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然而,一个不幸的时刻来到了——我们像敌人一样分了手。
许多年过去……这时,我来到他所住的城市,我听说他已病危,希望跟我见一面。
我去找他,走进他的房间……我们的目光相遇了。
我几乎认不出他了。上帝!疾病把他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蜡黄,干瘪,头顶全秃,一撮窄窄的灰白色胡子,穿一件故意撕开的衬衫坐在那里……他连一件最轻薄的衣服的压力也承受不住了。他急遽地向我伸出一只瘦得可怕的、似乎被啃光了肉的手,费力地低声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是问候,还是责备——谁知道?消瘦的前胸起伏着,——而在烈火燃尽的眼睛里,那缩小了的瞳孔上滚动着两颗吝啬的、痛苦的小泪珠。
我的心沉下去了……我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面对那种可怕和丑陋,我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睑,也伸出手去。
然而我仿佛觉得,握着我的手的并不是他的手。
我仿佛觉得,在我们之间坐着一位修长、安静、洁白的女人。她从头到脚裹着一件长长的外衣……她一双深邃、灰白的眼睛什么也不看,她苍白、冷峻的嘴唇什么也不说……
这个女人把我们的手连结在一起……她使我们永远和解了。
是的……死神使我们和解了……
187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