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但是当涉及到医药方面的问题,就会有些敏感,实在好奇符水是怎么样用来治人重病的。那日她特意起了个早床,装着上茅房的样子,正好出来遇到两个端着空碗出去的宫女,把她们叫停随便问了两句话,恰好能将那放在托盘里的空碗里的气味闻了个一清二楚。她当时还在傻傻的想,原来秦惑的符水竟然与顾正凉的配药一个味。却没料到一连串的事对应起来,分明就是秦惑在搞鬼。
方篱笙了然,“呵,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秦惑只是利用了顾正凉一把。他把还魂草给他,让他配制秘药,然后按他所配的方子,自己再另配同样的药。照如此说,那么你被引到贤王府,又被顾其忠拦着说查得顾正凉得了还魂草的事,说不定正是他一手操控,就是为了把你引入皇宫,在顾正凉之前给太后下毒。顾正凉受害,他得利。”
花著雨有些想不通,“可是当时我是男装,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我?又怎么知道永安堂是我开的?”
方篱笙好气又好笑,“你以为秦惑那双眼睛是长着好看的吗?他居然会看不出你是女是男?若他留心着你,还查不到你在外面开了药铺的事?特别是那些本是属于你的万源米铺结果被改成永安药铺,岂不是明显在告诉别人,这永安药铺就是我花著雨开的。”
花著雨倒抽口气,“傻是傻了一点,可是谁一般会去注意这种小事?何况他还是一个大国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秦惑如果是如此处心积虑的话,那他将素莲母子收到听政院……”
两人眼里同时闪过震惊,不约而同道:“没安好心!”
“如此一推论的话,那么……”花著雨几乎有些不敢说出口,“冥欢的使团便是他派人所灭。他为什么要灭北冥使团?为什么要造成那等恐怖的杀人场景?”
方篱笙也跟着沉吟,“为了防止冥欢找冥隽?为了天机图?”
花著雨心情沉重道:“还有一事可能你不知道,那日我十二妹其实是冥欢救下来的。后来十二妹告诉我,说她很多次都看见一个里面穿道袍外罩黑袍的蒙面人对洪姨娘又打又骂。上次秦惑让青一接我去听政院,我曾问青一,说如果他外罩黑袍是什么样子,他当时的脸色很奇特,转变太快,恐怕冥欢所追的杀手也正是听政院的人,如果他不是知道什么心虚的话,也不至于有那等表情。”
“极有可能,洪姨娘受命要找天机图,而秦惑不欲冥欢来找冥隽和天机图,这里面就存在莫大的关联。”
两人一番推测下来,这等结果却是让人如此震惊。
“那么冥欢呢?我们该怎么找他?”花著雨无比担心地问。
方篱笙目光望向遥远漆黑的天幕,“现在秦惑还在派漠旗卫四处抓捕那个犯下几宗涉血命案的人,我估计这是他故意放的烟雾弹,所以我猜想,说不定冥欢就被困在听政院,只是现在还没到他要把冥欢揪出来示众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在他想揪出冥欢之前的这段空档把冥欢救出来。”
说到这里,两人一路沉默,因为听政院由十二支漠旗卫值守,之前秦惑只派出一支漠旗卫的力量,就可以协助楚明秋突破重围深入鹤州斩杀各大将领,有那等实力在,谁敢随便闯听政院救人?
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直到方篱笙把花著雨送回她的房间,他才忽然道:“至于你生母被你祖母送到了哪里,我忽发奇想,如果你按着我所说的去做,说不定能探出一点什么端倪来。”
花著雨叹气望着他,“生母虽然也很重要,可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找起来肯定极不容易。我现在只是担心冥欢,想到他若真被秦惑残害,我不知他有多无助等着我们去救他。”
方篱笙将她的碎发抚到她耳后,笑道:“傻瓜,我让你这么做,自然是有用意的,我希望能从各个方面试着找到切入点。秦惑这个人的影响力太大了,我们若是与他正面相斗,绝对事倍功半,相当费力。所以我要找到他的破绽,他的弱点,让他不敢动冥欢一分一毫,以最小损失将冥欢救出来。”
看着他祥和而睿智的目光,花著雨自是相信他的,点了点头,“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花著雨终于忍不住疲累打了个哈欠上榻钻进被子里了。方篱笙一笑,也缓缓躺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这些日子来,怕西齐杀手再来,他每晚都会歇在这边,虽是相拥而眠,却发乎情,止乎礼。花著雨说,等找到冥欢的时候,她一定会嫁给他,不要盛大的婚礼,只要有最在乎的人的祝福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刑部大牢提人犯时才发现少了顾正凉,全城被惊动搜索,不过斩人犯的时间却没有耽误。午时三刻,顾家从上到下全被处斩。
顾氏在大成园哭得惊天动地,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连花不缺与她夫妻多年,也不曾劝慰她半句。如果不是看在花胜南这个长子的份上,估计他早把她赶出去了。
听着那凄然的哭声,整个花府都不得安生。
一大早,花著雨正要去给老夫人请安,迎面走来花碧桢和花碧英两姐妹。她们也看到了她,花碧英笑着上前打招呼道:“七妹是要去祖母屋里么?”
花著雨看了郁郁寡欢的花碧英一眼,笑道:“正是,你们呢?”
花碧桢抬了抬手里的一方深红色团花暗纹布料,“前些日子应邀去了安平王府赏花,长公主在我们回来的时候给送了一匹上好的料子。想到祖母也快到生辰了,便想问问祖母想要什么样的款式,我们好亲手给她老人家做一件衣裳。”
“你们两个有这份心就叫祖母欢喜了。”花著雨顿了顿,“不知道你们上次去王府的时候,黎世子……”
花碧桢咳了一声,看着黯然走远的花碧英,低声道:“黎世子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有长公主待我们还好,黎世子除了开始见我们的时候打了个招呼,便不知道和人去了哪里。九妹伤心得很,本来她都不愿去王府的,还是我硬要拉她去,想不到结果是这样。真是弄不懂黎世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难道那时候在绣楼只是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