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气息肆虐在这个地下室周围。
从余祁走进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墙壁周围，就只剩下呼吸声掩饰着这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在步伐慢了下来，面前的景象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一个浑身蔓延着血迹的人被死死地定在墙上，能看见在那玄铁制的手铐下被磨出的血痕。
一头发丝垂至凌乱地搭拉在两侧，遮住了那一张惨白的脸。
平日里那个精神抖擞的清秀少年，现在因为自己成了这副狼狈样。
这都是因为他。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彰显着他难以启齿的复杂心情。
听到动静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手臂上的铁链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响声，透过他额前凌乱的发丝，那双毫无光泽的眸子因为适应了这里阴暗的光线，一下就认出了余祁。
柳成呆呆地望着他的身影，同他沉重的视线就在空中交汇。
余祁走到他面前，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了一张憔悴，可以说是毫无血色的清秀脸庞。
手并未收回，反而是向下探去，为他拭去了嘴角边流淌的血迹。
而他干涩的嘴角溢开一抹微笑，虚弱地道：“你怎么来了”
颤抖的语气，有种气息将尽的感觉。
余祁看着他，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为什么要回来..若是你告诉余邺”
“他...未必不会放了你”
柳成摇了摇头，面孔有些僵硬“这样会让余邺很为难不是吗”
余祁没想到他竟然还帮着余邺说话，眼底渐失了温度。
就像是跌入了深深的冰潭，周身充斥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也是现在立在柳成面前的余祁才是真正的余祁，没了那层轻浮的伪装，痛苦数年之久的他。
“你觉得为难了他，他可不会为了你的犹豫放过你”一字一句他说得很吃力。
在他心里，只有那什么所谓的祠沅...父亲母亲的死他都不在意，又怎么会来在意你
这些话，其实在他心里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吧。
余祁在柳成面前就像个迷茫的小孩，不知进退何路。
前方不是光芒坦荡，后面也没有为他留下独木舟。
铁链被他弄得叮咚作响。
他像是感受到余祁的情绪，想习惯性地靠近，可无论怎样的挣扎最终只是让他手腕处的血痕逐渐加深。
“他们拿我来威胁你了吧”这并非询问。
看他半晌，柳成继续道：“你不用犹豫...弃了我吧，这条命本就该是你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这是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事无论他错得有多离谱，柳成都是那个义无反顾支持他，跟随他的人，就像是一个永远在追随着主人的下属，亦或是为了还债而随时牺牲的棋子。
他总是坦然自若的将自己与他的距离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不进不退，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陷入沉默的两人中，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柳成，紧紧地抱着他。
连这样的的抉择都替他选好了。他苦笑
对这么一个永远都在顺从的柳成，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多么期盼他能多猜测些自己其他的心思，再多靠近他一点...
低沉的声音，从肩上传入柳成的耳中。
“对不起，柳成”
他们俩都知道，下一次见面将会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之下。
被铁链困住的柳成有些欣慰，苍白的嘴角露出了洁白的贝齿，因为余祁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不用再看到他因为压抑的仇恨而痛苦了...只是也看不到他的将来了。
也不知道他将来的妻子会是谁，眼神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沅谧那个女人的身影。
会是她吗?
如果是她的话那应该能照顾好他吧。
他欣慰一笑。
感受着埋在他颈部的余祁，眼皮愈加沉重，已经没有力气了...
阴暗的地下室再次陷入寂静。
余祁松开了昏过去的柳成，转身离开了。眉眼间的阴冷之色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柳成，若他成功了，我会让整个祠沅都会知道你是我余祁此生唯一的...妻子，若败了，那我便来寻你一起共赴黄泉。
﹉
“啊”
王玉灵从睡梦中惊醒，她惊骇的叫声更是吓得一旁的何不合即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眼神的滞涩表示着她还未清醒的意识。
何不合一脸错愕地盯着她看，该不会是预感到自己要对她做什么了才醒来的吧。
这个老女人，竟然连睡觉也防着他。
王玉灵大口的喘着气，全身上下冷汗淋漓。
这是这么了?
支撑着发昏的脑袋，全身都没了力气。
在那个梦境中，一双充斥着戾气的异瞳，一个眉眼间尽是狠厉的陌生女人...那张脸竟然与娘亲鸣洛完全重合。
自从她前几日从羽合口中得知那些消息后就老是做着这个梦，这些天下来，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始终徘徊在她心口。
她长吁一口气，意识不再这么混乱了后，在何不合的目光中走到架衣杆上随意取了件外衣套上。
何不合见这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王玉灵，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是欣慰的好还是郁闷的好。
欣慰的是她对自己的存在已经这样熟悉了，无奈的是，在她眼里如果自己不说话，那她就真的能一直无视他吧。
“王玉灵，你刚梦到什么了”他毫无顾忌地在她床上躺了下去，感受着她被褥间的余温，想起她刚刚那副不停哆嗦的模样，还真是挺想知道的。
能把这个女人吓成这样，他也想知道知道。
“你什么时候不偷偷闯进我的房间，我就告诉你”
她坐在一边醒神。
听到这话的他可就不乐意了，坐起身来指着外头的那扇门。
“我可是光明正大地从你门口走进来的，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一个个问的”
“...”
重点不在这里吧，还那么多人都看着...
看着你还进来。
趾高气昂的小模样，让她刚清醒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接着小歆从外面进来。
看见这两人时，有过片刻的愣怔，不过只在一瞬间，所以王玉灵并没有察觉。
她将刚泡的茶水端到王玉灵面前的桌子上。
“玉灵姐，感觉你最近都有些不舒服呢，脸色这么差”
“有吗，我倒是没注意”
不过，最近的确是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