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沅谧而坐在这辆马车里的凉月,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
她这是第一次坐马车,这种略微颠簸的感觉,真的令她很不舒服。
所幸这辆马车里也只坐着她们两个人。
她身子因为支撑不住,所以倒在一旁。
眼角边天生的红润也被惨白的脸色所覆盖,干涩的嘴唇含住所承受的痛处。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随着马车带动自己的起伏,她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胃里的那只烧鸡在不停的翻涌。
也是自从她显得这般难受时,沅谧变得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怀念,突然道:“我记得我第一次乘马车时也是这副模样,说不定比你还难看,后来,坐久了也就慢慢适应了”
“可是真的是很久”她牵出一抹苦涩。
凉月捂着肚子,目光却始终徘徊在她身上。
其实自己很想问她为什么带上她,以及...她之前说的那句‘你应该知道她’这她又指得是谁,可是现在甚至连张张嘴都觉得有东西会往外翻涌。
沅谧像是看懂了她眼神中的一部分,她道:“余邺要去那里守着,所以带你去找余祁”
找余祁?那就应该是去看槐元赛了吧。
眼前却愈渐昏暗,直至意识模糊。
周围很安静。
又是那个不知道做过多少遍的梦了。
逐渐令她熟悉的笑声从虚无缥缈之处传来,带着瘆人的寒意。
这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独自的低语。
能感受到这股声音里的不甘,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靡靡之音。
眼前一恍惚,一道高挑的身影与她渐行渐远,她的身子被牢牢地定住,只能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分不清性别,不知何人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
眼前所有的亮光消散了,重新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之中,她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如同深陷沼泽一般只能任由自己愈陷愈深。
等再次醒来,她已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内。
在马车上带来的余韵似乎还没完全消失,所以她没着急起来。
睫毛轻颤下,待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环视一周,余光却瞥到了一男子的身影。
接着,余祁便映入她的眼帘。
只见他低着脑袋突然对她咧开嘴笑了,像是一个孩子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
“我现在才发现,你这小丫头也不是特别无趣,平时一副禁欲寡欢的模样,结果坐趟马车连魂都给坐丢了”
他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记得她下马车的时候,早已经不省人事硬是被三四个丫鬟给抬进来的。
“你别晃,我头晕”凉月难受地撑起身子,按捺着想要反胃的冲动。
余祁见她这副碰都不能碰的样子也没闲着,长袍一挥独自坐在一旁,高高翘起二郎腿,上上下下地打量虚弱的凉月。
这个时候,这个丫头看上去才像个正常人。
“刚刚做噩梦了?”
凉月没力气回答,只能摇摇头。
这样的梦,不算是噩梦吧。
“是吗?”他眼看窗外,虽然是询问,可是没有半分要她往下接话的意思。
咚咚
房门被轻轻打开,沅谧端着一盘子东西走了进来。
余祁就像是早知道她会来,所以刚刚的话题好巧不巧地收住了,对她的到来也视若无睹。
将东西端到凉月跟前,她也像看不见余祁这个人似的“这里是药和一些蜜糖,我试过”
“嘴里含着些甜的,等到舒服些了再喝药,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凉月取了颗蜜糖,她现在嘴里的确索然无味。
待要含到嘴里时,她手心一阵麻木,那颗蜜糖也就掉在了地上。
余祁一把揽过凉月看上去瘦弱的肩膀,对沅谧道:“我的女人弟弟会管的,嫂子还是好好地拿这些东西照顾哥哥去吧”
听到沅谧刚刚的话,他就是有种莫名的不舒服。
无法动弹的凉月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分明的棱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对待沅谧永远都充斥着敌意。
就像是用刺将自己狠狠地裹上,让别人根本接近不了半分。
这样通透的女子,这世间不可多得,按道理说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为什么平时放荡不羁流连花丛的余祁,独独对她有说不尽的厌恶。
再怎么气若幽兰,如今的沅谧姑娘也只是遍体鳞伤,苦苦支撑罢了。
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的奉献给别人,换来的只是那人用可笑的理由鄙夷。
沅谧拾起那颗脏了的蜜糖,放在了一旁,看了余祁一眼后便走了。
消瘦的背影看上去美极了,可是再美,也只有一人。
她的声音再次传来“用你的玄灵力渡给她,她会舒服些”
等到这房内完全没了沅谧的身影,凉月抬手推开了余祁。
拾起那颗掉在过地上的蜜糖就往嘴了塞了。
让余祁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见她还坦然自若地吃着,余祁倒真是想笑了。
见过哪家姑娘,掉在地上的东西还往嘴里送的。
“不可以吗?从前我一直是这样...阿婆没管过我”。
“我真怀疑你阿婆到底是不是你阿婆?”也算认识些日子了,他对这个没有一点常识的小姑娘为什么跑到红院那种地方去送酒,也是一清二楚了。
给她阿婆找人?
看凉月那样子,估计连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吧。
算了,还好遇到他了。想到这样姑娘被那种不怀好意的人带走,他光是想想也觉得可惜。
“你为什么会同她一起来”这个她自然指得是沅谧。
“她带我来的”
眉梢一挑“她为什么要带你来”
“不知道”
“算了...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带着吧,别乱跑,我等会再去找间屋子”
说着,他就来到了凉月身后,手掌贴在她的脊背,没想到他真的给她渡起玄灵力。
感受着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她体内游走,它所到之处,疼痛在慢慢缓解。
这就是玄灵力吗?
倒真的舒服了很多。
直到凉月看着余祁离开,心底对这个人又多了几分认知。
平时的风流公子就像个他刻意制作的面具一样,带上了,就从不离身。
这样的标签都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虽不精细,却能省去很多麻烦。
余邺是立在人前的盾牌,而余祁却像是他身后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