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鹅湖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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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散文(14)

多想再看看井冈山的翠竹,多想再听听井冈山的红歌。“红军阿哥你慢慢走嘞……阿妹就等你到白头”轻柔动情的歌声渐渐远去,回程的372次列车鸣响了汽笛。

再见了,井冈山。再见了,井冈人。

圭峰三问

王斌

信江河畔,弋阳城南,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可是你?

一亿三千万年的缕缕阳光,照耀在你的身上,抚育你成长,也渲染了你的色彩:蔚蓝留给天空,洁白送给云彩,褚红铸造你的肌体,翠绿奉献给你的肤发……

一亿三千万年的滴滴雨露,浸润在你的身上,见证你成长,也锻打了你的灵魂:博大宽阔了你的胸襟,精深缜密了你的思想,豪情流淌在你的热血,细腻滋养了你的精髓……

一亿三千万年的寸寸光阴,度量在你的身上,伴随你成长,也雕塑了你的形象:长寿的精灵是你的名片,三百余张,随意摆放,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远近高低各不同”,却又不约而同向着东方,向着光明,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骆驼峰是你挺拔的脊梁,童子拜观音、老鹰戏小鸡是你的极致造化。你有南天一柱的雄伟,又有少女之春的精妙,还有那老人峰、龙头峰、坐熊峰,情侣龟、猿人龟、三叠龟,一线天、四声谷、百年道……一个个景致、一方方石刻,那是岁月悬挂在你身上的一枚枚勋章。三十六峰,峰峰皆景,景景不同。青山绵绵,翠竹芊芊,碧水潺潺,那是你心中永远的伊甸园。你来自海洋,又超越海洋,你同喜马拉雅一同成长,积极向上,向上!

信江河畔,弋阳城南,那位威武雄壮的青年可是你?

一亿三千万年是你青春不逝的神话。你向大地伸出条条铁的臂膀,拥抱山川,追逐太阳。展旗峰在你手上呼啦啦飘扬,正是“风展红旗如画”。

***,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正是在你的身旁,高举着民主、自由、富强的大旗,凭借三条半枪,向黑暗的社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创建了红十军,创建了赣东北根据地,硬是把黑沉沉的夜幕,撕开一个裂口,迎来新时代的曙光,迎来红彤彤的一片天。据说,在烈士就义的当天,一块红色的巨石,从你身上迸射出来,扑向青山的怀抱,迎春花开满山冈……于是,《清贫》、《可爱的中国》,这饱蘸烈士豪情、深情、柔情的文字,与烈士的英名一同刻在人们心上。

在你强健的肌体上,镌刻下新中国第一任省长邵式平豪迈的篇章:“大地文章集圭峰……”

而今,你正敞开年轻的心扉,向来自天南地北、四面八方的宾朋,倾诉着你的追求,你的理想。那些曾经只能远远品尝的风景,已然架起沟通的天梯,锻炼人们的体魄,考验人们的意志,也彰显人们的胆略。这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也是强者与强者的交流。人们眼中的你,活脱脱一个阳光灿烂、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青年形象。

信江河畔,弋阳城南,那位婀娜多姿的少女可是你?

天蓝蓝,风清清。阳光,在竹壳帽上舞蹈;清风,在林间道徜徉。栀子花纯如少女,野草莓艳若姑娘。翩翩湖上蝶,青青河边草。杨柳依依,垂下万千丝绦;碧水泱泱,倒映无数景象。开放的凉亭,暂停多少悠长的脚步;含苞的花蕾,引来几多缠绵的追逐。

心悠悠,船悠悠。再看老人峰,模样又不同;重摄情侣龟,情意永相随。憨态的坐熊,依然不舍隔山那块汉堡;缄默的猿人,仍旧惦念对岸那个蜜桃。远方,山顶上奔驰的列车,满载少女无限的憧憬;近处,水面上潋滟的波纹,荡漾姑娘无尽的希望。湖中的四角亭,一如少女羞涩的模样;眼前的八方景,恰似姑娘娇俏的脸庞。

几个易拉罐

诸葛文忠

那一年,一直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病倒了,吃了一个星期的药后,家里实在没钱,只好把药停了,躺在家里硬扛着,可是剧烈的疼痛,却是这个坚强的女人扛不住的,于是,痛楚的喊叫声就成了这间破屋里最常听见的声音,这声音,也成了他心头的最痛!

于是,每天放学后,他只能在公园里,马路边去捡废品,然后,再到废品回收站换成钱,这堆东西里最值钱的要数易拉罐,一毛钱一个。十个就是一元,一元钱就可以为母亲买一板止痛片了,母亲也可以因为这一板止痛片安睡那么几个小时。所以,在捡废品的时候,他总是向四周观望,看看有没有人在喝用易拉罐装的饮料,比如“旺仔”牛奶,罐装可乐,罐装啤酒。要是有人正在喝的话,他就会在那人的不远处等着,以便易拉罐被丢下的时候,他能够在第一时间捡到它们。

这种守株待兔的行为,让他自己有时也会感到很难堪,因为总会有一些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可是没有办法,他的母亲需要钱呀!他只能忍受这种鄙夷,他只能低下头去,默默地等待,等待那人手里的易拉罐被丢下的那一刻!有那么几次,他真的不想再这么做了,可是一想到还在床上呻吟的母亲,他咬咬牙,抹去眼里的泪水,依然做着这种看似很让人生厌的事情!

那天放学后,他又来到公园,习惯性地向四周望了望,他看到在一条长凳上坐着一对母子,母亲三十岁左右,儿子四五岁,他们手上都有一罐“旺仔”牛奶,儿子手上那罐已经打开了,正喝着,不过,他皱着眉,好像不怎么爱喝!他嘟着小嘴埋怨道:“妈妈,这种易拉罐装的牛奶,我一点都不爱喝,我喜欢喝那种纸盒装的,那种好喝!”妈妈笑了笑,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说道:“宝贝,牛奶,光好喝没用的,还得讲究营养,这种罐装的更有营养,宝宝乖!快喝,乖啊!”男孩只好喝了起来,但看得出来,还是有很多不情愿!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那对母子的身边,在等那个孩子把牛奶喝完,好及时地捡到那个易拉罐。他的眼睛盯着那个孩子的手,那个母亲有点好奇,但看看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明白了什么!她对儿子说:“宝贝快点喝,喝完了,把你手里的空罐子给那个哥哥,好吗?这样,就不会污染环境了,哥哥可是一个环境保护者哦!”那个小男孩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向他跷起了大拇指,甜甜地说道:“哥哥真了不起!”

这是别人第一次说自己捡破烂是为了环保,这让他第一次不再感到那么尴尬,他也向那个男孩笑了笑,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呢?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男孩手里的易拉罐,这时,那位年轻的妈妈把她手里的那罐牛奶向他递了过来,和气地说道:“我儿子实在不爱喝这种奶,他也实在喝不下了,丢了怪可惜的,你把它喝了吧。”他听了心里一怔,然后忙不迭地说道:“谢谢阿姨,我只捡空罐子,我不渴,也不爱喝牛奶,谢谢您!”那位妈妈也没有勉强他,仰头喝完了,然后,拿过儿子手里的空罐,连同自己手里的那个空罐,递到了他的手里,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先扔在地上,然后再由他捡起来!在一“递”一“扔”的对比中,他感到了温暖!他向那对母子鞠了个躬后,默默地走开了!

在以后的几天里,放学后,他都能在公园里看到那对母子,也都能很有尊严地捡到两个易拉罐,只是每次那个小男孩都好像不怎么爱喝,每次那位妈妈都要哄好久,他才肯喝完。

那天,他来得较早,那对母子还没到呢!他只好到别的地方捡了一会儿,等再回到那条长凳后,那对母子已经到了,不过,这次多了一个男人,听小男孩叫他爸爸,这次,他不想站到她们旁边,他不想破坏她们之间的那种宁静,那种温馨。只是躲在了凳旁的一棵树后。

那位妈妈还是拿出了两罐牛奶,一罐给儿子,一罐留给自己,可这次,儿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妈妈只好再从包里摸出另一瓶纸盒装的牛奶,说道:“你必须把那罐喝上几口,我才会给你这瓶!”小男孩的爸爸笑了笑说道:“那又何必呢?买一瓶纸盒装的不就行了吗?”妈妈慢慢地说道:“不行,那样的话,那个捡废品的少年就会少捡到一个易拉罐!看得出来,他很需要那点钱!我应该帮助他,他很需要我的帮助—真正的帮助!”

小男孩的爸爸有点不理解,问到:“那你直接把买那罐牛奶的钱给他,不是更好吗?他也更实惠呀!”

那位妈妈意味深长地说道:“直接给他那份买牛奶的钱,确实是更多些!可那是施舍,施舍,往往会伤害一个人的自尊心!而我那样做,会让他感到在做环保的同时,适当地增加自己的收入,那样的话,他不会产生自卑,会继续做下去!帮助,应该以维护受助人的自尊为前提!”那位爸爸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躲在树后,听到了那位妈妈的话,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他感谢她的良苦用心,感谢她真正的帮助!

许多年以后,他成了一个大企业家,他也帮助很多很多的贫困大学生,只是他会找来那些学生的家庭地址,然后,再用他们家人的名义给大学生们寄钱,让别人看不出那些学生是受人资助的贫困生,这样做,有些费事,有人不懂,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只说了三句话:“帮助一个人应以维护受助人的自尊为前提!这样才是真正的帮助!否则就是施舍!”

偷烛油

诸葛文忠

晚上散步回来,我坐在书房里看一本书—《智慧美文二百篇》,看得正带劲的时候,突然,停电了,妻子和儿子一肚子怨气,骂骂咧咧地睡去了。我呢,则找出一根蜡烛,点上了,在摇曳的烛光中,继续着自己的阅读,好久没在烛光中读书了,这份感觉真的挺亲切,也挺温馨!也许,烛光,对别人来说,是一种浪漫,而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份温暖,一份回忆……

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得连一个手电筒都买不起,可初中是要上晚自习的,怎么办呢?黑灯瞎火的路确实不好走呀!想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找来一个铁盒子的盖子,到老祠堂里弄些大块蜡烛油,将它融化在铁盖上。这时得赶快将半截粉笔竖在上面,粉笔吸油性很好,很快,粉笔上就吸满了烛油,用火柴一点,就能燃烧起来,那光线,还是很强的。为了好拿,还得在铁盒子上的四周,钻上四个小洞,用细铁丝对穿起来。末了,在铁丝的另一头,系在一根小木棍上,于是,一个自制的小烛灯就算做好了。这种灯,由于是用浸满烛油的粉笔做灯芯,这种灯芯很粗,渗油性能很好,所以抗风性抗雨性都挺好的。提着这么一盏有些奇形怪状的灯,走在漆黑的路上,眼前就多了一份光明,心中也就多了一份自豪,这种灯,一直陪伴我走过三年的晚自习之路。同学们看到这灯照明效果很好,也纷纷仿制了起来,晚上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比比谁的灯更亮,比比谁的灯更抗风,比比谁的灯更抗雨。当然,跑动的时候,风最大,这最能检测哪盏灯性能最优良了。于是,我们跑着,追着,说着,笑着,二三里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在村口等孩子的大人们,看到这情景,也会纷纷笑骂道:“乐得跟狗肝一样,起债鬼!”然后带着各自的孩子回家。是啊,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里,我们这群孩子总能想到各种方法让自个快活,其中,制作和比试这种蜡烛灯,就是最常见的方法之一。

不过,麻烦的事也来了,由于这种灯太多,烛油消耗也大了,烛油的来源也成了一个大问题,村里老祠堂的烛油也不够我们用,怎么办呢?伙伴们开动自己的大脑,各出奇招,有的到亲戚家弄,有的到土地庙里去弄,我呢,想到了一个地方,只是那地方有点让人害怕……

离我们村五里地的山脚下,有一座庙,叫“白石院”,院里住着一位老和尚,可能是经常呆在屋里的缘故,他的脸煞白煞白的,让人看了害怕。再加上庙里的各尊菩萨也是呲牙咧嘴的,这个庙,对于我们这群孩子来说,是一个有些恐怖的地方。只是,我的烛油快用完了,别的地方的烛油也早被伙伴们拿走了,怎么办呢?我得用它来照亮我的上学之路呀!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来到这里,来到大殿里。看着那些让人发怵的菩萨,我的心怦怦直跳,左瞅瞅,右看看,连角落里也没放过,最后确定老和尚没有在殿里,这才慌慌张张地到大蜡烛边上掰下一大块烛油,捏巴捏巴,赶紧放进口袋。可能是太紧张太用力的原因,那根正燃烧的大蜡烛竟然“啪”的一声,倒了下来,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那颗心仿佛就要跳出胸腔。忙乱之中,我赶快把它扶了起来,就连那滚烫的烛油淋在手上,也顾不上了。扶好之后,我跑到殿外,紧张地向四处张望,还好,那个老和尚没有出现,“谢天谢地,没被老和尚发现,要不然,我死定了!”我心里默默念到。不对,我要谢谢的应该是那些菩萨,也不对呀!我偷他们的烛油,他们没道理还要保佑我啊!不管了,还是向佛祖磕几个头吧!我跑到大殿里,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说道:“佛祖,我只是没办法才偷了你的一块烛油,我要点灯上学呢!您原谅原谅我,等以后长大了,能赚钱,我一定还一对很大很大的蜡烛,您一定得原谅我!”说完,我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请过罪了,也磕过头了,心里稍微舒坦些。可总还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偷了别人东西。

我站起身来,看见了墙角立着一把芒花扫帚,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里,“对了,我帮和尚打扫一下大殿,算是赎罪,不很好吗?”想到这里,一丝微笑浮现在我的脸上,我一扫帚一扫帚,仔仔细细地扫着,这时,那个老和尚走了进来,他挤出了一点笑容,慢慢地说道:“崽伲鬼(小孩子),还蛮乖哦!”我有点口不择言地说道:“师父哇(说)得好哦,我看见地有点脏,就扫一下,反正,嬉(玩)也是嬉!”老和尚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你这个崽伲鬼,以后大了,会有出息的!”我听了,心里不再紧张,反而在心里暗暗发笑:“这个老和尚,真是老糊涂了,我偷了你的烛油,你还夸我?”他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有空的话,过几天,你就来扫一次大殿吧?”这句话,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一次不可能偷太多的烛油,否则,会被发现的,而一次的战斗果实,最多只能用几天,这下可好了,这老和尚主动邀我来打扫,不正给我提供机会吗?哈哈哈,看来,刚才向佛祖磕头,真没白磕呀?

以后的日子,隔几天,我都会到白石院去,每次去的时候,老和尚都不在大殿里。我呢,还是老样子,先磕上几个响头,然后,再去拿一大块烛油,最后,仔仔细细地把大殿扫一遍。程序差不多,只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在大蜡烛下,已经有一大块烛油,不用我再动手去掰,这也就让我少了一份被烛油烫到的危险。只是当时尚年幼的我,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只是瞅准机会,赶紧抓起那块烛油往口袋里塞……

那一次,我比平时去得更早些,到大殿门口一看,不好,老和尚正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不对呀!念经的话,他应该站在木鱼旁边,一边念,一边敲木鱼啊!那他这又是在干什么呢?好奇心驱使我快速地往旁边一闪,竖起双耳,只听老和尚慢慢地对佛像说道:“佛祖啊,原谅弟子吧,一个小孩,偷了你的烛油,我发现了。可并没有劝阻他,还给他创造机会让他偷,还提前把烛油给他掰下来。因为我不想他被烫到,只是,只是,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更好去读书,读书,是件好事,我实在不忍心揭穿他。佛祖,你惩罚弟子,不要难为小孩,他可是给您磕了很多次头,扫了很多次大殿啊!”说完,老和尚又“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这番话,这几声磕头声,像巨雷一样,在我心中炸响,我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在以后的三年中,我还是去那庙里偷烛油,一是因为我确实需要那东西,二是因为我不想辜负老师父的一片慈心,只是,在打扫大殿的时候,我格外认真,格外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