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长灵侠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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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对峙

李莫风先是心惊,饶是他阅历丰富,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定是这小子忽然出招,让我猝不及防。况且我方才也没有使出多少劲力……”接着,他双足一点,身体纵跃而出,以一招飞鹰捕兔向叶心传头顶击去。叶心传初学玄门神功天罡真气,自己却不知体内蕴含着极大的内力,因此不知如何使将出来,见李莫风攻势迅猛,便自然而然地使出游龙心法,向后退步。若照以往,他使出游龙心法中避敌锋芒的绝技“退避三舍”,因功力有限,顶多能退出一丈有余。这一次使出“退避三舍”,竟仿佛飘逸在空中,一连向后退了七、八丈。

李莫云旁观者清,这时已明白了其中道理,便笑道:“这孩子是土财主家的傻儿子,明明有万贯家财,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总想着耕田织布,过贫苦人家的生活。”

王利发道:“这是何意?”

李莫云道:“你瞧我戏耍师兄一番。”接着高声说道:“小相公,你会不会擒拿招数?”

叶心传望了李莫云一眼,点了点头。

李莫云道:“你就用你的普通擒拿招数对付他。无论他出什么招,你都不要管。”

叶心传想道:“她不知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李莫风回头瞪了李莫云一眼,说道:“你教他用擒拿招数对付我,岂不是害了他?”原来李莫风最擅长的便是轻身纵跃方面的功夫,且自幼修习过软骨功,任敌人如何围堵擒拿,他要脱身只是瞬息之事。

叶心传闻言,心中也是半信半疑,只是为救颖儿,也顾不得许多,当即使出从萧护院那里学来的擒拿技法。那李莫风见状,有心炫耀自己的躲闪绝技,便故意让叶心传靠近自己。

叶心传使出一招黑虎掏心,径直向李莫风腰腹袭来。李莫风哼了一声,却直立不动,嘴角下撇,表情甚是轻蔑。待叶心传左手扣住他的肩旁,右拳向他心口袭来,他原本身体后缩,便可躲开,这时却发现周身被一股热力包围,想要脱身竟已不能,只得以手护心,打算硬接他这一招。不成想,他刚要用手腕将叶心传格挡开,胸口便已感觉到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喉头一甜,鲜血已经涌了出来。

王利发见他口吐鲜血,喘气不止,更是心惊,忙说道:“李姑娘,你还不出手,制服这小子?”

李莫云见状,心中也是震惊。她万万想不到叶心传能有如此功力,一招普通的黑虎掏心,竟将师哥打成重伤。

李莫云冷笑道:“他自己粗心大意,着了人家的道,跟我何干?你还不带着他走?”

王利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叶心传,见他无心再出手,便小心翼翼向李莫风走去。李莫风喘息不止,只是摆了摆手,便任由王利发搀着自己向北走去。

李莫云道:“可喜可贺,小相公武功进展神速。说好了三日之后你若来此,我便把你的小妻子还给你。你带了她去罢?”

叶心传皱眉道:“我把颖儿看作自己妹妹,你不要再胡言乱语,玷污颖儿的名节。”

李莫云道:“好罢,好罢!你们这些臭男人可真是……唉,枉费了女孩子对你们一片痴心。颖儿丫头,你听听你的心传哥哥怎么说,他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呢。”

叶心传匆匆跑到颖儿身边,见她双眼玲珑闪亮,直是盯着他,眼角流下两行泪水。

叶心传道:“颖……颖儿,你还好么?”他见颖儿一言不发,知道她被点了穴道,便蹲了下去,在她肩上轻轻一点。

颖儿却仍然纹丝不动,只是眨了几下眼睛。

叶心传道:“咦?还没好么?”

颖儿忽然坐了起来,说道:“心传哥哥,你那天晚上……说那些话……还亲我的……我的……难道不是喜欢我么?”

叶心传道:“颖儿……我……不是……”

颖儿抱着叶心传的肩膀,说道:“不要说,心传哥哥,不要说。”

叶心传沉默不言。

颖儿道:“那时,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可爱可亲。这几日和莫云姐姐说话,听她说女子爱慕情郎的情状,才……才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你了。心传哥哥一定觉得颖儿在说傻话,不是……不是的。”

叶心传道:“好妹妹,别哭了。快起来罢。”

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一声长啸,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长啸,仿佛在呼应前者。远处一人一骑,飞驰而来,正是邓正清。

只听邓正清高声喊道:“妖女,你等作恶多端,如今竟敢派人害我爹爹!”说话间已到了十余丈外,只见他飞身跃起,在马鞍上一踩,身体纵跃而出,手中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直向李莫云刺去。

李莫云将身上红布抛出,卷住邓正清的剑刃,说道:“邓公子,谁说是我派人害了你爹爹?”

邓正清道:“你们这些蛮子皇帝的走狗,处处与我中原汉人作对,就算不是你,也必定是你的同党!”说着手中发劲,缠住剑刃的红布登时便像棉絮一般飘散开来。

叶心传见状,说道:“邓大哥,是你误会了。”

颖儿道:“莫云姐姐这几日一直同我在这里,不曾害了你爹爹。”

邓正清道:“就算不是她,邓某也要杀了她,为民除害!”

叶心传道:“邓大哥,方才他们说道,是武林……”

李莫云突然叫道:“小相公,多说无益。他要杀我,哪里管是不是我害了他爹爹。邓公子,你还在为云素心的事怪我……是不是?”

邓正清道:“你还敢提素心?看剑!”说着剑尖斜向她肩头刺去。

李莫云身子一矮,左手伸出,捻住他的剑刃,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没有杀你的未婚妻……若是为旁的事,你要杀我,我宁可闭着眼睛让你杀……这样至少我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我便是死也瞑目了……但为了云素心,你要杀我,我却是不肯。”说着将他剑刃向后一拉,右指斜出,点在他肩上。邓正清登时便动弹不得。

李莫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为她乱了心神,连这一招都防不住……”接着向天惨笑几声,独自往北而去。

叶心传与颖儿望着她走远。

颖儿道:“心传哥哥,你去给邓大侠解穴罢。”

叶心传点了点头,便走过去解了邓正清的穴道。邓正清顿时瘫倒在地,仰天长啸道:“邓正清啊邓正清,你可真没用。素心的仇报不了,爹爹的仇也报不了。”

叶心传道:“邓大哥,邓老先生应当不是李莫云等人杀的。我听他们说,是一个什么武林盟发出悬赏,要取邓老先生的性命。兴许是一个叫金钗刺客的人……”

邓正清道:“武林盟?小兄弟莫被这些奸人蒙骗了。二十多年前,岳元帅带兵北伐,在朱仙镇,将依附金人的武林盟奸党一举铲除,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武林盟?”

叶心传道:“方才那个叫什么王利发是这样说的。”

邓正清道:“唉,我也知道爹爹不是她杀的。我杀她,是为我的未婚妻。只是,我不忍提她名字……”

原来,半年前,邓正清与未婚妻云素心婚期将至。照规矩,大婚之前为避嫌,新郎不能与新娘会面。大婚前两天,邓正清与诸多友人一同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回到房间时,迷蒙之中,仿佛看到云素心一身红衣,坐在自己床边。第二日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赤身露体躺在床上,睡在自己身边的哪里是云素心,竟是李莫云。这时恰逢云素心也想念邓正清想得紧,便不顾规矩,偷偷跑到邓正清房门前,正要敲门,房门却忽然敞开,便看到了他与李莫云同床共枕的场面。邓正清惊慌之下,不及解释,云素心已跑了出去。之后,无论邓正清如何央求,云素心总是不肯见他。大婚当日,新娘也不愿走出房门。邓正清焦急之下,便登门向云素心赔罪。到了云家,邓正清在一众下人引领下往云素心闺房走去。刚到院子,他听到房内一声惨叫,于是夺门而入,却见云素心一身红衣,双手捂着心口,鲜血汨汨流出。隔着一张圆桌,李莫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见众人一拥而入,她右手一挥,窗户洞开,接着一跃而出。待邓正清追赶出去,早已不见她踪影。

颖儿道:“可是莫云姐姐对你一往情深。”

邓正清目露凶光,直盯着她。颖儿被他吓到,慌忙躲在叶心传身后。邓正清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说道:“小姑娘,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叶心传道:“此中必有什么误会。邓大哥,最好问一问李莫云事情的经过。”

邓正清道:“我又何尝不曾问过她?只是这妖女脾气怪得很,总是不肯与我解释。”

颖儿道:“你气势汹汹地埋怨她害死你未婚妻,又哪里肯听她解释?”

邓正清沉默不言。

叶心传道:“颖儿,不要乱说。”

颖儿道:“本来就是嘛!他跟莫云姐姐说话总是狠巴巴的,恨不得一口吞了她。任谁也不肯跟他说实话嘛!莫云姐姐受了天大的冤屈,尤其是这个冤枉她的人还是……”

叶心传问道:“还是什么?”

颖儿道:“诶呀!心传哥哥,不要问啦。我们走罢!”

叶心传道:“可是邓大哥……”

颖儿道:“他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走么?”说着便拉着叶心传的胳膊向东走去。方走出一里路,颖儿才发觉到自己一直拉着叶心传的手腕,登时羞涩得无地自容,慌忙松开了手,步子渐渐放缓。

叶心传回头一看,见颖儿落在几步之外,低头看着地面,便问道:“颖儿,你怎么了?”

颖儿道:“没事。”

二人继续前行,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十余尺。叶心传停下来,颖儿也随即停下来;叶心传继续走,颖儿也继续跟在后面走。二人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