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侃(1886~1935)初名乔鼐,后更名乔馨,最后改为侃,字季刚,又字季子,晚年自号量守居士,湖北省蕲春县人。着名语言文字学家。
黄侃,祖籍湖北蕲州。父黄云鹄,字翔云,进士出身,曾做过四川盐茶道、成都知府,后官至四川按察使,为清二品大员和着名学者,-生着述甚多。黄侃3岁开始背诵唐诗宋词,4岁就延师教读。黄侃聪颖好学,从小就显示出过人的才气。
黄侃不仅才华出众,而且还是有名的孝子。其生母周孺人去世后,因思念母亲,黄侃特地请老友苏曼殊画了一幅《梦谒母坟图》,自撰了一篇沉痛的悼文。
为生计所迫,黄侃经常四处奔波教学,随行都会带着一口棺材,一时成为时人谈资,黄侃却依然我行我素。这口棺材是黄父当年在四川做官时自制的,后因棺材太小留给了田夫人。田夫人系黄父正室,黄侃对田夫人视若生母。1922年夏,田夫人去世,黄侃专门在日记中撰写了慈母生平事略。文末云:“孤苦苍天,哀痛苍天!孤黄侃泣血谨述。”每逢生母、慈母生日、忌日,黄侃必率家人设供祭祀,伤恸不已。
1903年,18岁的黄侃以优异成绩考入武汉文普通学堂,这所学校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创办的新式中学。因父亲与张之洞有旧,1905年,黄侃被官派至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恰好和章太炎同寓。
关于黄侃与章太炎的相识,有这么一种说法。当时黄侃住楼上,章太炎住楼下。一天夜晚,黄因内急,不及上厕所,便从楼窗中解裤洋洋直泻。章太炎此时夜读正酣,蓦地一股腥臊尿水瀑布般往下飞溅,禁不住高声怒骂。黄侃本系贵公子出身,且正年轻性躁,盛气凌人,也报以回骂。不骂不相识,待双方互通姓名后,彼此都熟知对方大名,遂将话锋转到学问上,两人越谈越投机。章太炎是渊博绝伦的朴学大师,黄侃便折节称弟子。自此,黄侃师从章太炎问学经年。章太炎清高孤傲,对近世文人极少嘉许,惟独对黄侃刮目相待。
1914年2月,章太炎从日本回国后因反对袁世凯称帝,遭到软禁,先囚于北京本司胡同,后囚于东城钱粮胡同。此时黄侃正接受北大之邀来京担任教授之职,辗转打听到章氏下落,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探视。黄侃见章寂寞一人,便以请章讲文学史为由,留下来伴宿。黄侃与师同舟共济数月后,终被警察驱逐。
黄侃在教书时,还经常身穿布衣,脚穿钉鞋。有一次,黄侃没有戴校徽,门卫见此他不戴校徽,要看他的名片,他说:“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争执中,校长出来调解、道歉才算了事。
在中央大学兼课的名流颇多,教授们大都西装革履,汽车进出,最起码也有黄包车。唯黄侃进出,每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或长袍,一块青布包几本常读之书。
一个雨天,其他教授穿胶鞋赴校,而黄侃却穿一钉鞋。“钉鞋”又称“木屐子”,即以桐油反复油浸后的牛皮为鞋帮,厚木块为鞋底,再钉上铁钉防滑。这种钉鞋在乡下走烂泥路极佳,而在城里走水泥路就不太合适了。
在下课后,天放晴,黄侃便换上便鞋,将钉鞋用报纸包上挟着出校门。新来的门卫不认识黄侃,见此公土气,且携带一包东西,便上前盘问,并要检查纸包。黄放下纸包而去,此后几天一直未去上课。系主任见黄教授连续几天未到校,以为生病,便登门探望。黄则闭口不言,系主任不知所以然,赶快报告校长。校长亲自登门,再三询问,黄才说:“学校贵在尊师,连教师的一双钉鞋也要检查,形同搜身,成何体统。是可忍,孰不可忍?”校长再三道歉,后又托名流们劝驾,但黄终未去中央大学授课。
黄侃还是一位仁义的大师,他最大的爱好是美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黄侃在这方面经常逾越师生人伦,颇遭物议。据说,他一生结婚达九次之多。当年,刊物上曾有“黄侃文章走天下,好色之甚,非吾母,非吾女,可妻也”的极端攻讦之语。黄侃的发妻是王氏,两人聚少离多。他当过同乡、同族女子黄绍兰的塾师。
后来,黄绍兰从北京女师肄业,去上海开办博文女校,黄侃便到上海追求她。发妻尚未下堂,黄侃心生一计,骗取黄绍兰与自己办理结婚证书,用的是李某某的假名。黄侃的解释是:“因你也明知我家有发妻。如用我真名,则我犯重婚罪。同时你明知故犯,也不能不负责任。”谁知好景不长,黄侃回北京女师大教书,与一苏州籍的彭姓女学生秘密结合,此事被黄绍兰的好友侦知。
黄绍兰知道后,欲哭无泪,因为婚书上男方的姓名不真,又如何对簿公堂?更可悲的是,她与黄侃生有一女,其父恨她辱没家风,一怒之下,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黄绍兰后来投在章太炎门下,深得章夫人汤国梨的同情,但她摆脱不了黄侃给她心灵投下的巨幅阴影,终于还是疯掉了,而且自缢身亡。汤国梨在《太炎先生轶事简述》一文中公开表明她看不惯黄侃极不检点的私生活,骂他“有文无行,为人所不耻”,是“无耻之尤的衣冠禽兽”。
章太炎对这位大弟子身上的各种毛病(尤其是藐视道德的行为)则表示出足够的宽容和理解,认为黄侃酷似魏晋时代“竹林七贤”中阮籍那样放荡不羁的人物,不管他如何玩忽礼法,逃脱责任,毕竟丧母时呕血数升,仍是纯孝之人,内心是善良的,并非残忍之徒。
这些小事并不能对黄侃造成影响,他一心放在经学、文学、哲学的研究上,造诣颇深,尤其在传统“小学”的音韵、文字、训诂方面更有卓越成就,人称他与章太炎、刘师培为“国学大师”,称他与章太炎为“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他主张中国传统语言文字学的研究应以《说文》和《广韵》两书为基础,他重视系统和条理,强调从形、音、义三者的关系中研究中国语言文字学,以音韵贯穿文字和训诂。
黄侃对上古声韵系统的贡献主要有:提出古声十九纽说;提出古韵二十八部说;提出古音只有平入二声说。他吸收前人研究成果,融会贯通,建立了自己的古声韵系统,即古音学体系。
黄侃在古音学上所取得的成就结束了自顾炎武以来的古音研究工作,使他成为清代古音学的殿后大师。作为其语言文字学着作的一部分,他还有几十种表谱对古代汉语进行分析。他的《文心雕龙札记》对中国古代文学理论的研究有过很大的影响。他的《汉唐玄学论》《礼学略说》《讲尚书通例》等着作对哲学、经学的研究也有许多创见。
由于他治学严谨,不肯轻易着书,若非定论,不以示人,并曾说:“年五十,当着书”,可惜在他年方五十时,未及撰成宏篇巨着就过早地谢世了,留下大批未经整理的点校笺识古籍的遗稿。
黄侃治学勤奋,以愚自处,主张“为学务精”、“宏通严谨”。他重视师承,但不墨守师说,常以“刻苦为人,殷勤传学”以自警。虽是名声赫赫之学者,且身体虚弱,仍致力学术而不倦,“惟以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发愿50岁后才着书。
所治文字、声韵、训诂之学,远绍汉唐,近承乾嘉,多有创见,自成一家。在音韵学方面对古音作出了切合当时言语实际的分类。
晚年主要从事训诂学之研究。黄侃着作甚丰,其重要着述有《音略》《说文略说》《尔雅略说》《集韵声类表》《文心雕龙札记》《日知录校记》《黄侃论学杂着》等数十种。
黄侃认为语言文字之学,为各种学问之预备,舍此则一无可通。由小学入经,出经入史,期以十年,必可成就。
治经之法,须先明家法,明家法自读唐人义疏始。治史之要,以人、地、官、年为入门之基;四者亦即历史之小学也。
治学第一当恪守师承,第二当博学多闻,第三当谨于言语。
读书贵专不贵博,未毕一书,不阅他书。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须有相当成就;否则,性懦者流为颓废,强梁者化为妄诞。用功之法,每人至少应圈点书籍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