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岳家将
2891400000036

第36章 说岳(35)

员外听了,道:“原来是位公子,得罪得罪!且请到寒庄过夜,明日再作商量罢。”岳云道:“只是惊动不当!”就提了刀锤,带了马,跟着员外到了庄上。

在中堂见礼毕,员外吩咐备酒款待。公子请问老丈尊姓大名,员外道:“老汉姓陈名葵。日间比武的,就是舍甥。”叫庄丁:“请大爷出来,与公子相见。”公子道:“这位小哥果然好刀法,必然是老丈传授的了。”员外道:“此子名唤关铃。他的父亲原是梁山泊上好汉,叫做大刀关胜。这刀法是家姊丈传我,我又传他的。”

正说之间,关铃走将出来,见了便道:“舅舅不要睬他,他是拐子,想要拐我的马哩。”员外道:“胡说!我与你说了,这位少爷就是我常日间和你说的汤阴县岳元帅的大公子岳云。还不快来见礼!”关铃道:“你果然是岳公子,何不早说!我就把这匹马送你了,何苦战这一日?”岳云道:“若不是小弟赖兄这个死虎,怎能领教得小哥这等好刀法!”两个不觉大笑起来。见过了礼,重新入席饮酒。

谈讲了一会,岳云对员外道:“晚生意欲与令甥结为异姓兄弟,但不知老丈容否?”员外道:“公子是贵人,怎好高攀?”公子道:

“老丈何出此言?”立起身走出位来,扯着关铃对天拜了八拜。关铃年只十二,遂认岳云为兄。两个回身,又拜了员外,员外回了半礼。再坐饮酒,当夜尽欢而散。员外叫庄丁收拾房间,关铃遂陪岳云同宿。到了次日,员外细细写了牛头山的路程图,又取出金银赠与岳云作盘费,对公子道:“待等舍甥再长两年,就到令尊帐下效力,望乞提携。”公子称谢不尽,关铃将赤兔马牵出来赠与岳云。公子拜辞了员外。关铃不舍,又相送了一程,方才分手回庄。

且说岳云拍马加鞭,上路而行。到了下午,来到一个地方,团团一带俱是山冈,树木丛杂。正在难走之间,那马踏着陷坑,扑通一声,连人带马跌在坑内。两边铜铃一响,树林内伸出几把挠钩,来搭公子。正是: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

不知岳公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巩家庄岳云聘妇牛头山张宪救主

从来好事岂人谋,女貌郎才自好逑。

千里良缘成佳偶,两心相得愿相酬。

却说岳公子跌落陷坑,两边伸出几把挠钩来捉公子。公子大吼了一声,那匹马猛然一纵,跳出陷坑。公子舞动双锤,将挠钩打开,拍马便走。

列位看官,你道这班响马是谁?原来是刘豫第二个儿子刘猊,因打围逃出,在此落草。当日正坐在冈子上看那两边小喽罗张网,恰遇着岳公子跌入陷坑又被他逃脱,见了那匹赤兔马好不可爱,就上马提刀,带领喽罗赶将上来。

那岳公子离脱了山冈,一路而来。看看天色晚将下来,无处歇宿。又走了一程,望见一座大庄院,公子把马加上一鞭,赶到庄前,已是黄昏时分了。庄丁正出来关门,公子下马,向庄丁道:

“我是过路的,因错过了宿头,欲求借宿一宵,望大哥方便!”庄丁道:“我家员外极是好说话的,但是此时已经安寝,不便通报。

只好就在这旁边小房里将就暂歇,可好?但是没有铺盖。”公子道:

“不妨。略坐坐,天明就行。只是这匹马怎么处?”庄丁道:“小客人,我家后头也有牲口,待我取些料来喂就是。”公子再三称谢不尽。当时公子就在小房内坐下,细细的请问庄丁。庄丁诉说:“这里叫做巩家庄。主人巩致十分好客,小客人若早来时,必定相待。

如今有屈了!”公子道声:“不敢。多蒙相留,已是极承盛意的了。”

按下岳公子在巩家庄借寓。且说那刘猊看上了岳公子的赤兔马,领着喽罗一路追来,不见了公子。看看天色已晚,便问道:

“前面是哪里了?”喽罗禀道:“是巩家庄了。”刘猊想道:“我久有此心,要抢他的女儿做个押寨夫人。如今顺便,不如打进庄去。”

吩咐喽罗:“与我打进庄去!”当时庄丁忙报知庄主。庄主慌忙聚集庄丁,出庄与刘猊抵敌,那庄丁哪能抵挡得住。正在危急,早惊动了耳房中的岳公子,手抡双锤,走将出来,大喝道:“强盗往哪里走?”举锤就打。刘猊不曾提防,被公子这一锤,早已打死。

众喽罗见头目已死,只得四散逃走。公子追上来,打死五六个喽罗。那庄主巩致上前接着,同进庄来。

到了堂上坐定,巩致道:“这位恩公,救我一门性命,望乞留名,他日好补报。”公子道:“我乃岳元帅的长子岳云便是。”巩致听见,连称“失敬”,吩咐家人忙备酒席相待,一面吩咐把那强盗的尸首收拾。那里边安人偷看公子相貌非常,着人来请员外进去,说道:“我看这公子年纪尚幼,必定未有亲事。我意欲招他为婿,你道如何?”巩致道:“我出去将言语探他。便知分晓。”员外出来,对岳云道:“老妻说,若不是公子相救,一门性命难保,只是无可报恩。我夫妻只生一女,年方一十四岁,要送与公子成亲,万勿推却!”岳云道:“婚姻大事,必须禀告父母,方敢应允。”员外道:

“只要公子一件信物为定。待禀过令尊令堂,然后迎娶何如?”公子便在身边取出那十二文金太平钱来,奉上道:“此乃祖母与我小时带着压惊之物,即将此钱为定。日后太平时,再来迎娶便了。”

员外收了金钱,当晚请进书房安歇了。至次日,公子别了员外,往牛头山而去。

再说牛皋在山上,这一日乃是八月十五日,牛皋坐在帐中,回头见汤怀在旁,便道:“汤二哥,我从今不哭了。”汤怀道:“贤弟不哭了,我就去回复元帅。”牛皋道:“二哥请便。”汤怀就辞了出来。牛皋吩咐家将收拾酒饭,今晚去做碗羹饭。牛皋叫几声:“兄弟啊,兄弟!”叫不答应,又大哭起来,哭个不止,一跤竟晕倒在坟前了。

这日岳元帅同张保出来探看番营,直看到兀朮营前,元帅道:

“这许多番兵,怎保得主公下山?恐一朝粮尽,如何是好!”又看到西南上去,只见一派杀气迷天,元帅想道:“前日高宠死在番营,不知何物埋伏在彼。”看了一番,回转营中,身体有些不遂,走进后营,命张保:“你去各营要路口子上,叫他们今夜用心看守。”张保领命前去,吩咐各处守山将校,俱要用心保守。

又说朝廷在玉虚宫内,正值中秋佳节,只有李纲在旁,面前摆着水酒素菜。天子道:“老卿家!想朕如此命苦,前被番人带往他国,幸亏崔卿传递血诏,逃过夹江,在金陵即位;又遭番兵追迫,若不亏五显灵官,怎能到得此地!不知几时方享太平也!”说罢,不觉流下泪来。李太师见天子悲伤,便奏道:“陛下还算恭喜的。苦了二位老主公,在北国坐井观天,吃是的牛肉,饮的是酪浆,也要挨日子过去哩!”那高宗听见太师说着那二帝,放声大哭起来。李纲再三劝不住,只得道:“陛下!古人道得好:‘人生几见月当头?’值此中秋佳节,且看看月色,以散闷怀如何?”天子道:“如此,老卿家同去更妙。”

李纲只得命内侍备了两匹马,保了高宗出玉虚宫来。到了灵官殿前,早有统制陶进等上来接驾道:“万岁爷何往?”天子道:

“朕要下山看月色解闷。”陶进道:“臣奉将令守在此处,万岁爷若下山看月,元帅定要加臣之罪。”天子道:“不妨。若是元帅知道罪你,孤当与你说情。”陶进等只得送高宗、太师出了口子,往荷叶岭而来。有诸葛英等亦跪下阻挡。高宗道:“诸事孤家自有主意,决不妨事。”诸葛英无奈,只得放开挡木说道:“太师爷,要保万岁速回,不可久留!”李太师点头应允。君臣二人走马下山,太师道:“陛下正好在这里看观番营。”高宗勒马观看营头。

岂知那番营中兀朮看见月明如昼,遂同了军师出营来看月色,也到山下偷看此山何处可以上去得。正在指指点点,抬头观看,只听得上边有人说话。兀朮忙躲在黑影之中细听,原来是康王的声音,便对军师道:“上面乃是康王,待某家悄悄上去捉他。你可速回营去,发大兵来抢山。”哈迷蚩领命而去。那高宗正在山上骂那兀朮。兀朮已悄悄走马上山来,大叫道:“王儿休要破口伤人,某家来也!”高宗、李纲听见了,吓得魂魄俱消,忙忙转马便跑。兀朮随后追赶。那诸葛英等在上边瞧见,连忙上前挡住兀朮。又有小校急往元帅帐前击起鼓来,报说道:“不好了!圣驾私行荷叶岭下,兀朮已赶上山来了!”

元帅大惊,忙唤备马。张保道:“张公子已骑了元帅的马去救驾了。”慌得元帅就步行出帐。不道那张宪因心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元帅的马骑上去,泼喇喇跑下山来。看见诸葛英等俱被兀朮战败,正在危急,张宪拍马上前,一枪望兀朮面上刺来。兀朮叫声“不好”,把头一侧,那一枪把他一只耳朵挑开。兀朮惊慌,转马败下山来。张宪追赶下来。

再说岳元帅出营不多路,正遇着高宗,便道:“陛下受惊了!”

又道:“老太师,你是朝廷手足,如何保陛下身入重地?此乃太师之过!”李纲道:“此我之罪也!”元帅请天子回转玉虚宫,不表。

再说张宪追赶那兀朮,紧紧不放。兀朮进了营盘,张宪踹进去,远者枪挑,近者鞭打,番将哪里敌得住,直追得兀朮往后营逃去。那张宪追杀了一会,直到二鼓时分,方转牛头山来报功。

却说牛皋睡倒在高宠坟上,忽听见耳边叫一声:“牛大哥,快起身去立功!”牛皋忽然惊醒,朦朦胧胧起来,上马提锏,冲下山来。那些守山战将只道元帅令他下山的,故不通报。这牛皋杀进番营,小番报与兀朮。兀朮大怒道:“牛皋也来欺我?”遂起身上马,来战牛皋。牛皋一见心慌,又听见耳边叫声:“牛大哥,小弟在此帮你!”牛皋放心,勾开兀朮的斧,一锏打来。兀朮躲避不及,早被打中肩膀,回马败走。那些众番兵围将拢来。牛皋杀得两臂酸疼,汗如雨下,看看有些招架不住了,便高声叫道:“高兄弟!

你再来助我一助!”众番兵听见笑道:“牛皋在那里说鬼话了,我们一齐上前去拿他。”这一来,顿把牛皋困住了。

不说牛皋被困在番营,存亡未卜。再讲岳云来至牛头山,望见番营连扎十数里。岳云道:“妙啊!还有这许多番兵在此,待我进去杀他一个干净。”便拍马摇锤,大喝一声:“岳云公子来踹营了!”举锤便打,番兵难以招架。小番急忙报与兀朮。兀朮大怒,提斧上马,来与岳云交战。兀朮喝声:“看斧!”一斧砍来。岳公子左手架开斧,右手举锤,照兀朮面门一锤打来。兀朮见锤打来,向后一退,那锤在他肚皮上一刮,兀朮几乎落马,痛不可当,拍马往旁侧而走。公子也不来赶,只是打进番营,如入无人之境,打得尸如山积,血流成川。打至前面,但见番兵正围住牛皋在那里厮杀。岳云手起锤落,打散番兵。牛皋看见,也不认得,举锏乱打。倒是公子高叫道:“牛叔父,不要动手!侄儿岳云在此!”牛皋方才定了,却问道:“你为何到此?”就同了岳云杀出番营,回山而去。

却说兀朮这一夜吃了三次亏,本营中又被岳云打杀许多兵将,只得吩咐众将重整营头,收拾尸首。

岳元帅在帐中聚集众将商议,只听得传宣官禀道:“牛将军在外候令。”岳爷道:“令他进来。”牛皋进来跪下,禀道:“小将缴令。”元帅道:“你缴的是何令?”牛皋一想道:“我在高兄弟坟上睡着,不知怎样下山,杀进番营,得遇公子同归。并非差遣,有何令缴?”忙忙改口道:“小将因知侄儿杀到番营,故此下山救了侄儿上来,现在营门候令。”岳元帅方才得知是牛皋杀进番营大战而来,便道:“将军请起。”牛皋站立旁边。元帅传令叫岳云进来。

公子领令来见父亲,跪下叩头。元帅忙叫他起来,令与众位叔父见过了礼,然后问道:“你不在家中读书用功,却到此为何?”岳云便将番将来捉家属、当即杀退之事禀知。岳元帅又问他一路上来的事。公子又将错走山东、相会关铃、打死刘猊、聘定巩氏之言,一一禀上。岳爷吩咐岳云在后营安歇。

到了次日,元帅升帐,众将参见已毕,站立两旁。元帅叫张保与公子收拾马匹,端正干粮。张保领令。元帅叫岳云听令:“为父的令你往金门镇傅总兵那边下文书,叫他即刻发兵调将来破番兵,保圣驾回金陵。此乃要紧之事,限你日期,须得小心前去!”

公子领令,接了文书,辞父出营。张保将文书包好,送与公子藏了。坐上赤兔马,手抡双银锤,下荷叶岭而来。心中想道:“我有要紧之事,须从粘罕营中杀出,方是正路。”主意已定,便催马到粘罕营前,手摆双锤,大喝道:“小将军来踹营了!”举锤便打,杀进番营。正是:

矢石敢当先,生死全不惧。

破虏在反掌,方显英雄气。

未知岳公子冲进番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岳公子打碎免战牌韩彦直冲营割贼首

年少英雄胆气豪,腰悬橐鞬臂乌号。

冲锋独斩单于首,腥血淋漓污宝刀。

话说岳云拍马下山,一直冲至粘罕营前,大喝一声:“小将军来踹营了!”摆动那双锤,犹如雪花乱舞,打进番营。小番慌忙报知粘罕。粘罕闻报,即提着生铜棍,腰系流星锤,上马来迎敌。正遇着公子,喝声:“小南蛮慢来!”捺下生铜棍,举起流星锤,一锤打去。岳云看得真切,左手烂银锤当的一架,锤碰锤,真似流星赶月;右手一锤,正中粘罕左臂。粘罕叫声:“啊唷,不好!”负着痛,回马便走。公子也不去追赶,杀出番营,竟奔金门镇而来。

不一日,到了傅总兵衙门,旗牌通报进去。总兵即请公子到内堂相见。公子送过文书,总兵看了,便道:“屈留公子明日起身。

待本镇一面各处调兵遣将,即日来保驾便了。”当夜无话。

到了次日早堂,傅总兵先送公子起身,随即往校场整点人马。

忽听见营门外喧嚷,军士禀道:“外面有一花子要进来观看,小的们拦他,他就乱打,故此喧嚷。”傅爷道:“拿他进来!”众军士将花子拿进跪下。傅光低头观看,见他生得身材长大,相貌凶恶,便问:“你为何在营外嚷闹?”花子道:“小的怎敢嚷闹,指望进来看看老爷定哪个做先锋。军士不许小人进来,故此争论。”傅爷道:

“你既然要进来看,必定也有些力气。”花子道:“力气却有些。”傅爷又问:“你既有些力气,可会些武艺么?”花子道:“武艺也略知一二。”傅爷就吩咐左右:“取我的大刀来与他使。”花子接刀在手,舞动如飞,刀法精通。傅爷看了,想道:“我这口大刀有五十余斤,他使动如风,却也好力气!”那花子把刀舞完道:“小人舞刀已完。”

傅爷大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人乃是平西王狄青之后,名叫狄雷。”傅光道:“本镇看你武艺高强,就命你做个先锋。待有功之日,另行升赏。”狄雷谢了傅爷。傅爷挑选人马已毕,择日起行,到牛头山救驾,不提。

且说那粘罕几乎被岳云伤了性命,败回帐中坐定,对众将说:

“岳南蛮的儿子如此厉害,想必元帅薛礼花豹已被他伤了性命。”忽有小番道:“二殿下完颜金弹子到,在营外候令。”粘罕大喜,就唤进来,同来见兀朮。完颜金弹子进帐,见了各位狼主。你道那殿下是谁?乃是粘罕第二个儿子,使两柄铁锤,有万夫不当之勇。

金弹子道:“老王爷时常惦念,为何不拿了那岳南蛮,捉了康王,早定中原?”兀朮把岳飞兵将厉害、一时难擒的话说了一遍。金弹子道:“叔爷爷,今日尚早,待臣儿去拿了岳南蛮回来,再吃酒饭罢。”兀朮心中暗想道:“他也不晓得岳飞兵将的厉害,且叫他去走走也好。”兀朮就令殿下带兵去山前讨战。

山上军士报与元帅。元帅道:“谁敢迎敌?”牛皋应声道:“末将愿往。”元帅道:“须要小心!”牛皋上马提锏,奔下山来,大叫道:“番奴快通名来,功劳簿上好记你的名字。”金弹子道:“某乃金国二殿下完颜金弹子是也。”牛皋道:“哪怕你铁弹子,也要打你做肉弹子。”举锏便打。那金弹子把锤架开锏,一连三四锤,打得牛皋两臂酸麻,抵挡不住,叫声:“好家伙,赢不得你。”转身飞奔上山来。到帐前下马,见了元帅道:“这番奴是新来的,力大锤重,末将招架不住,败回缴令,多多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