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长灵侠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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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练功

叶心传望向远方,心里盘算道:“她要我独自赴会,还要打败她,才能救出颖儿。可是她武功比我高出那么多,我即便是听颖儿的话,练那锦盒中的武功,到时也未必胜得了她。可是若不去赴会,岂不是让颖儿伤心难过,怨我一辈子么?既是如此,就算要死,我也要赴她的约,到时候再想方设法救出颖儿,即便拿命来还,又何尝不可?反正我的命也是赵大叔救的……”接着连连叹息,独自往草舍走去。

回到草舍,天已微亮。叶心传立在屋檐下,举目四望,远处升起淡淡的薄雾,杳不见人。

叶心传回到房间,取出方形白布片,寻思道:“那一日粗略看去,竟见到这天罡真气与师父教授的游龙心法有几分相似之处,也不知是何缘由?原待回到清止观,交给师父,听师傅训示,今日若非为救颖儿,我绝不愿偷练其中武功。想来,武功终究不过是害人的玩意。当初师父说,练武之道,纯在强身健体,并非与人斗殴,可我自入江湖,到处见到旁人恃强凌弱。沈雁青、李莫风、李莫云……”想了一通,又不禁摇头叹气。

方布缓缓摊开,密密麻麻的小字之间夹着十来幅穴位图。叶心传看到最后,见到一小阙后记,说道:“政和年间,予授业恩师传予内功,有云:‘大宋积弱,百余年来,贼寇交侵,纷争不断,苦我生民百姓,无端牵惹其中。吾辈中人,虽在玄门,当思侠之小者,如荆轲、豫让,虽死不足恤,侠之大者,如孔明、子仪,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予兄弟七人,苦于报国无门,夙夜忧虑。靖康元年,金贼南略,时予弟兄七人身在武当,闻讯之日,快马兼程,赶赴汴京,原欲结朝廷之力,殊死一斗,可怜天意,终于功败垂成。二帝北狩,兄弟六人,唯予一人苟活。惜哉痛哉!今汝为忠良之后,上荷天恩,下负王命,入于我门,当遵循我长灵教训命,予师之言,今亦由予传之于汝,汝当思之重之,若有悖逆,天神不恕!”

叶心传道:“长灵?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长灵教的师尊们在上,弟子叶心传并非有意要偷学贵派的武功,全是为救一人,迫不得已才偷看贵教的秘籍。他日若有幸得遇贵教中人,即便是废了弟子武功,弟子也认了。”

他心中记挂着颖儿,生怕耽误了救颖儿的时间,便匆匆忙开始学习。第一篇心法篇介绍长灵教内功修习的诸多法门;第二篇功法篇接收如何导气归元、充盈精体;第三篇招式篇介绍如何积蓄内功,发之于外……共有九篇,分叙天罡真气修习秘要。叶心传粗略一看,只觉十有八九竟与师傅教授的武功相似,细细琢磨,才发觉其中有不少诀窍与师父所授貌虽相似,实则大相径庭。

叶心传自第一篇学起,按照法门,运起周身气流,但觉诸脉通畅,神清气爽,修炼起来甚是容易。不到一个时辰,叶心传便依着功法将身上几处要穴贯通完毕。第二篇、第三篇心法与师父传授的游龙心法有七八分相似,修炼起来更是容易。

此刻方至酉牌时分,叶心传推门而出,听得鸟雀飞鸣,嘤嘤成韵。一连修炼了三四个时辰,他却丝毫不觉得疲乏,反觉得神清气爽,心中想道:“兴许是我着急救颖儿,竟顾不得疲惫。只是不知邓大哥、柳大哥他们怎样了,与那恶人一番缠斗,料想应不会落于下风。柳大哥必定以为我已带着颖儿回了沂州老家……罢了,还是继续练功罢!多长一分本事,便多一分希望救出颖儿。到时候我拼了性命,也要保她周全。”

他在灶房随意找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便又回房修炼。第一天入夜时,他已练到了第五篇功法,这时才感觉到有几分费解之处。他苦思冥想,却始终没有答案,终于入睡,在梦中忽然想起师父当年传授的内功要诀,如此竟将那费解之处一一破开,第二天继续修炼,便如鱼得水,再无窒碍。

这天罡真气,原本就是道家功法,与素心道人所创的游龙心法本属一脉相承。政和年间,道君皇帝崇信道教,命手下学士遍览古籍,编纂《万寿道藏》。诸位学士奉总纂官之命,外出寻访道家经典。一时献书之人无数,尤以崆峒、武当为最。武当山掌门通灵子,因献书有功,被道君皇帝封为通灵真人。通灵真人当年以一人之功,创下七门绝技,执掌武当,门人弟子七人,各得其一门绝技,时人称为玄门七绝。大弟子灵均习得天罡真气,继承了通灵真人的掌教之位;二弟子子渊习得玄天指法;三弟子泰冲精通绕指柔剑;四弟子平子习得九天星舞;五弟子子云擅长蝴蝶剑法;六弟子士衡精于万花掌法;七弟子文通专精玉门剑法。

素心道人当年师从华山靖元道长学艺,习得内家功法。那靖元道长正是七绝之首灵均道长的嫡传弟子,当年金人南侵,掳掠二帝北归,玄门七绝率领门下弟子前往阻拦,因未得支援,致使武当弟子损伤大半,玄门七绝除灵均道长以外全部战死。灵均道长心灰意冷,又不忍师门绝艺从此失传,便带着几个幸存弟子一路西行。出了潼关,灵均道长继续西行,而靖元道长则奉师命前往华山传道,从此在中原留下当年武当玄门正宗的一支。靖元从灵均道长那里学来天罡真气,后来素心道人前往华山拜师学艺,因是俗家弟子,故而靖元道长只将天罡真气中的内功心法传授于他,另有几套武功的修炼法门却因门规所限未能尽授。素心道人总算是天资聪颖,糅合自己平生所学,创下一门游龙心法,内功有八成都是取自天罡真气,外家功夫及轻身技巧却是他苦心孤诣所得。

故天罡真气中诸多练功法门,于旁人自是十分难解,对叶心传而言,却是从小耳濡目染,一看就会,修炼起来更是得心应手。第三天上,他便已将天罡真气中的前八篇练完了,只觉体内真气充盈,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出得房门,眼前一片旷野,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极远处隐约可见重峦叠嶂,紫气蒸腾。叶心传施展开轻功,一路疾行,但闻得耳畔风声呼呼作响,眼前风景倏然而过。他心中担心颖儿,浑然未觉得疲惫,反而感到体内一股热气在周身行走,有条不紊,双脚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小山出现在几里之外,轮廓渐渐清晰。小山矮壮,如巨人蹲坐在地,周身长满了枣树,才吐新芽,却微微有些泛黄。

叶心传想道:“就是这里了。”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笑。叶心传循声而去,到得一处山坳,但见一株槐树下,有一女子身穿粉红衣衫倚靠在树干上,面前一人身着黑衣,头上系着一方黑头巾,正对着女子说些什么。叶心传仔细瞧着那女子,因距离较远,看得并不真切。但那一袭粉红衣衫,正是颖儿的装束,又瞧那体态身形,更确认是颖儿无疑。

叶心传正要上前,忽看到树杈上人影晃动,接着又传来那声刺耳的尖笑。伴着一阵鸟雀腾空而起,一个身影如蝙蝠一般自树梢上掠下。

叶心传心道:“李莫风在这里,却不知邓大侠、柳大哥他们如何了?”他知道李莫风、李莫云轻功绝佳,且武艺精湛,自己一人决计对付不过。若是一人还好,如今李莫风在此,颖儿也在这里,李莫云必定离此不远,更何况还有那黑衣男子,武功却不知如何。

正踌躇间,忽然感到一股柔和的劲力自肩上缓缓压下。叶心传回头一看,却被一只手掌轻轻捂住了嘴,仔细一看,竟是李莫云。

李莫云微微一笑,附在他耳边说:“瞧见没有?那几个坏蛋围住了你的颖儿妹妹,要救她,就别说话。”

叶心传点了点头。

李莫云将手掌移开,背在身后,与叶心传一同望向山坳。

李莫风在远处四下张望,忽然高声叫道:“师妹,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你身上的香气太浓啦,简直要把师兄熏死了!”

李莫云轻声道:“喂,小相公,你再往前走一百步,躲在那边的灌木丛后面,他们瞧不见你的。”说罢,右足在地上一点,身体凌空飞起,接着像一团红丝带一般向山坳飘去。

叶心传想道:“果然香气刺鼻,我竟没有觉察到。”他心想,李莫云若是方才趁机偷袭,必定已然得手,更不必此刻设下陷阱,让他去钻,于是依言往前走了一百来步,果然看到一处灌木丛,形如鬼魅,雾气当中,煞是可怖。

这时隐约听得到他们的谈话声。

李莫风道:“师妹还挂念着那姓邓的小白脸,岂不知小白脸中看不中用,三招两式便被师兄打发了?”

李莫云笑道:“我知道师兄的武功,若要在百招之外击败邓郎,固然可以,但要在三招两式之间便击败他,怕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世时也做不到罢!”

李莫风道:“你心里念着邓郎,可你的邓郎心中却把你看作妖女。”

李莫云道:“你管他怎么看我!”

那黑衣男子插话道:“两位先莫争吵,听在下一言。”

李莫云娇声笑道:“诶呦,小王相公,恕小女子得罪了,竟一直没看到你。都怪这讨厌兮兮的家伙,总说些无聊的话。”

李莫风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利发,那边有什么消息?”

王利发道:“前日收到线报,武林盟发出悬赏,以万金求河东铁面判官邓公望的性命。”

李莫风道:“皇帝终于还是使出了杀手锏,让二十余年销声匿迹的武林盟重出江湖。武林盟如今重出江湖,必是已有了一定的家底,又何以发出万金悬赏,让江湖人士去杀邓公望,岂不是打草惊蛇?那邓老头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又岂是一般的豪强能杀害的?”

王利发道:“李大侠难道不知前些日子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

李莫风凝思片刻,惊道:“你说金钗刺客?”

李莫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什么金钗刺客?莫不是有一个刺客喜欢用金钗杀人?”

王利发道:“这倒不是。前些日子,许多江湖人士莫名其妙地倒毙在家,尸体旁都留着一只金钗。大家不知道他的身份,便随意地叫他金钗刺客。”

李莫风道:“皇帝是想引诱金钗刺客去暗杀邓公望?”

王利发道:“这是其一。朝廷在河东一带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云影八卫中心影、云影及水护法、土护法一起出动,将河东府围得死死的,只等一众江湖豪杰自投罗网。到时候金钗刺客一出手,邓公望被杀的消息传出来,朝廷大军便开始围困,势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莫风道:“皇帝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只是不知云影八卫少了沈雁青,还济不济事。”

王利发道:“如今是不成啦。武林大会尚未召开,邓公望便死在了家里。江湖豪杰尚未到齐,便收到了邓家大小姐的传信,说武林大会暂缓举行。多数豪杰闻讯之后,纷纷撤还,朝廷的围困计策便扑了个空。”

李莫风道:“是金钗刺客做的?”

王利发道:“不知是不是。那笔悬赏如今在大兴府,是否有人领赏尚未可知。”

李莫风看了李莫云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树干上,昏迷不醒的颖儿,说道:“如此,师妹将这丫头抓起来便没用了。”

李莫云道:“谁告诉你我抓他是为了要挟赵老头的?”

李莫风阴笑道:“既然不是,不如将这姑娘送给我,让我享用一番,再还给你,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发落。”

李莫云道:“呸!你真不害臊!年纪一大把,打人家小女孩的主意。你愿意,人家的小情郎也未必愿意。”

李莫风道:“你说谁?哦,那小子呀,武功差劲得很,能奈我何?”说着便向颖儿走去。离不到两步远,忽然感到一股柔风袭来,接着一团红布铺展开,横挡在他与颖儿之间。

李莫云笑道:“师兄,别这么色急。你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嘛!”

李莫风刚要发劲将面前的红布扯碎,忽然向后一跳,将双手收在背后,说道:“你说谁?”

李莫云高声叫道:“小相公,有人欺侮你的情人,你还不出来?”

叶心传闻言,知道避无可避,便跳了出来。

李莫风道:“好小子,内功不错,蹲在那里半天,我竟然没有察觉。”

李莫云道:“这坏人要欺负你的小妻子,你怎么办?”

叶心传皱眉不答。

李莫云道:“我若是你,单是因为他生了亵渎我妻子的念头,我也要取了他性命。”

李莫风道:“就凭他?”说着右掌向前一推,登时便有一股热浪向叶心传袭来。叶心传察觉到自己被劲力包围,却丝毫无异样的感觉,只是隐约察觉到体内有一股更强劲的力量,仿佛要喷涌而出。他下意识的双掌横档在胸前,向前一推,那股劲力便喷薄而出。

李莫风见自己一掌使出,叶心传纹丝不动,本已十分诧异,见他双掌平平一推,顿时感觉自己打出的掌风成倍地返了回来,竟将自己推出两、三步外。

旁观两人见状也是一惊。

李莫云想道:“这小子内功竟然比师哥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