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撇嘴,这厮分明是在暗指她早就知道那爆米花机有问题,故意假惺惺叫人小心以骗得他们的信任。
她淡声道:“这只不过是一种感觉。因为小时候曾受过爆米花机的惊吓,一直都有阴影,今日一见那东西,小时候的恐惧又给引了出来,所以说,那声提醒也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殿下不必太夸张。”
楚明秋目光奇异,“原来如此,看来算是我们因七小姐的祸而得了福。”
花著雨不再应他,有他在,一顿饭自然吃得索然无味,好在张夫人说话还风趣,也不至无聊透顶。掌灯时分,便都散了席。
张夫人把花著雨要送回西院,花著雨却说吃多了要消食,张夫人只好带着她在驿馆内转了一大圈,眼看月已偏西,她才说回去歇息。
等把她送回西院,张夫人告了辞正要离开,花著雨忽然唤住她,笑道:“对了,有一事差点忘了问,不知道张夫人能不能如实相告。”
张夫人停步道:“什么事?但问无妨。”
“呵,我是想问,这间驿馆今晚还住了什么人?”
张夫人恭谨道:“下午的时候我家老爷就接报四殿下和花七小姐要入住,由于事关重大,老爷便下令此后不得接住任何人。这东院西院,除了住下你们一行人,便别无他人。”
花著雨皱眉,“可是我之前看到一个抱着黑貂的少女,不知道是谁?”
“抱着黑貂的少女?”张夫人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抱着黑貂的少女是今天早上来的,说是让老爷帮她通知一个人,然后她在此等人来接她一起进京。”
连张知府都被她差遣,果然身份不简单。花著雨转了个弯,问道:“意思是说,那个黑貂少女今晚会住在驿馆?可是据我所知,驿馆内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入住的,那少女是什么身份?”
张夫人迟疑着,花著雨不咸不淡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总也要有个防守的方向不是?别外面防着了,内里却藏了奸细,出了事可都不好交待。”
闻此言,张夫人额上出汗珠浸出来,忙小心道:“七小姐大可放心,那黑貂少女来此并无恶意,而且只是孤身一人,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她一再回避,更是让花著雨好奇起来,“是么?可是刚才她一出手之间就伤了随侍我的下人,为了谨慎起见并未追究,难道这就是夫人说的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张夫人脸色一白,“她伤了人?”
花著雨抿唇看着她。
张夫人一咬牙,“……是老爷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才让保守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她就是远在岭南一带的兰陵王的独生女贺兰晴郡主……”
这个回答很是出人意料之外,花著雨一怔,“堂堂郡主出行,怎的只有她一人?就没有随侍么?”
张夫人被逼出实话,只好无奈道:“郡主出行,怎么可能只她一人?是她心急见到谢俊之,便先行一个人快马加鞭进京了。我家老爷与兰陵王有些交情,郡主到这里时半路遇上我家老爷,老爷便告诉她,说谢俊之昨天刚好出京公干,郡主便说在此等他,等明日谢俊之一来,她便会与他一起进京。所以七小姐不用担心她,之前伤了人,恐怕也是误会。”
兰陵王郡主?谢俊之?
花著雨恍然记得,谢俊之是今年的金科状元,听说他本是世族之家,后来家道中落,今年高中状元后,也因无钱打点,京中无人帮他举荐,险些就要外放到地方当个小小幕僚。不过在五月的时候,朝廷忽然传闻,说是皇上钦点谢俊之进了御史台,当上了八品监察御史,专监察地方官吏及尚书省六部,可谓是一蹴而就,风光无限。
贺兰晴忽然来找谢俊之,看来两人关系非浅,难道谢俊之得皇上钦点与贺兰晴脱不开干系?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看来贺兰晴的危险性完全可以解除,顾正凉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找了贺兰晴帮他们,可能真的是巧合。
张夫人走后,四姑便进来道:“小姐,毛姑脚上看不到伤痕依然很疼,很有古怪,恐怕这事还得去找那位黑貂少女,不然,奴婢担心毛姑的一只脚就要报废了。”
花著雨还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事。虽然她精通于毒,可是都不可能通过无形无质的气体让人如被刀砍,那些常能毒死人的毒药往往要经过呼吸道或血液让人有中毒症状,像这种情形,还真是从未遇到过。
由于四姑被那椎心的疼折磨得受不了,被人点了昏睡穴,她走到四姑床前,再细细看了她的脚,确实什么痕迹都不见,拿她脉,也未见任何异常,简直跟撞鬼了一样。
“这种情况当真闻所未闻,四姑就像是被施了妖术一样,小姐,如果是这样,不说四姑无法护送小姐,恐怕那黑貂少女还会对小姐不利。”毛姑谨慎道。
花著雨摇摇头,“妖术也未必,好在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让四姑坚持两天,等把北冥王接到之后,我会亲自上门向黑貂少女道歉,望她能解了四姑的痛苦之源。”
毛姑忙道:“为了一个下人,怎敢让小姐低头?”
花著雨微笑,“下人也是人,低下头又算得什么?今晚让四姑好生歇息吧,明天先让她呆在这里,等我们从曲靖回返的时候带她一同回京。”
毛姑眼眶微热。在花府这么多年,谁把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过?无非都是呼来喝去供主子随便差使的下人。什么生老病死,根本不可能有人过问,更别说为了主子以命相抵,性命低贱得犹如蝼蚁。想不到这位自小命运多舛的七小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管结果如何,却实在暖人心窝。
花著雨看到毛姑脸色,就知她已心生感动。
她叹了口气,不怪她耍心机,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人心的凝聚力,如果她不能把有限的力量聚集起来,又如何能有更大的把握躲过暗地里的杀机?
回到屋后,她实在不敢大意,吩咐毛姑给外面值守的四个花家护卫和楚明秋留下的两个护卫一起送了吃食,这才放下帐帘歇息。毛姑不用她吩咐,已自搬了床褥子径直睡在了榻上,果然是尽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