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岳家将
2891400000037

第37章 说岳(36)

只见探子禀道:“启上元帅,番将在山下讨战,说必要元帅亲自出马,请令定夺。”岳爷道:“吓!既然如此,待本帅去看看这小番,怎生样的厉害。”就出营上马。一班众将齐齐的保了元帅,来至半山里,观看那金弹子怎生模样。但见:

镔铁盔,乌云荡漾;驼皮甲,砌就龙鳞。相貌希奇,如同黑狮子摇头;身材雄壮,浑似狠狻猊摆尾。双锤舞动,错认李元霸重生;匹马咆哮,却像黑麒麟出现。真个是:番邦产就“丧门煞”,中国初来“白虎神”。

那金弹子在山下,手抡双锤,大声喊叫。元帅道:“哪位将军去会战?”只见余化龙道:“待末将去拿他。”元帅道:“须要小心!”

余化龙一马冲下山来。金弹子道:“来的南蛮是谁?”余化龙答道:

“我乃岳元帅麾下大将余化龙是也。”金弹子道:“不要走,照锤罢!”

举锤便打。两马相交,战有十数个回合。余化龙战不过,只得败上山去。当时恼了董先,大怒道:“看末将去拿他!”拍马持铲,飞跑下山来,与金弹子相对。两边各通姓名,拍开战马,锤铲相交,斗有七八个回合。董先也招架不住,把铲虚摆一摆,飞马败上山去。旁边恼了何元庆,大怒道:“待末将去擒这小番来!”催开战马,提着斗大双锤,一马冲下山来。金弹子看见,大喝道:“来将通名!”何元庆道:“我乃岳元帅麾下统制何元庆便是。特来拿你这小番,不要走,照老爷的锤罢!”金弹子想道:“这个南蛮也是用锤的,与我一般兵器,试他一试看。”举锤相迎。锤来锤架,锤打锤当。但见:

战鼓齐鸣,三军呐喊。两马如游龙戏水,四锤似霹雳轰山。金弹子,拚命冲锋图社稷;何元庆,舍身苦战定华夷。宋朝将士,矻支支咬碎口中牙;金国平章,光油油睁圆眉下眼。你看那两员勇将,扬尘播土风云变;这时节一对英雄,搅海翻江华岳摇。真个是:将遇良材无胜败,棋逢敌手怎输赢?

二人大战有二十余个回合,何元庆力怯,抵挡不住,只得往山上败走。

番兵报与兀朮。兀朮大喜,心中想道:“这个王儿连败南蛮,不要力怯了,待他明日再战罢。”传令鸣金收兵。金弹子来至营前下马,进了牛皮帐,来见兀朮道:“臣儿正要拿岳南蛮,王叔为何收兵?”兀朮道:“恐王侄一路远来,鞍马劳顿,故令王侄回营安歇,明日再去拿他未迟。”金弹子谢了恩,兀朮就留他饮酒。酒席之间,说起小南蛮岳云骁勇非常。金弹子道:“明日臣儿出阵去。

决要拿他。”

再说岳元帅回营,传令各山口子上用心把守:“如今番营内有了这个小番奴,恐他上山来劫寨。”

到了次日,兀朮命金弹子带兵至山前讨战。守山军士报与元帅。元帅命张宪领令下山,与金弹子会战。金弹子叫道:“来将通名!”张宪道:“我乃岳元帅麾下小将军张宪。奉元帅将令,特来拿你,不要走!”把手中枪一起,望心窝里便刺。金弹子举锤相迎,心中想道:“怪不得四王叔说这些南蛮了得,我须要用心与他战。”

把锤一举打来。张宪挺枪来迎。一个枪刺去,如大蟒翻江;一个锤打来,如猛虎离山。那张宪的枪十分厉害,这殿下的锤盖世无双。二人在山下大战有四十余合,张宪看看力怯,只得败回山上,来见元帅。元帅无奈,令将“免战牌”挂出。金弹子不准免战,只是喊骂,岳爷只得连挂七道“免战牌。”兀朮闻报,差小番请殿下回营。

金弹子进帐见了兀朮,把战败张宪之事说了一遍。兀朮大喜道:“只要拿了这小南蛮,就好抢山了。”次日,兀朮又同金弹子去看“铁华车”,真个是十分欢喜。且按下慢表。

再说岳云往金门镇转来,将近番营,催开战马,摆着双锤,打进粘罕营中,撞着锤的就没命,旁若无人。这公子左冲右突,那番兵东躲西逃,直杀透番营。来至半山之中,忽见挂着七道“免战牌”,暗想道:“这也奇了!吾进出皆无勇将抵挡,怎么将‘免战牌高高挂?想是那怕事的瞒了爹爹,偷挂在此的,岂不辱没了我岳家的体面!”当下大怒,把牌都打得粉碎。

元帅正坐帐中纳闷,忽见传宣来报道:“公子候令。”岳爷道:

“令进来。”岳云进帐跪下道:“孩儿奉令到金门镇,见过傅总兵,有本章请圣上之安,即日起兵来也。”元帅接了本章,岳云禀道:

“孩儿上山时,见挂着七面‘免战牌’,不知是何人瞒着爹爹,坏我岳家体面,孩儿已经打碎。望爹爹查出挂牌之人,以正军法。”

元帅大喝道:“好逆子!吾令行天下,谁敢不遵!这牌是我军令所挂,你敢打碎,违吾军令!”叫左右:“绑去砍了!”众将一齐上前道:“公子年轻性急,故犯此令,求元帅恕他初次。”元帅道:“众位将军,我自己的儿子尚不能正法,怎能服百万之众?”众将不语。

牛皋道:“末将有一言告禀。”元帅道:“将军有何言语?”牛皋道:“元帅挂‘免战牌’,原为那金弹子骁勇,无人敌得他过耳。

公子年轻,不知军法,故将牌打碎。若将公子斩首,一则失了父子之情;二则兀朮未擒,先斩大将,于军不利;三来若使外人晓得是打碎了‘免战牌’,杀了儿子,岂不被他们笑话!不若令公子开兵,与金弹子交战,若然得胜回来,将功折罪;若杀败了,再正军法未迟。”岳爷道:“你肯保他么?”牛皋道:“末将愿保。”元帅道:“写保状来!”牛皋道:“我是不会写的,烦汤怀哥代写罢了。”

汤怀就替他写了保状。牛皋自己画了花押,送与元帅。元帅收了保状,吩咐放了岳云的绑,就令牛皋带领岳云去对敌。

牛皋领令出来,只见探子进营报事。牛皋忙问:“你报何事?”

探子说道:“有完颜金弹子讨战,要去报上元帅。”牛皋道:“如此你去报罢。”牛皋道:“侄儿,我教你一个法儿,今日与金弹子交战,若得胜了,不必说;倘若输了,你竟打出番营,逃回家去见太太,自然无事了。”岳云点头称谢。叔侄一齐上马,来至山前。

岳云一马冲下山来,金弹子大喝道:“来将通名。”公子道:“我乃岳元帅公子岳云是也。”金弹子道:“某家正要擒你,不要走!”举锤便打。岳云提锤便迎。一个烂银锤摆动,银光遍体;一个浑铁锤舞起,黑气迷空。二人战有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败。岳云暗想:“怪不得爹爹挂了‘免战牌’,这小番果然厉害!”又战到八十余合,渐渐招架不住。牛皋看见,心中着了急,大叫一声:“我侄儿不要放走了他!”那金弹子只道是后边兀朮叫他,回头观看,早被公子一锤打中肩膀,翻身落马。岳云拔剑上前取了首级,回山来见元帅缴令。岳爷就赦了岳云,令将首级在营前号令。

那边番将只抢得一个没头尸首回营。众王子见了,俱各放声大哭。兀朮命雕匠雕个木人头凑上,用棺木成殓,差人送回本国去了。兀朮对军师哈迷蚩道:“军师!倘若宋朝各处兵马齐到,怎生迎敌!”军师道:“臣已计穷力尽,只好整兵与他决一死战。”兀朮默然不语,在营纳闷。且按下慢表。

如今要说那韩世忠与夫人梁氏,公子韩尚德、韩彦直,在汝南征服了曹成、曹亮、贺武、解云等,收了降兵十万,由水路开船下来。到了汉阳,将兵船泊住。那汉阳离牛头山只有五六十里地面。韩元帅与夫人商议,欲往牛头山保驾。梁夫人道:“相公何不先差人上山,报知岳元帅,奏闻天子?若要我们保驾,便发兵前去;若叫我们屯扎他处,便下营屯扎,何如?”韩爷道:“夫人之言甚为有理。”就写了本章,并写了一封书,封书停当,便问:

“谁敢上牛头山去走一遭?”当有二公子韩彦直,年方一十六岁,使一杆虎头枪,勇不可当,遂上前领差说:“孩儿愿去。”元帅便将本章、书信交与公子,吩咐:“到岳爷跟前,须要小心相见。”公子领令上岸,乘马望牛头山来。

行有二十余里,只见一员将官败奔下来。看见了公子,便叫声:“小哥!快些转去,后面有番兵杀来了!”韩公子笑了一笑,尚未开言,那粘罕已到跟前。公子把枪一摇,当心就刺;粘罕举棍一架,觉得沉重。被公子耍耍耍一连几枪,粘罕招架不住。正要逃走,被公子大喝一声,只一枪挑下马来,取了首级。那位将官下马来,走至公子马前,深深打了一躬道:“多蒙小将军救了我性命!请问贵姓大名?”公子道:“小将还未曾请教老将军尊姓大名,因何被他赶来?”那位将官道:“我乃藕塘关总兵,姓金名节。奉岳元帅将令,来此保驾。到了番营门首,遇着这番将,不肯放我过去。战他不过,逃败下来。幸得遇见将军,不然性命休矣!”公子听了,连忙下马道:“原来是总爷,多有得罪!”金总兵道:“将军何出此言!幸乞通名。”公子道:“家父乃两狼关元帅,家母都督府梁夫人,末将排行第二,唤名韩彦直的便是。奉令上牛头山去见岳元帅,不想得遇总爷。”金节道:“原来是韩公子,失敬了!

本镇被金兵杀败,无颜去朝见天子。有请安本章一道,并有家信一封与舍亲牛皋的,拜烦公子带去,本镇且扎营在此候旨。未知允否?”公子道:“顺便之事,有何不可?”金节遂将本章、家信交与公子。公子藏在身边,把粘罕的首级挂在腰间,又对金节道:

“番奴这匹马甚好,总爷何不收为坐骑?”金爷道:“正有此意。”遂将坐骑换了。二人一同行至三叉路口,金节道:“前面将近牛头山了,俱有番营扎住,请公子小心过去!”二人分别。

金节自远远扎住营盘候旨。韩二公子却一马冲进番营。有诗曰:

跃马扬威立大功,一朝疾扫虏尘空。

封侯万里男儿志,愿取天山早挂弓。

不知韩公子过得番营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送客将军双结义赠囊和尚泄天机

猛听金营笳鼓鸣,勤王小将显威名。

冲锋直进浑无敌,虎窟龙潭掉臂行。

却说那韩公子一马冲进金营,大喝一声:“两狼关韩元帅的二公子来踹营了!”摇动手中银杆虎头枪,犹如飞雷掣电一般,谁人挡得住?竟被他杀出番营,上牛头山而去。小番忙去报知太子道:

“不好了!又来了一个小南蛮,把大狼主伤了!冲破营盘,上山去了。”兀朮听了,又惊又苦,一面差人打探,一面去收拾粘罕尸首,再说韩公子到了荷叶岭边,口子上守山军士问明放进。来至大营前,军士进帐禀知岳元帅。元帅吩咐:“请进来!”军士答应一声,出来传令:“请公子进见。”公子来到帐中,行礼毕,便道:

“小将奉家父之命,来见元帅,有本章请圣上龙安。适在路上遇见粘罕追赶藕塘关总兵金节,被小将挑死,将首级呈验。金总兵离此二十里扎营候旨,带有问安本章并牛将军家信呈上。”岳元帅大喜道:“令尊平贼有功,公子又得此大功,请同本帅去见天子候旨。”

随即引了公子来到玉虚宫,朝见高宗,将两道本章呈上,又将韩公子挑死金国粘罕奏闻。高宗便问李纲:“应当作何封赐?”李纲奏道:“韩世忠虽失了两狼关,今讨曹成有功,可复还原职。韩尚德、韩彦直俱封为平虏将军,命他引本部人马去复取金陵,候圣驾还朝,另加升赏。”。高宗依奏,传旨下来。岳元帅同韩公子谢恩,辞驾出宫。回至营前下马,公子即辞别岳爷要回去。岳爷道:

“本欲相留几日,奈有君命,不好相强。”随叫:“岳云何在?”岳云转将出来应声:“孩儿有!”岳爷道:“可送韩公子出番营去。”岳云领令,遂同韩公子并马下山。

将近番营,韩公子道:“请公子回山罢。”岳云道:“家父命小弟送出番营,岂敢有违!”韩公子再三推让。岳公子决意要送,便道:“待小弟在前打开番兵,送兄出去。”就把双锤一摆,大喝一声:“快些让路,待小爷送客!”那些番兵见是打死金弹子的小将军,人人胆战,个个心惊,一声呐喊,俱向两旁闪开。略略近些的,一锤一个,不是碎了头,就是折了臂,谁敢上前,一直杀出大营。韩彦直心中想道:“果然厉害,名不虚传!我何不也送他转去,也显显我的威名?”遂向岳云道:“蒙兄送出番营,小弟再无不送转去之理。”岳公子再三不肯,韩公子立意要送。岳云道:

“既承美意,只得从命。”韩公子复身向前拍马冲进,逢人便挑,如入无人之境。番兵已是被他杀怕了的,口中呐喊,却已四散分开,近前的就没了命。二位公子冲透营盘,来至山下。韩公子道:“请兄回山罢。”岳云道:“既承兄送转来,自然再送兄出去。”韩公子再四推辞。岳云哪里肯,复回马向前,韩公子在后,两个又杀入番营。那些番兵被他二人送出送进,不知杀伤了多少,一个个胆战心惊,让开大路。二人冲出了番营,韩公子再要送回。岳云道:

“何必如此送出送进,送到何时是了?难得我二人意气相投,小弟欲与兄结为兄弟,不知尊意若何?”韩公子道:“小弟亦有此心,但是高攀不起。”岳云道:“何出此言!”二人遂向树林中去,下马来,撮土为香,对天八拜。韩公子年长为兄,岳公子为弟。二人遂上马分手。有诗曰:

金兰结契两心同,豪杰相逢意气通。

险阻不辞劳送别,二难济美大家风。

岳云独自一个再杀进番营,回荷叶岭来。那番兵被二人杀得害怕,况因粘罕被韩公子挑死,众王子俱在兀朮帐中悲苦,命匠人雕刻木头,配合成殓端正,差人送回本国。忙忙碌碌,所以无人阻挡,由他二人进出。那岳云上山,将送韩公子结义之事禀知元帅。元帅亦甚欢喜。

再说韩公子回至汉阳,上船来见父亲,禀道:“圣上复了爹爹、母亲之职。令我们兄弟领兵复取金陵,不必往牛头山去。”又把与岳云结拜之事禀知元帅夫人。遂命兵船望金陵进发。

一日,有探子来报:“留守宗方杀破杜吉、曹荣两个,威镇金陵,特来报知。”元帅问梁夫人道:“如今待怎么处?”夫人道:

“我们且将大小战船在狼福山扎住,以扼兀朮之路。闻得金山有个道行高僧,法名道悦,能知过去未来。我们何不去问他一声,以卜休咎?”元帅道:“夫人之言甚是有理。”遂备了香烛礼物,上金山来。进了寺门,到大殿行过了香,然后到方丈参见道悦禅师。禅师接进见礼毕,元帅说明了来意道:“不知后事如何,幸乞禅师指示。”道悦道:“贫僧有一锦囊,内有一偈,元帅带去观看,自有效验。”元帅领了锦囊,辞别长老,下船来,将锦囊拆开,与夫人一同观看,只见上边写道:

“老”龙潭内起波涛,“鹳”教一品立当朝。

“河”虑金人拿不住,“走”马当先问路遥。

韩元帅笑道:“这和尚空有虚名,谁知全无学问。怎么一首偈语,都写了别字?”梁夫人也好生不然。韩元帅就传令各战船齐往狼福山下,扎成水寨。差人往金陵打听虚实,一面差人探听牛头山消息。

且说牛头山上岳元帅,专等各路勤王兵到,准备与兀朮交兵。

兀朮也在与众王子、众平章商议开战之事。有探事小番进帐来报道:“启上狼主,小的探得有南朝元帅张浚,领兵六万;顺昌元帅刘琦,领兵五万;四川副使吴玠同兄弟吴璘,统兵三万;定海总兵胡章,象山总兵龚相,藕塘关总兵金节,九江总兵杨沂中,湖口总兵谢昆,各处人马共有三十余万。俱离此不远,四面安营,特来报知。”兀朮闻报,遂传令点四位元帅向东西南北四路,探听哪一方可以行走。那四位元帅领令前去。不多时一齐回来,进帐来禀道:“四面俱有重兵,只有正北一条大路可以行走。”兀朮就传令晓谕前后左右中五营兵将知悉:“若与南蛮交战,胜则前进,倘不能取胜,只望正北退兵。”谁知探路的只探得四十余里就转来了,不曾探到五十里外。故此一句话,断送了六七十万人马的性命。

却说岳元帅请天子离了玉虚宫,到灵官殿前,与众位大臣都坐在马上。传令施放大炮,连声不绝。那些各处总兵、节度听见炮响,各各准备领兵杀来夹攻。兀朮传齐各位王子、众平章、众元帅、一众番将,俱各领兵上马,传下令来:“今日拚了命,与岳南蛮决一死战,擒了康王,以图中原。”

这里岳元帅传下令来,命何元庆、余化龙、张显、岳云、董先、张宪、汤怀、牛皋等为首,带领众将,一齐放炮,呐喊踹入番营。那些各路总兵、节度听得炮声,四面八方杀将拢来。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