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电视综艺节目编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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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评书艺术及其脚本创作(3)

他笑什么?他笑的是这个“屯迷糊”不懂得送礼的规矩——一般给领导送礼的,大都是晚饭之后、睡觉以前,夹着小包儿、避开人眼,到领导家先把礼品放在外边,进屋侦察一番,没人快往外拿,有人不可强献,找话茬儿唠上个三言五语起身告辞,等领导的夫人出来送行的时候再把东西亮出来,悄悄叫一声好听的——注意:除了“妈”之外,什么好听叫什么——说明“这是我的一点儿小意思”……掉头就走!哎,这事儿啊得这么办。

评书艺术,是扎根在民族文化土壤中的传统艺术。广大民众根据自己的实际需要创造了这一艺术形式,而它的繁荣、传播又进一步影响着民众欣赏习惯的形成。中国民众习惯于通过“写意”与“模拟”的表现方式,达到“神似”的意境,并认为它更能利用有限的形式去表现丰富的内容。广大民众习惯于从人物的对话、行动中去体味人物的心理性格。而且,他们对传奇的爱好也似乎更甚于写实的作品,因为它能高强度地激活人们的审美快感。中国的民众也特别喜欢把严肃的内容通过谐趣的喜剧形式表现出来。几百年的评书传统,积累了民族艺术的许多宝贵经验,连同民族的审美趣味,都是值得我们认真探索的。

评书的“庄”与“谐”,很大程度上是由它独特的语言方式体现出来的。

评书语言简洁、夸张、生动、形象,描绘人物或景物常用“贯口”和“俏口”。

例如:在《马老二送礼》中,有这样几段:

这位马二叔,腰不塌,背不驼,连毛胡子从嘴角儿一直长到耳朵根儿,两只眼睛总是那么半睁半闭半眯缝着,可一瞪起来溜圆锃亮!他光棍儿一条,赶大车出身。如今在生产队身兼两职:白天仓库当保管员,晚上喂马当饲养员。由于他为人公正人直爽,又爱说爱笑的,在群众中很有影响,大伙儿都信得过他。

第二天一大早儿,队长刘根柱来到生产队,只见马老二把马喂饱了,车也套好了。车上有大米、白面、粘豆包儿,猪肉全是四指膘儿,头蹄下水、牛羊肉,冻鱼、冻鸡、宽粉条儿,干豆腐、大豆腐,暖窖黄瓜、嫩蒜苗儿,豆角丝儿、角瓜条儿,还有两串彤红儿、精细儿、溜尖儿、一摸手冒火、一闻辣鼻尖儿的干辣椒!

县委收发室里,一个戴眼镜的值班员正端着一张报纸在那儿打瞌睡呢,忽听窗外一阵串铃声响,抬头一看,见一辆大车闯了进来。赶车的老板子双腿叉开,站在车上。只见他头戴狗皮棉帽帽耳迎风翻扬向后,身穿羊皮大氅敞开胸襟卷垂两旁,脚蹬牛皮靴头头前儿锃亮,手握七尺红缨鞭鞭鞭炸响,他是耀武扬威,威风凛凛、凛凛寒风压不住他的高声吆喝,喝住牲口将车停在大院当中!

评书语言历来追求“无所不用其极”,无论说谁好、说谁坏,说谁能耐说谁怪,全都写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上海《故事会》杂志面向全国征集传奇故事,我写了一篇现代评书《呼噜案》,拿了个二等奖。其中对主人公的描述是这样写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有人说站在院里能听见屋里的人打呼噜,肯定没人相信。可是在二道沟公社,有人说在院墙外头能听出一把手王书记在哪屋里睡觉,绝不会被视为咧玄,谁都得相信。为啥呢?这位王书记是个远近闻名的“呼噜王”。

他打呼噜的能耐,刘欣小时候就有所耳闻。

刘欣从部队转业回来那年秋天,带领基干民兵参加修筑国防公路的工程。野外宿营,时常有野兽来袭击他们的帐篷,闹得人心惶惶,戒备森严。

中秋节那天,王书记领一些家属代表进山来慰问。刘欣汇报完情况,已是深夜了。他安顿王书记他们躺下之后,自己去查哨。出了帐篷一看,放哨的小伙子怀里抱着枪,靠着大树睡着了。刘欣走过去,刚要叫他,忽听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哎呀!——一头大黑瞎子已经摸到了帐篷跟前。他急忙从岗哨怀里拽过来半自动步枪,推上子弹,可端起枪来他又犯寻思了——黑乎乎的,它侧面朝着我,想一枪把它撂倒是不可能的。枪一响,它往回跑好了;可要是一头撞进帐篷里去怎么办……他正在犹豫,帐篷里头王书记的呼噜响起来了。头一声儿就把黑瞎子吓得一激灵!

嘿,王书记人高马大,嗓音洪亮,共鸣良好,打出那呼噜来,赛过春天的雷,压住开山的炮,而且节奏紧凑,出气儿进气儿全响,声音特别有穿透力!

只吓得那大黑瞎子往后一缩,就地打了俩滚儿,爬起来掉头就跑……要不是亲眼得见,“呼噜王吓退黑瞎子”的故事,刘欣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事后他一回味,自己在部队的实战演习之中,每回都是紧跟着坦克冲锋,那坦克的动静,真没有王书记的呼噜吓人!

下这么大工夫描述王书记的呼噜意欲何为?故事背景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主人公“呼噜王”又是一位廉洁自律、一身正气的好干部,可偏偏公社卫生所有一位年轻的女医生,某天深夜,女医生独居的宿舍里突然传出无人不晓的呼噜声,而且肆无忌惮地持续好多天……王书记丧偶,女医生是个“老姑娘”,孤男寡女,烈火干柴,谁都猜个八九不离十。在那个年代,“花案”是大事!

可私下里调查此案的人员刚刚在女医生的窗外听完王书记的呼噜,一转身又在别的地方见到了王书记!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至此,“包袱”、“扣子”、“巧合”、“务头”,如此等等,全部都系在“呼噜”上了!那个时代,录音机对于中国普通老百姓说来,是个很新奇、很神秘的物件。我用这个道具创造了“传奇”。

范例:

[评书小段]

特别证明

王国臣

桥头派出所民警梁江到火车站去送在外地进修的爱人,回到家跟前儿已经半夜了。他骑着自行车刚一拐进胡同,前轱辘铁条“咔”地一响,车把猛一歪,“叭叽”就摔倒了。没等梁江反应过来,角落里传来一阵疹人的怪笑:“嘿嘿嘿……”紧接着一个黑影飘飘悠悠晃晃荡荡来到近前,冲他伸出一只枯瘦的黑手:“把钱包儿掏出来——!”

趴在地上的梁江不由得一激灵,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定睛一看,面前站着这家伙黑鞋黑袜黑裤黑褂儿,黑面罩遮脸,嘴里伸出一条白花花的舌头足有七八寸长!怎么着?遇见鬼啦?不对呀,这鬼怎么一张嘴就要钱包儿哇?肯定是拦路抢劫的歹徒!——管他是人是鬼,先把他撂倒喽再说——说时迟,那时快,梁江侧身出腿,一个“乌龙绞柱”把那家伙剪倒在地,就势腾起猛扑过去一把扯下他头上的面罩,揪着脖领子拎起来一看,“啊?——褶子?!”

嘁,这截道的他认识,这小子就是他管那片儿的居民!

六年前,梁江脱下军装换上警服,被分配到桥头派出所当管片儿的户籍警的时候,他那片儿里就有远近闻名的“四大混子”——锤子、砟子、秃子、褶子,都是欢蹦乱跳的大小伙子。他们四个游手好闲、招猫逗狗、起哄架秧子,搅得鸡犬不宁、四邻不安,成了梁江这个“片警”的主要工作对象。