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苏联]谢·哈扎诺夫
在学校里一轮新的招生工作正在进行着,专业有英语、物理、经济。家长们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学校外面停着他们的汽车。相比之下,孩子们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柯斯佳·柯洛托夫刚刚回答完问题,教师们便针对他的回答开始对他评分。首先发言的是女校长伊娜·阿尔卡吉耶芙娜。她说:
“我认为,很明显这孩子在天赋方面不是很好,对物理和抒情没有明显的兴趣,就连发音都有问题。所以,他不符合我们招生的条件。你们出去一个人,把这个意见告诉他的家长……另外,我还要明确一点,就是我们应该对此实事求是,家长一定要明确地知道孩子没有入学的实质性原因。这才是为人师表的真正体现。顺便提一下,入学申请表中,家长职业一栏为什么空着?”
教师们默不作声。
“嗯,这个,是这样的。伊娜·阿尔卡吉耶芙娜校长”爱拍马屁的历史老师佐托娃讨好地说,“家长们的档案都收集到了,不过,锁在了教导主任的保险柜里了。昨天,她突然回老家,听说是家里捎信来说是她母亲病了,她走的急,因此也没来得及把她保险柜的钥匙留下来,她也真是的……”
“怎么会这样?太不像话了!”女校长提高嗓门道,“让我们在这种没有背景材料的情况下处理事情,还是头一次!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让孩子完全发挥自己的特长,客观地对待他们。”
“柯洛托夫这个孩子……我记得,他父亲似乎是个经理,是美食店的。”历史老师佐托娃殷勤地说。
“你说什么?美食店经理?……哦,这下可真糟,什么也看不清,你们为什么不开灯呢?……我就觉得不对劲:这孩子脑子挺好使的,看看也还行,可是为什么刚才回答问题不行呢?他一定是太紧张了,也够难为他了。看着这么多的人的脸,让他发挥特长,回答问题,就是大人也会紧张的,更别说是个孩子了。”
“是啊!一定是这样。”佐托娃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英语老师仍坚持地说,“这孩子的英语实在太弱了,距离我们的要求太远了,连‘double O’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这样挖苦一个孩子,达吉雅娜·谢米奥诺芙娜,我想你也不是在襁褓里就会说‘double O’的!什么都是学会的嘛!”
正在这当儿,忽然有人说:
“不对……我记得美食店经理姓哥托夫,而不是柯洛托夫。”
“您能确定吗?”女校长的口气非常惊疑。
“当然。我因公事到他办公室去过,并且有好几次我们打过招呼。”
“是啊,我还觉得奇怪呢,”女校长叹了一口气说,“美食店经理的儿子怎么会瘦成这样?哪儿像经理的孩子呢?!另外,他的外语发音也够……不,我们的招生条件绝对不能放宽。你们出去后,就要不加掩饰地告诉他们的家长,让他们了解一下自己孩子的情况,就这样吧,好吗?下一个吧。”
一个教师从外面领进来了一个男孩,他面向众教师站定。
“别佳·扎伊采夫,对吧?”女校长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好,就给我们朗诵一首诗吧,挑你喜欢的念。”
“‘我的最讲究规矩的伯伯’,”别佳满怀激情地朗诵了起来。突然,历史老师发现新大陆似地叫起来:
“停!等一下,孩子。好像柯斯佳的妈妈姓柯洛托娃?她的名字不是叫让娜·谢尔盖耶芙娜吗?啊,我知道她。她的一个亲戚是外贸部的,是,就是她!”
“是吗?”女校长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嗯!我说,这么早的天,你们干吗那么早就开灯?没有看见窗外还有阳光吗?……是啊,我想告诉大家,为人师表,我们总归要有些宽容之心,应该有点耐心。毕竟我们面对的只是一些孩子嘛!他们不是商店里的顾客。即便是顾客,也是需要耐心的,对不对?”
“我的最讲究规矩的伯伯,”别佳大声地开始背诵。
“停下,这个孩子,你先等会儿。”女校长不耐烦了,“去,到屋角先呆会儿,不许乱动。”
立即,她又转向佐托娃:
“现在,你马上去找柯斯佳的母亲,告诉她,就说刚才有些小故障,我们已收下她的孩子了,让她不要担心。其实这个孩子挺好的嘛,挺有天赋的。只不过身体太单薄,缺乏锻炼而已,他以后应该多到户外运动运动,再就是一天至少要练三次英语发音。明白了吗?就这样对她说,千万别忘了,快去吧!”
“我去了!”还是佐托娃反应得快,说完,她就冲了出去。
不过,转眼她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校长!这次清楚了,柯斯佳的母亲倒是姓柯洛托娃,不过不是我们认为的那位柯洛托娃。柯斯佳的母亲明显地梳着假发,她的大衣也不是什么高档货,一看就是……。”
“是吗?”女校长显得直发愣,“我就说吗,不是吗?你们看看那孩子的穿着,一看就是国产的东西!他的母亲不是那位真正的柯洛托娃。好,教师同志们,我们绝不能抛开原则。这是一所专科学校,生员有限。我们已经跟他的家长说了‘不能接收’,就这样!好!下一个!别佳,你开始吧!”
但一会儿的功夫,历史老师佐托娃又接了上去:
“我还没说完呢,她不是那位真正的柯洛托娃!但她是谢尔盖·普拉通诺维奇的女儿,是让娜·谢尔盖耶鞭娜·罗莫娜。
“什么?你是说谢尔盖·普拉通诺维奇的女儿?”女校长吃惊地问道,随后脸上立即现出了笑容,“就是区苏维埃执委会的那个谢尔盖·普拉通诺维奇!唉呀,我怎么没听说呢?!这么说来,这个让娜是又嫁了一次人吧,成了现在的柯洛托娃?”
“是的!”
“唉,你们看,我整天在学校里忙公事,对外面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晓得……这样吧。咱们得给谢尔盖·普拉诺维奇打个电话,告诉他他有个很棒的外孙。这个孩子确实很好,我想他以后肯定会成为我们学校的榜样的,达吉雅娜·谢米奥诺芙娜,我想咱们需要谈一谈了。你真能挑刺。什么英语天赋差,水平不高!明天我就去听你的课,看你的学生是怎么发音的!”
训过英语老师之后,女校长第一个起身,急忙走出门外去欢迎谢尔盖·普拉通诺维奇的女儿和外孙子。
“这个孩子,这样吧,”女校长走到门旁,回头瞥了一下站在屋角的别佳,“明天吧,咦,不行,明天也没位置了。”
“我的最讲究规矩的伯……伯。”别佳似乎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嘴里不住地喃喃着。他本打算说出自己伯父的名字及地位,但脱口而出的却还是那行诗句。就算是他说清楚也没有用了,屋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区教育局主任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响了。主任抓起话筒,一听是别佳·扎伊采夫伯父的那种惯于发号施令的嗓门儿,吓得直打哆嗦。看来别佳午饭时间不回家的原因很快就会被弄清楚了。
在没有枞树的新年早晨,邮递员奥丽娜以她劳动者的正直和廉洁拒绝了我与妻子送给她的十五卢布,让我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