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清寒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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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铜丘景象

“再等等,若等到未时后还未出现,那便出发。”穆徵寒的伤势还未痊愈,就怕舟车劳顿,容易影响到伤口。

“嘿!穆徵寒!”江念清背着一个包袱,拉着墨瞳,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上马车,出发。”江念清爬上马车,掀开车帘,坐在穆徵寒右侧,而墨瞳坐于他左侧,而沈吟秋着坐在车外驾着马车。

而马车后面还有三架马车,两架坐着乐师,一架用于驮运物品,当然,还有一批暗藏的影卫。

“你怎么能坐那么硬的垫子呢?你不是还受着伤吗?”江念清注意到了穆徵寒那个薄薄的垫子。

“无碍。”此时他正闭目养神。

江念清将自己坐着的那块垫子放到他旁边。

“你要坐软一点,我的这块给你。”

墨瞳看着他们两个,默默地抓住一旁的木窗栅栏。

“啧啧啧,真羡慕你们,情深意切的。”她并不知他们几个的身份,只是收了钱,配合他们到铜丘走一趟。

听了这话,穆徵寒似乎是被惊到,重重的咳嗽起来。

“不是,你误会了。”江念清又要顾着穆徵寒,又要忙着跟墨瞳解释。

墨瞳听了捂住嘴巴,咯咯的笑了。

“哎呦喂,我知道,害羞嘛。我懂的,我懂的。”江念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过是怕他死在半路上罢了,还得腾出时间给他收尸,难道不麻烦吗?”

“你可真会说笑啊,江念清。”穆徵寒突然睁开眼睛,勾起嘴角,目光放到了江念清身上。

“那可不是嘛。”她有点心虚的搓搓手。

墨瞳扶额,太难受了,这打情骂俏的,她真不该跟他们同一架马车。

到了铜丘后,他们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虽也算繁华,但在街道两旁,竟有许多乞讨之人,他们身着破衣,瘦骨嶙峋,身上脸上都沾有黑色的污泥,脸色有些发黄,如枯枝般的手此刻正高高的举着一个破碗,卑微的祈求路过的好心人能给点银两或粮食。

更可怜的是那些几岁大的孩童,安静的靠在墙边,裹着烂布,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在街道上嬉戏、打闹,吃着好吃的东西,那种渴望的眼神很是让人心疼。

有一些看着自己母亲乞讨不成,还遭一顿毒打,只能害怕的躲在墙角大声哭泣。

“哎呦,你这小孩,吵什么吵!我等下连你一起打。”那男子踢一脚跪在一旁的妇女,恶狠狠的看着那个小孩,便要举起右手。

小孩看到那男子的眼神以及动作,被吓坏了,哭得更凶了。

男子刚想一巴掌扇下来,却发现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你想干什么啊你?!”他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并开始上下打量他,并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对方冰冷、森寒的视线盯得他发毛,不对,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不过教育一下这些下贱的农民而已,干他们何事?

一看这打扮穿着就是个外地人,不过是没见过世面,多管闲事而已。

经他这么一番思考,他的气势又找回来了。

“老子告诉你,赶紧松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话音刚落,他的颈部前便多了一把已划开一半剑鞘的银剑。

他吃惊的瞪大双眼,害怕的吞了一口唾液,丝毫不敢乱动,生怕那冒着寒光的剑划到自己。

“呵!这么嚣张啊?”沈吟秋冷笑的看着他,这是畜生吧?这么对待一个孩童。

而江念清和墨瞳过去扶起那个妇女,并哄着那个被吓哭的孩童,并从马车上拿出烧饼给那个女童。

刚转身想把另一个烧饼给被打的妇女,可一瞬间,两边的乞讨者狼狈的朝她扑了过来。

幸好穆徵寒反应迅速,立马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各位先冷静。”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那些瘦骨嶙峋的乞讨者,这里起码有二三十人。

“吃的都会有的,你们都先坐下,不要激动。”江念清从穆徵寒身后伸出脑袋,歪着头跟他们说道。

那些人半信半疑,但还是坐下耐心等待,看来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她还勾了勾手,示意墨瞳过来。

“干嘛啊?”墨瞳慢条斯理的来到她身边。

江念清没有回答她,扯着她的袖子让她跟自己去买粮食。

“放了他。”穆徵寒看向沈吟秋。

“啊?!”不是,这个人就这么给放了?沈吟秋虽是不愿,但穆徵寒这么做怕是不想闹大动静吧?毕竟这个人应该是有一定身份的,他们若把事情闹大,会引来孟绍亭的怀疑。

毕竟,一群唱戏的伶人又怎会如此大胆?

只见他伸手往那人腰上摸了摸,并拿走了他的钱袋。

“我们收点零碎的钱财不过分吧?”虽不能惹事,但拿他一点钱应该可以吧,况且穆徵寒也没说话,那就是默认可以这么做了。

那是看着颈部的银剑,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爷,这些就当是您的歇脚费。”

沈吟秋哼了一声,收回银剑,挥挥手示意他滚。

那人得到自由,腿已有些软了,连滚带爬的离开他们的视线。

沈吟秋将那些碎银分给乞讨者,当然这点碎银是不够分的,他只好将自己的钱袋拿出来,分发给那些人。

“老者,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何都在此乞讨?是发生了什么吗?”穆徵寒见那么多乞讨者在街道上乞讨,这一定与孟绍亭的管制有关。

老者拿着那枚碎银,深深地叹了口气。

“公子有所不知啊,不只是这条街道有乞讨者,这铜丘每条街道都有啊。”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应是太久未饮水的原因。

“何故?”

“还不是那狗皇帝加税加得紧,加得凶,这庄稼生长的速度又怎能追得上朝廷加税的速度,还有那个孟狗官,与地主狼狈为奸,将我们的田地都收回去了,这不?税都交不上去,更别说那田地的租金了。所以官府便抄了我们的屋子,把值钱的东西拿来做租金抵押,现在屋子里连一颗粮食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只能带着孩子们出来找点吃的。”

若不是生活所逼,谁又会卑微的跪在他人脚跟乞讨?

穆徵寒听后,握紧了袖中的双手,若天下百姓都被这般对待,那这天下是不是要姓孟了?

而沈吟秋表现更为激动,将剑重重抵在地上,紧咬牙根。

这孟绍亭太不是人了!百姓这样迟早会被饿死,是要把这铜丘变成死人城吗?

“地主与你们这边的地方官联系很密切?”

“可不是嘛,好几家地主常常去太守府听戏,这一回生二回可不就熟了吗?这地主强制把地收回去,太守也不管,还站在地主那边,这让我们这些百姓怎么活啊?。”一旁的妇女边说边抹眼泪。

与此同时,她们也将烧饼、包子买了回来,并分发给他们。

不过这只能是暂时的帮助他们,只能让他们饱那么一两餐。

询问了一些关于当地情况的事之后,他们便离开了,前往当地一家比较有名的酒馆。

伶人背着他们吃饭的家伙,跟着穆徵寒身后进了酒馆。

“掌柜的,跟您商量个事儿?”穆徵寒上前。

“这位公子,有话请讲。”掌柜的没抬头看他,一直摆弄着桌上的算盘。

“我们是外地人,刚到此地,想在此地谋个生计,听说您这馆子人来人往,我们想在这表演一番,赚点小费,打点名声。”只要把声势弄大,就能把风声传到孟绍亭耳朵里。

江念清听穆徵寒这么说,感觉这做法还挺熟悉的哈。

掌柜没有立刻答复,而是抬头将他们一行人都审视了一番,看他们带的东西,一看就是内行人。

这表演对他酒馆也有一定好处,应该能吸引来更多客人。

“这表演也不是不可,不过啊,不知各位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实力,到时候可别砸了我酒馆的招牌哦。”他是故意那么说,想让他们认真点,好吸引更多客人。

“多谢!掌柜的大可放心。”他作揖致谢,并回头让他们准备准备。

掌柜的把台上的舞娘赶了下来,给他们腾了地。

他们摆放好所需物件,便开始奏乐,江念清缓缓上台。

她表演的是一个思妇,日日盼着夫君早日从京中回来,但又希望夫君能在外多游学,这样高中的几率才更大。

她完全将自己代入了这样一个纠结又十分带有感情色彩的平民女子,很好的带动了台下看客的情绪,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而穆徵寒表演的是她的夫君,最后一幕是她的夫君三年后高中终于从京中回来,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她的夫君在京中结识了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大小姐非常欣赏他的才华,让他留在京中,他告诉大小姐家中已有糟糠之妻。

大小姐让他回家乡休了那平庸女子,他便快马加鞭回到了家乡。

“李郎,你终于回来了~”泪水划过脸颊,那目光很真切,好似真的看到很久未归家的夫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