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百般无趣地坐在屋外的秋千上。
双脚离地，她绷着一张脸，身子不断地前后扑腾，却只是让粗绳有着前后不断地晃荡罢了，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摇不起来。
她来到余家已经过去十日了，早已经超过了与阿婆约定的期限。
说实话，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她能回去，怕是也寻不到阿婆人了，对往后没有过一点打算的自己能去哪呢。
不过，她现在连这余家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凉月的身子前后晃荡了许久，秋千虽没如何动荡她却也乐此不疲。
这十天里，她除了偶尔被余祁叫去陪顿饭外，其余时间也基本闲置在这里。
这余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们的少爷从红院里头带回来的一名女被留在了家中。
外头都在说余祁是为了气自己的兄长才将一名奇丑无比的女子留了下来，并且给了她名分。
凉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猜想也与他们口头互传的八九不离十吧。
从于二口中得知，他是这余家的二少爷，而他那日见到的沅谧要嫁的人则是他的兄长，人们口中盛传的那个余将军。
十几年前，余家家主余晖本是这祠沅前任的大将军，战功赫赫何等风光。
可让人吃惊的是，余大将军竟然背叛通敌，与匀樘勾结妄图造反。
被发现后，皇帝念其功过留了余家子弟一命。
但是家主与其夫人双双处死，在这之后余家长子余邺通过选拔，延其父职成为新一任余将军，支撑着如今的余家。
而这老二余祁则是...这番模样。
凉月抿着嘴，双手抓着粗绳身子向后倒去，脸朝向四角的天空。
一个罪人之子也还能当将军吗?就不怕他积压着像余祁一样的怨气，会对其不利?
想起自己的处境，这里衣食住行不愁，可让她一个在外面行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停下来，还真不太能适应。
“玄灵力是吗?”
她再度闭上了双眼，这几天里她学着别人修炼时的模样，感受着身体中流转的气息，可这些书里讲述的东西在她自己身上却显得半点都不受用。
任凭她怎么感受，就跟没有这个东西似的。
她睁开了眼，四角的天空莫名在她的视线里缓缓移动，不光是它就连整个秋千也随之大幅度的摆动了起来。
“你是个傻子吗?，秋千都不会荡，都在这看你干晃半天了”男人的声音传来。
凉月知道是余祁，所以没停下来，他从背后将她推起，凉月感受着身子在空中的起伏，她有些失神，直至最后竟然破天荒地咧开嘴笑了。
余祁看见了，冷不丁皱起了眉头，他可没想到荡个秋千她就笑了。
还真是个怪人。
每次来都能看见她坐在这干晃，扭动着身子却怎么都荡不起来的样子看上去着实好笑。
都十天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整天顶着张无趣的脸，现在只是让她荡秋千，她就笑了?
待余祁不推了，秋千也就停下来了。
凉月起身，刚才的笑容仿佛只是错觉。
她真的是那红院里头的姑娘吗?，不过她应该就只是个提酒的吧。
余邺揪着凉月的后领子就朝着房屋走去。
他轻轻一甩，就凉月扔了上去，随后轻盈一跃自己又跳了上去。
提了两壶酒，将其中一瓶递到凉月面前。
她接过，一并坐下。
打开了塞子，一股刺鼻的味味道立刻涌出来。
“好难闻”
刚饮了一口的人被她这三个字呛得悉数吐了出来。
什么，他的美酒竟然被这个小丫头评价说难闻，抢过了她手里的瓶子，瞪了她一眼。
果真不该拿出来让这种小丫头糟蹋。
“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余祁闻言，轻轻瞥过她。
用着轻浮的话语笑道：“怎么?这里的生活还比不上你在那里头端茶递酒?”
他继续道：“明明...有些人费尽心机地想留在这余家”
...
他突然凑近了想仔细看看她，但是被凉月不着痕迹躲得更远。
“你这丫头...”余祁见她这般，突然笑出了声。
见凉月一言不发，余祁感觉有些无趣。
望着夜色逐渐笼罩的天空，他有些沉闷，许是醉意上了头。
他自言自语道：“我和余邺比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你跟他没有什么可比性”凉月毫不留情道。
“他是祠沅的大将军，守着这片领域，而你不过是在他庇护下的一个与他关系较为密切的人罢了，本质上，同那些非亲非故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这丫头说话可真难听”余祁看了她一眼，面部表情却冷峻起来。
“大将军什么的，余晖不也一样”
“到头来...只是成为了笑话”
他姿态随意，像是在阐述一间毫无瓜葛的事，可眼底却闪烁着无法泯灭的光芒。
“他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守着这里，最后他还不是被陷害致死”他给自己到了口酒，兴致缺缺。
“这片他守护的土地再没给他容身之所，那些受过他庇护的人却只记得他叛敌通国这一件事”
“父亲母亲，余家几十口人的命都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祠沅的皇上才...”
“这些...这一切的一切他余邺都知道。
可他还是为那些仇人披上了盔甲，守着仇人。
“你说好不好笑”他突然盯上她的眼睛。
这张充满了憎恶的脸格外地想从凉月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对视了大约十秒，余祁又笑着离开了她的眼。
仿佛刚才的狰狞只是瞬间的幻像罢了。
“这些事，到头来也只能向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说说”
对着弯月，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
可刚刚分明看到他浓烈的恨意。
不过一转眼，他又变回了一个俗世里的浪荡公子。
她心中了然，原来一个人将情绪埋葬在自己心中后，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