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簌簌，万物寂寥，秋天的影子应时而来，逐渐爬满了山间，植被繁多的古月山也被染成了一片金黄，尽是醉人秋色。
古月山虽然无人居住，但花草兴兴向荣枝繁叶茂之时，却能吸引不少人前去一赏风景；不止风景，也有人喜欢将它山间的露水采回家煎茶煮饭，当真是醇香甘冽，清爽怡人。
可能是因为秋天越来越近，山间的露水也越来越多，所以去古月山上采集露水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大家纷纷都在清晨踏足此地，也都希望采得足够的露水一品醇香，人多之时甚至互相聊起了天，弄得山间好一阵热闹。
但就在这半月之内不知从哪天起，去古月山上采集露水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到了闻古月山色变的程度，好像将古月山视为了洪水猛兽一般不敢靠近。
沈书香师徒本也是收集露水其中二员，但前段时间人实在太多了，坡下好采集露水的地方都得靠抢，实在心累。
萧诚更应该看重的是自己的修行，沈书香也并不是离了露水就活不了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指导萧诚多多练功，于是师徒二人一合计，便懒得再去了。
二人并不知晓古月山上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每天都会有人上山采露水；萧诚需要抓紧扎实基本功和体魄，沈书香也需在家时不时地指导他两下，时间长了，二人就更不在乎那点露水了。
这天，沈书香凑齐了能为萧诚易容的道具，大发善心地放了萧诚半天的假，然后在他异样和不安的目光下，把他叫到了院子里的凉亭中。
她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摆得石桌差点放不下；又手执数柄各式各样的毛刷，正信心满满地让他坐。
看着面前摆满的小瓶小罐，以及里面装着的各色粉末，萧诚不免咽了咽口水，试图用眼神询问她的目的。
沈书香将他按在了石凳上，一脸神秘地说这也是一种易容方法，随后便不容他多问，直接对着他的脸捣鼓了近半个多时辰。
……
“师父……快好了没有啊……”萧诚的下巴被捏了好久，觉得自己脖子都快僵硬了。
这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已经可以很自然地管沈书香叫师父了。
“别动别说话，马上就好了。”沈书香微蹙着眉，目不转睛地为他涂着唇色，语气如夏日微风般轻盈温柔。
许是多年不用，她的手法已经略微生疏，但每一次下笔她都经过了反复斟酌，确保不会有太大的差错，所以除了动作慢了些，确实也没什么不妥的。
只是萧诚现在很不安，因为他已经将这话听了半个时辰了，沈书香也没有马上就要停下的预兆，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也不怪他心痒痒，主要是沈书香这会儿并不是在给他戴人皮面具，而是用了另一个易容的法子——换颜。
虽然名字叫换颜，但不是真的让他把脸给换了；只是用了一些女子常用来装扮妆容的香粉胭脂，将他原本的相貌更改了而已。
若是寻常人用这些东西，仅是能为自己的相貌锦上添花而已，但若是精通易容术的行家用了，能直接化得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当初之所以不推荐这个法子给萧诚，主要是因为这种手法学起来比较困难，想要精细掌握这门手法，不练个两三年是远远达不到效果的，既如此，还不如让就他用这些时间来习武修身。
这会儿要用，是因为沈书香也不忍心看着萧诚年纪轻轻的就在孤山寂水之间苦捱三年寂寞，修行虽须日积月累，但一点精神粮食都不给，岂非憋屈得慌？
时不时带他去集市走一走于修行而言也无可厚非，她一个人住在深山习惯了，两三个月不出门都不觉得有什么，但萧诚还年轻，即便他不说，心里也不会不郁闷，反倒是对修行不好。
虽然翼城里的百姓几乎没见过四皇子，就算看到了萧诚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但巡守的城卫不一定没见过四皇子的画像，所以他还是有易容的必要。
重要的是这个法子比起戴人皮面具实在是便宜了太多，正是现在萧诚的不二之选。
沈书香刷完了萧诚的唇，又换了另一把小一些的毛刷刷起了他的眉；萧诚不知道自己的脸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觉得毛刷刷在脸上，轻轻的痒痒的；他抬眼去看沈书香，静静的美美的。
就在萧诚的脖子几乎要失去知觉时，沈书香终于搁下来手里的毛刷，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萧诚就像一个刚梳妆完成马上就要出阁的女子，迫不及待地问沈书香要镜子；当他终于拿到了镜子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时，简直差点惊掉了下巴。
沈书香将他的面貌特征全部改了，剑眉经过再一次描重变得更加浓郁，上挑的眼角往后延伸，由灵动醉人的桃花眼变成了平窄狭长地狐狸眼，鼻翼比平时看起来小了些，嘴唇也变得更薄了。
这会儿的他多了几分阴柔，看起来比起平常成熟了许多，完全不再是爽朗的少年模样，倒是像位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谦谦君子。
“这……这还是我吗……”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庞，为了求证，还使劲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确定这真的是自己的脸。
沈书香很满意他的反应，淡笑道：“这当然是你。”
“哇……这都看不见……哇！这都没什么痕迹啊！欸？其实近一点也是能看见的……只不过，谁又会这么近看我呢！？这几乎完美啊……！”
“师傅也太厉害了吧！”
萧诚手中的镜子忽近忽远，不断地惊叹沈书香的易容术之高超绝妙，只有特别近距离才可以看到他改动容貌的痕迹，令他惊叹连连，久久不能平复。
看到他那副惊叹绝伦样子，沈书香不免得笑他见过的世面太少，而且区区凡间的易容术又算得了什么，据说那些修道成仙的仙人，随随便便就能彻头彻尾地改变相貌和身形呢。
眼见没什么问题，沈书香便着手收拾起桌上散乱的瓶瓶罐罐，慢悠悠地对萧诚嘱咐：
“别一直盯着看了，再看也看不出花来，今天是你难得的假期，收拾收拾我带你下山走走。”
一听到今天能下山，萧诚更加高兴了，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家里苦修，扎马步担水桶打桩踢腿，每天都是从日出打到日落，别提有多艰难了。
他默默在心里叫苦连天，又不敢不坚持，不敢让沈书香看见他偷懒怠慢的样子；而且当时是自己要求沈书香严格一些的，所以就更不敢在她面前嚎了。
身体的疲惫加上心灵的劳累，使得他每天都化辛酸为食量，一顿三五碗的干下许多菜饭；才区区半月就将自己养得壮实了些，彻底褪去了之前不健康的面黄肌瘦状态。
如今沈书香说要带他下山，他怎么能不高兴？不激动？应声后连忙化作一溜烟回到阁楼上自己的房间内，高高兴兴地换上了沈书香给他买的那件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