脱险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不过嘛……”
话忽到转折，萧诚不免得一阵紧张，下意识问道：“不过什么？”
沈书香对上他紧张的眼神，陈述道：“最合适你也是最方便的就数直接戴人皮面具了，但此法需得手上有许多不同面相的面具，越多你才能越容易躲过耳目。”
“只是一副面具并不能用很久，顶多四五次就会坏掉，保养得当虽能延长它的寿命，但费用也不低于重新买一张。”
“而且光是一副就要数百两银子，保养或置换都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你怕是都负担不起。”
闻言，萧诚果然犯了难，垂下了脑袋暗自握紧了拳头。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那，第二个办法呢？”
沈书香轻呼了一口气，微微放松了下来：“第二个办法嘛，对你造成的负担倒是没这么重，只是你得受些苦，我也得受些累。”
“你也受累？”萧诚先是疑惑，后又是忍不住地猜测起来：“与你有关联，是你愿意收我为徒了？”
虽然沈书香不是很愿意，但这两天她也在心里反复考量，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亲眼看着他去送死，且单论亲缘关系，他也算跟自己有几分关联。
最重要的是先皇待自己不薄，也一直都很看重顾家，就算是曾有人心生嫉妒而造谣诋毁，先皇也始终都相信顾家相信她顾曦月，慷慨地给她和顾家无上荣光。
如今，她怎么就能对先皇的遗孤如此狠心，轻易放他再入虎口？若真如此，她的良心确会不安。
沈书香凝重地看着萧诚，倒是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自己又在痴心妄想，这话想必又惹她生气了。
没想到，沈书香只是暗叹了一口气，似是带了几分无奈地承认了：“是这样……”
？？？
萧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是自己听错了，连忙激动地蹲在她身边抓着她的衣袖，像只小犬一样亮着眼睛又问了一遍：
“我没听错吧？你是说真的！？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
“嗯……”
沈书香只能无奈地点了头，态度也极其敷衍，但萧诚得到了肯定的反应，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激动，愁锁了好几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当真是开心极了。
这会儿他倒不像是落魄了好几天的山野人了，也全然将累积了好久的饥饿、寒冷，疲累和窘迫抛到了一边，开心地抓着沈书香的袖子，就差原地起舞了。
沈书香那里受得了被他这幅眼神一直看着，连忙故作严肃了起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也是有条件的，你能答应得了再说。”
萧诚一想到沈书香的本事，哪里还会犹豫，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师父请说！”
一时间，沈书香还真不习惯身边有个人这样叫自己，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硬是忍着尴尬强作镇定：
“你虽拜我为师，但只能以三年为限，而且不得我的允许或陪同，你不得私自离开这座山，只需每日学习练功即可。”
这座山头虽然也有被暗卫找上门来的几率，但好在人迹罕至，只有沈书香一人居住，确实十分僻静，不容易涉险。
“三年内我会好好教导你，所教所传绝不吝啬，你亦须恪守弟子本分，刻苦学艺尊师重道，对……师父……言听计从。”
“但三年过后，我们就要即刻解除师徒关系，届时无论你学到了多少本事，打算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我都不予干涉，你也不能再攀扯于我。”
沈书香看着笑容逐渐减淡地萧诚，慎重地问他：
“你若拜我为师，自由便会受限，整日都要待在了无人烟的山上苦练功夫，整整煎熬三年，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能与沈书香有三载师徒缘，萧诚也确实心满意足了，三年的磨炼并不足以让他犹豫，只是听到三年后二人要一刀两断，不免觉得有些绝情。
但，沈书香本就是好清静的人，能同意让自己打扰三载也算是仁至义尽；她若是真的不想被打扰，那断便断吧，只要他心里有她这个师父就够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好过了些，眼神也坚定了起来，当即往后退了些许，跪在她面前磕了个头：“弟子愿意，但请师父受弟子一拜！”
年龄大的给看起来年龄小的磕头，但看起来年龄小的却的的确确受得起这一拜，此刻一幕，真是令谁看了都迷糊。
沈书香也觉得肉麻，便连忙让他起来了。
二人说话间，天已经大亮了，近日的太阳也越来越不容易赏脸，眼见着天阴又刮起了秋风，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半空中，天色已然发暗。
沈书香见天色有些沉闷，便起身朝外走去，看到外面乌云密布，心下觉得这里不可久留，便轻声吩咐道：
“快下雨了，回家吧。”
回家，萧诚真是太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暖意，随即眼眶微微发酸。
“好，回家。”
他轻声应了一句，加快了向她凑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